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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棠并不象个养鱼的人但他的确养鱼养了很多鱼养在鱼缸里有时他甚至会将小鱼养在自己喝茶的盖碗中。
大多数时候他都找其他那些养鱼的人在一起静静地坐在水池旁坐在鱼缸边静静地欣赏鱼在水中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态生动美妙的姿势

这时他也会暂且忘却心里的烦恼和苦闷觉得自身仿拂也变成了游鱼正在无忧无虑地游在水中。

他曾经想过养鸟飞鸟当然比游鱼更自由自在只可惜他不能将鸟养在天上而鸟一关起笼子就立刻失去了那种飞翔的神韵就好象己变得不是只鸟。

所以他养鱼

养鱼的人大多数寂寞韩棠更寂寞。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奴仆都没有。

因为他中敢亲近任何人也不敢让任何人亲近他。

他认为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他可以信任的只有老伯是唯一的例外。

没有人比他对老伯更忠诚。假如他有父亲他甚至愿意为老伯杀死自己的父亲、

韩棠也钓鱼、他钓鱼的方法虽然也和别人一样但目的却完全不同

他喜欢看鱼在钓钩上挣扎的神态。每条鱼挣扎的神态都不同.正初人样。当人们面临着死亡的恐惧时每个人所表露出的神态都不相同。

他看过无数条鱼在钓钩上挣扎也看过无数人在死亡中挣扎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看到过一个真正不怕死的人—也许只有老伯是唯一的例外。

老伯是他心目中的神是完美和至善的化身。

无论老伯做什么他都认为是对的无论老伯对他怎么样他都不会埋怨虽然他并不知道老伯为什么要这样做却知道老伯一定有极正确的理由。

他还能杀人还喜欢杀人。

但老伯不要他杀他就心甘情愿地到这里来忍受苦闷和寂寞。

所以他时常会将杀机泄在鱼身上。

有时他甚至会将鱼放在鸟笼里放在烈日下看着它馒馒地

他欣赏死亡降临的那一到无论是降临在鱼身上还是降临到人身上还是降临到自己身上。

他时常在想当死亡降临到自己身上时是不是更刺激有趣。

养鱼的人并不少很多人的前院中后园里都有个养鱼的水池或鱼缸但他们除了养鱼外还做许多别的事。

他们时常将别的事看得比养鱼重要。

但真正养鱼的人只养鱼养鱼就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真正养鱼的人并不多这种人大多有点缀要找个怪人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

所以孟星魂终于找到了韩棠

满天夕阳鱼池在夕阳下鳞鳞生光。

孟星魂也在夕阳下。

他看到鱼池旁坐着一个人钓竿已扬起鱼已被钧钩住这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欣赏鱼在钓钩上挣扎

孟星魂知道这人一定就是韩裳。

他想过很多种来对付韩裳的法子到最后却一种也没有用。

最后他选的是种最简单的法子最直接的法子。

他准备就这样直接去找韩棠一旦有机会他就直接杀了他。

若没有机会被他杀了也无妨。

反正像韩棠这种人你若想杀他就得用自已的性命去作赌注.否则你无论用多复杂巧妙的法子也一样没有用

现在他找到了韩裳。

他直接就走了过去。

他要杀韩棠不但是为高老大也为了自己。

一个在不断追寻的人内心挣扎得也许比钓钩上的鱼更痛苦因为他虽然不断追寻却…直不知道自己追寻的人究竟是什么这样的追寻最容易令人厌倦。

孟星魂早已厌倦他希望在杀了韩棠后能令自己心情振奋。

每个人出院深处都会找一个最强的人作为对手总希望自己能击倒这对手为了这目的人们往往不借牺牲切作为代价6

孟星魂走过去的时候心里的紧张和兴奋就像是个初上战场的新兵。

但他的脚步还是很轻轻得象猫捕鼠的猫轻得象只脚底长着肉掌正在追捕猎物的豹子。

他并没有故意将脚步放轻他已习惯很少人能养成这种习惯.要养成这种习惯并不容易。

韩棠没有回头也没有抬头甚至还没有移动过他的眼睛。

钓钩上的鱼已渐渐停止挣扎死已渐临。

朝棠忽然道“你是来杀我的?”

盂星魂停下脚步。

韩棠并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听到他说话。

难道这人能嗅得出他心里的杀机?

韩棠道“你杀过多少人?”

孟星魂道“不少。”在韩梁身上就不同。只瞧了一眼孟星魂心头就好象突然多了种可怕的威胁和压力几乎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悄悄将铜丝垂下。

韩棠忽然道“你忘了放饵。”

孟星魂手上的筋骨忽然紧缩过了很久才道“我说过最好不用饵。”

韩棠道“你错了没有饵就没有鱼。”

孟星魂紧握着鱼竿道“有鱼无鱼都无妨反正我在钓鱼。”

韩棠慢慢地点了点头道“说得好。”

他忽然转头盯着孟星魂。

他的目光就好象钉子一钉上孟星魂的就似已钉入骨肉

孟星魂只觉得脸上的肌肉已僵硬。

韩棠道“是谁要你来的?”

孟星魂道“我自己。”

韩棠道“你自己想杀我?”

孟星魂道“是。”

韩棠道“为什么?”

孟星魂拒绝回答他用不着回答。他知道韩棠自己也会明白。

过了很久韩棠又慢漫地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孟星魂道“哦?”

韩棠通“我知道近年来江湖中出了个很可怕的刺客杀了许多很难杀的人。”

孟星道“哦”

韩棠道“这刺客就是你’

孟星魂没有否认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韩棠道“但你要杀我还不行I”

孟星魂道:不行?”

韩棠道“杀人的人很少聪明你很聪明对一件事的看法也很高妙。”

孟星魂听着。

韩棠道“就因为你想得太高妙所以不行杀人的不能想也不能聪明。”

孟星魂道“为什么?”

韩棠道“因为只有聪明人才会怕。”

孟星魂道“我怕就不会来了。”

韩棠道“来是一回事怕是另一回事。”

孟星魂道“你认为我怕伯什么?”

韩棠道“怕我!你来杀我就因为怕我.就因为你知道我比你强。”

他目光锐利慢慢地接着道:“就因为你怕所以你才会做错

孟星魂忍不住问道“我做错了什么?”

韩棠道;“第一你忘了在钓钩上放饵第二你没有看到钓钩上本已有饵。”

孟星魂紧握着钩竿的手心里突然沁出了丝丝冷汗。

因为他已感觉到钓竿震动那就表示钓钩上已有鱼。

钓钩上有鱼就表示钩上的确有饵。

钩上有饵就表示他的确怕因为他若不怕就不会看不见饵

韩棠道“要杀人的人连一次都不能错何况你已错了两次。”

孟星魂忽“错一次并不比错两次好多少.因为错一次是死错两次也是死。”

韩棠道“死并不可笑。”

孟星魂道“我笑是因为你也错了一次。”

韩棠道“哦”

孟星魂道“你本不必对我说那些话的你说了所以你错了I”

韩棠也忍不住问道:“错在哪里?”

孟屋魂道“你说这些话就表示你并没有把握杀我所以要先想法子使我心怯。”

韩棠手里的钓钩也在震动但他却没有将钓钩举起。

孟星魂道“我经验当然没有你多心也比不上你狠出手都比不上你快这些我都已仔细地想过了。”

韩棠道“你想过却还是来了。”

孟星魂道“因为我想到有样比你强的地方。”

韩棠道“哦?”

孟星魂道“我比你年轻。”

韩棠道“年轻并不是长处是短处。”

孟星魂道“但年轻人体力却强些体力强的人比较能持久。”

韩棠道“持久?”

孟星魂道:“真正杀人的人绝不肯做没有把握的事。你没有把握杀我.所以一直未出手。”

韩棠冷笑。

他脸上直不带丝毫情感没有任何表情却是种冷笑表情、

能令没表情的人脸上有了表情就表示你用的法子很正确至少你说的话已击中他的弱点。

所以孟星魂立刻接着道;“你想等我有了疏忽时再出手但我自然绝不会绘你这机会所以我们只有在这里等着那就要有体力就要能持久。”

韩棠沉默着过了很久忽然说道“你很有趣。”

孟星魂道“有趣?”

韩棠道“我还没有杀过你这样的人”

孟尾魂道“你当然没有杀过因为你杀不了。”

韩棠沉思着像是根本未听到他在说什么又过了很久才淡淡道“我虽末杀过却见过。”

孟屋魂道;“哦?”

韩棠道“像你这样的人实在不多但我却见过一个人几乎和你完全一样”

孟星魂心动脱口道“谁?”

韩棠道“叶翔”

韩棠果然认得叶翔、

这一点孟星魂早已猜到但却始终猜不出他们怎么认得的?有什么关系?韩棠淡谈说道“他冷静、迅、勇敢无论要杀什么人一击必中在我所见到人之中没有第二个比他更懂得杀人。”

孟星魂道“他的确是。”

韩棠道“你认得他?”

孟星魂点点头。

他不想隐满因为韩棠也不想隐瞒韩棠现在已是他最大的敌人但他却突然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居然可以说真活。

能让他说真话的人他并没有遇见几人。

韩棠道“你当然认得他我早巳看出你们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孟星魂道“你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韩棠摇摇头道“我没有问他因为我知道他绝对不会说。”

孟星魂道:“你怎么认得他的?”

韩棠道“他是唯一的一个能活着从我的手下走开的人I”

孟星魂道“我相信。”

韩棠道:“你想不想杀更多的人?”

孟屋魂道:“不想?”

韩棠道“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很多同行只有做刺客的是例外这世上真正的刺客并不多叶翔却是其中一个。”

孟星魂道“你让他活着难道是因为想要他杀更多的人?”

韩棠道:“不错。

孟星魂道“但你却错了。”

韩棠道“错了?”

孟星魂道/他现在已不能杀人。”

韩棠道“为什么?”

孟星魂道“因为你已毁了他的信心。”

直到现在孟星魂才真正了解叶翔为什么突然崩溃的原因。

过了很久韩棠才慢摄地点了点头道“他的确已无法杀人那时我本该杀他的I”

他抬头盯着孟星魂说道“所以今天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我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

孟星魂淡淡道“我不怪你因为我也不想让你活着……”

他突然闭上了嘴

韩棠嘴角的肌肉也突然抽紧。

他们两人同时嗅到了一种不祥的血腥气。

鱼池在山坳中。

暮色已笼罩群山。

他们同时看到两个人从山坳外踉跄冲了进来两个满身浴血全身上下几乎己没有一处完整干净的地方能支持到这里只因为那两人还想活下去。

求生的**往往能令人做出他们本来绝对做不到的事。

两个人冲到韩棠面前才倒下去。

韩棠还是在凝视着自己手里的钓竿好像就算是天在他面前塌下来也不能令他动一动颜色。

孟星魂却忍不住看了这两人一眼其中一人立刻用乞求的目光向他求助喘息着道:“求求你把我们藏起来后面有人在追

另一人道“我们都是老伯的人一时大意被人暗算连老伯的大公子孙剑都已被杀。”

孟星魂忍不住又去看了韩棠一眼他以为韩棠听到这消息至少应该回头问问。

韩棠却像是没有听见。

那人又道“我们并不是怕死贪生但我们I一定要将这消息带回去报告老伯。”

另一人道“只要你肯帮我们I这次忙老伯必有重谢你们总知道老伯是多么喜欢朋友的人”

孟星魂只是听着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等着看韩棠的反应。

韩棠也没有反应就好像根本没听过“老伯”这人的名字。

孟星魂不禁暗暗佩服却又不免暗自心谅。

他已从韩棠身上将老伯这人了解得更多了解得更多越是心惊能令韩棠这种人死心塌地老伯的可怕自然更可想而知。

他刚现这两人目中露出惊诧不安之色山坳外已掠来三条人影。

第一人喝道:“我早巳告诉过你们就算逃到天边也逃不了的快拿命来吧”

第二人道“我们既已来到这里至少也族跟这里的主人打个招呼才是。”

第三人道“哪位是这里的主人?”

他眼睛盯住孟星魂

孟星魂道“我是来钓鱼的。”

第一人道/无论谁是这里的主人只要将这两个小子交出来的就没事否则———”

第二人说话总比较温和道“这两人是孙玉伯的手百杀了我们不少人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来找的就只是他们二人。”

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挣扎着似乎又想逃走。

韩棠忽然道“你们一定要这两人?”

他一说话孟星魂就知道他要出手了。

他一出手这三个人就绝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

第一人道“当然要.非要不可。’

韩棠道“好!”

“好”字出口他果然已出手。

谁也看不清他是怎样出手的只听“砰”的一声正挣扎着爬起来的两个人头已撞在起。

孟星魂不得不闪了闪身子避开那飞溅的鲜血和碎裂的头骨。

韩棠就好象根本末回头道“你们既然要这三个人为什么还不过来拿去。”那三个人目中也立刻露出惊诧不安之色就好象己死了的这两个人一样谁也不懂韩棠为什么要杀死老伯的手下。孟星魂却懂。就在这两人挣扎着爬起的时候他已现他们伤势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严重已现他们袖中都藏着弩筒一般的暗器。这根本就是一出戏

这出戏当然是演给韩棠看的。

他若真的相信了这两人是老伯的手下此刻必已遭了他们的毒手。

孟星魂只是奇怪韩棠是怎么看出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

对方三个人显然更奇怪孟星魂带着好奇的目光瞧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样才能退下来。

第三人道“我们本就只不过想要他们的命现在他们既然已没有命我们也该告辞了。”

他说话一直很温和象是早已准备来打圆场似的。

这句话说完三个人已一齐向后跃身。

就在这时突见刀光闪动

三声掺呼几乎同时响起同时断绝三颗头颅就像是三个被一脚踢出去的球冲天飞了起来.

好快的刀。

刀锋仍然青碧如水看不见一点血渍。

刀在一个锦衣华服的彪形大汉手上这人手上就算没有刀也同样能令人觉得风凛凛杀气腾腾。

孟星魂一眼就看出他平时一定是个惯于号施令的人只有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威风和杀气。

他只希望这人不是老伯的“朋友”

只听这人沉声道“这五个人都是‘十二飞鹏帮’的属下故意演这出戏来骗你上当你本不该放他们逃走的。”

孟星魂的心沉了下去。

这人显然是老伯的朋友韩棠再加上这么样一个人孟星魂已连分机会都没有了。

韩棠忽然道“你认得他。”

这人笑了笑道“老伯帮过我一次很大的忙我一直想找机会回报所以我知道老伯和十二飞鹏帮’结怨之后我直在留意他们的举动。”

韩棠点点头道“多谢……”

听到这“谢”宇孟星魂己觉不对了。

韩棠绝不是个会说“谢”字的人。

就在这时他己看到韩棠手里的钓竿挥出钧丝如绞索般向这人的脖子上缠了过去。

韩棠真的喜欢杀人别人帮了他的忙他也要杀。

好像无论什么人他都要杀

绞索已—这钓丝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比中筋还坚韧。

他的呼吸已停顿

韩棠只要出手就绝不会给对方任何抵挡闪避的机会。

一击必中。

这是韩棠出手的原则也就是孟星魂出手的原则。

但这次韩棠却犯了个无法挽救的错误。

他始终没有回头没有看到这人手里握着的是把怎么样的刀.

刀挥起斩断了绞索出“崩”的一响。

这人已凌空圈身退出五丈外。

韩棠也知道自已错了他太信任这根绞索他太信任自己

一个人自信太强也同样容易生错误的有时甚至比没有自信更坏

韩棠想起了老伯的话孟星魂第一次看到他脸色变了。

他和孟星魂同样知道这人不像他们绝不敢相信自已一击必中所以他击不中必定还有第二击。手抚咽喉还在喘息暮色中又有三人箭一般窜过来。

这三人一现身他立刻恢复了镇定忽然对韩棠笑了笑说道:“你怎么知道那五人全是幌子我才是真正来杀你的?”

韩棠并不回答却反问道“你们都是‘十二飞鹏帮’的人T”

这人道:“屠城屠大鹏。”

另外三人也立刻报出了自己的名姓

“罗江罗金鹏。”

“萧安萧银鹏。”

原冲原怒鹏。”

现在这出戏已演完他们已没有隐瞒的必要何况他们始终都没有瞒过韩棠。韩棠瞳孔在收缩他知道这四个人知道这四个人的厉害。

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人能单独对付他们四个。

他已渐渐感觉到死亡降临的滋味.

孟星魂忽然觉得自已所处的地位很可笑。

他是来杀韩棠的但现在屠大鹏他们却必定已将他看成韩棠的朋友。

他们绝不会放过他。

韩棠呢?是不是也想要他陷自己一起死?

他唯一的生路也许就是先帮韩棠杀这四个人再说。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他绝不能在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面前泄露自己的武功他也没有把握将这四个人一起杀了灭口。

所以他只有死

屠大鹏他们一直在不停地说话。

“韩棠你该觉得骄傲才是杀孙剑的时候我们连手都没有动但杀你我们却动用了全力。”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你是孙玉伯的死党‘十二飞鹏帮’现在己和孙玉伯势不两立。”

“你一定会奇怪我们怎么知道你和孙玉伯的关系?这当然是有人告诉我们的只可惜你这一辈子也猜不出这个人是谁。”

“这人当然是很得孙玉伯的信任所以才会知道你们的关系……

“孙玉伯一向认为他的属下都对他极忠诚但现在连他最信任的人也出卖了他这就好像一棵树的根已经烂了。”

“根若已烂了这棵树很快就会烂光的。”

“所以你只管放心死吧孙玉伯一定很快就会到十八层地狱去陪你。”

韩棠听着他的神情虽然还很镇定连一点表情也没有但那只不过因为他脸上的肌肉已僵硬。

孟星魂本来一直在奇怪.屠大鹏他们为什么要说这些话现在才忽然明白他们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想分散韩棠的注意力令韩棠紧张。

心情紧张不但令人肌肉僵硬反应迟钝也能令一个人软弱。

孟星魂已可想象到韩棠今日的命运。

可是他自己的命运呢?

他忽然现屠大鹏在向他招手他立刻走过去。

他走过去的时候全身都在抖他虽然没有听过老伯的那些名言却懂得如何让敌人轻视他低估他。

屠大鹏眼睛就像根鞭子正上上下下地抽打着过了很久才道:“你是来钓鱼的?”孟星魂点点头。

屠大鹏道“你不认得韩棠?”

孟星魂摇摇头。

屠大鹏道“他不认得你为什么会让你在他这里钓鱼呢?”

孟屋魂道“因为……我是个钓鱼的人。”

这句话非但解释得很不好而且根本就不能算是解释。

但屠大鹏却点了点头道“说得好就因为你只不过是个钓鱼的他认为你对他全无危险所以才会让你在这里钓鱼。”

孟星魂道“我想是这意思。”

屠大鹏道“只可惜你并不是个聋子。”

孟星魂目中露出茫然不解之色道;“聋子?我为什么要是个聋

屠大鹏道“因为你若是个聋子我们就会放你走但现在你听到的却己太多了我们已不能不将你杀了灭口这实在抱歉得很。”

他说话说的很温和很少有人能用这样的态度说出这种话

孟星魂已觉他能在“十二飞鹏帮”中占如此重要的地位且非偶然也巳觉要从这种人手下活着走开并不容易。

屠大鹏忽又问道“你会不会武功?”

孟星魂拼命摇头。

屠大鹏道“你若会武功也许还有机会我们这四人你可以随便选一个只要你能赢得一招半式就可大摇大摆地走。”

这实在是个很大的诱感。

他们这四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孟星魂的敌手。

要拒绝这种诱惑不但困难而且痛苦孟星魂却知道自己若接受了这诱惑就好像一条已吞下鱼饵的鱼。

山坳外人影瞳幢刀光闪动。

屠大鹏并没有说谎他们这次行动的确已动用了全力。

现在养鱼的人自已也变成一条鱼。

一条网中的鱼。

孟星魂不想吞上这鱼饵但他若拒绝岂非又显得太聪明?

屠大鹏的鱼饵显然也有两种。而且两种都是他自己喜欢的。

孟星魂只觉脖子僵硬仿佛己被根绞索套住

他艰涩地转了转头无意间触及了屠大鹏的目光他忽然从屠大鹏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希望

屠大鹏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并没有杀机。反而有种很明显的轻蔑之意。

他垂下头忽然向屠大鹏冲过去。

屠大鹏目中掠过一丝笑意手里刀已扬起。

孟星魂大叫道“我就是选你”

他大叫着扑向屠大鹏手里的刀锋就像不知道刀是可以杀人的。

锐利的刀锋刺入他的胸膛时仿佛鱼滑入水平滑而顺利。

他甚至完全没有感到痛苦。

他大叫着向后跌倒不再爬起他本是仰面跌倒的身子突又在半空扭转抽*动跌下时脸扑在地叫声中断的时候鲜血已完全自刀尖滴落刀锋又莹如秋水。

好刀!

屠大鹏看着已死鱼般倒在地上的孟星魂馒慢地摇了摇头叹道“这孩子只懂得钓鱼。”

原怒鹏也在摇着又道“我不懂这孩子为什么要选你?”

屠大鹏谈淡道“因为他想死”

说到“死”时他身子突然窜出。

他身子窜出的时候罗金鹏、萧银鹏、原怒鹏的身子也窜出。

四个人用的几乎是完全同样的身法完全同样的度。

四个人就像是四枝箭在同一刹那中射出。

箭跺是韩棠。

没有人能避开这四枝箭韩棠也不能。

他真的好像已变成箭跺。

四枝箭同时射在箭跺上。

越灿烂光芒消逝得越快。

越激烈的战役也一定结束得越快。

因为所有的光芒和力量都已在一瞬间迸因为所有的光芒和力量就是为这决定性的一刹那存在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这一战甚至并不激烈更不精彩。

屠大鹏他们四个人冲过去就已经将韩棠夹住。

韩棠的生命就立刻披挤出。

四个人分开的时跃他就倒下。

战斗在一刹那间动几乎也在同一刹那间结束。

简单的战斗简单的动作。

简单得就像是谋杀。但在孟星魂眼中看来却不同他比大多数人看得都清楚。

他将他们每个动作都看得清楚。他们的动作并不简单就在这一刹那间

每一种动作都极锋利、极有效、极残酷。

孟星魂并没有死。

他懂得杀人懂得什么地方一刀就能致命也懂得什么地方是不能致命的。

所以他自已迎上了屠大鹏的刀锋。

他让屠大脑的刀锋刺入他身上不能致命的地方这地方距他这心脏只有半寸但半寸就已足够。

杀人最难的一点就是准确要准确得连半分偏差都不能有。

屠大鹏的武功也许很高但杀人却是另一回事武功高的人并不一定就懂得杀人如生过八个孩子的人也未必懂得爱情样。

他这一刀并不准确但他以为这一刀已刺入了孟星魂的心脏。

孟星魂很快地倒下因为他不愿让刀锋刺入太深他跌倒时面扑向地因为他不愿血流得太多。

他忍不住想看看屠大鹏他们是用什么法子杀死韩棠的。

他很想看看韩棠是不是有法子抵抗

像韩棠这种人世上也许很难找第二个这种人活着时特别死也一定死得很特别。

要杀死这种人就必定要有一种更为特别的方法这种事并不是时常都能看到的孟星魂就算要冒更大的险也不愿错过。

这把刀实在太锋利他倒下去很久之后才感觉到痛苦幸好他还可用手将创口压住。

那时屠大鹏已向韩棠扑了过去。

孟星魂本该闭着眼睛装死的但他却舍不得错过这难得的机会。他看到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屠大鹏他们冲过去的时候韩棠已改变了四种动作。

每一种动作都是针对着他们四个人其中之一出的他要他们四个人都认为他已决心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韩棠若是不能活他们四个人当中至少也得有一个人陪着他死!

只要他们都想到这一点心里多少都会产生些恐惧。

只要他们四个人少有两个心中有了恐惧动作变得迟钝韩棠就有机会突围反击!

屠大鹏的动作第一个迟钝。

这并不奇怪因为他巳领教过韩棠的厉害。

第二个心生畏惧的是萧银鹏。

他手里本来也握着柄刀此刻刀竞突然落下。

韩棠的动作又在改变、决心先以全力来对付罗金鹏和原怒鹏。

只要能将这两人击倒剩下两人就不足为惧。

谁知就在这刹那间j屠大鹏和萧银鹏的动作也已突然改变。

最迟钝的反而最先扑过来。

韩棠知道自己判断错误时已来不及了。

他已没有时间再补救只有将错就错突然出手抓住了罗金鹏的要害。

罗金鹏痛得弯下腰一口咬在他肩下鲜血立刻自嘴角涌

他左手的动作虽较慢但还是插入了原怒鹏的肋骨。

因为原怒鹏根本没有闪避他的肋骨虽断却夹任了韩棠的手然后他左右双手反扣锁住了韩棠的手肘关节。

他虽已听到韩棠关节被捏断的声音却还不肯放手。

这时萧银鹏己从后面将韩棠抱住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腰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屠大鹏的刀已从前面刺入了他的小腹。

韩棠全身的肌肉突然全部失去控制。眼泪、口水、鼻涕、大小便突然一齐涌出甚至连服珠子都已凸出脱离眼眶。然后.罗金鹏原怒鹏萧银鹏才散开。

罗金鹏身子还是虾米般弯曲着脸上已痛得全无人色眼泪沿着面颊流下将嘴角的鲜血颜色冲成淡红他牙关紧咬还咬着韩棠的一块肉。

只有屠大鹏还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脸上也已全无人色。

那当然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恐惧。

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韩棠的脸。

他虽然杀人无数但看到这张脸时还是不禁披吓得魂飞魄散。

韩棠还没有倒下因为屠大鹏的刀锋还留在他小腹中。

他们每一个动作孟屋魂都看得很清楚。

若不是面扑在地可以将胃压住他此刻必定已在不停呕吐。

他自己也杀过人却很少看到别人杀人。

他想不到杀人竟是如此残酷.如此可怕。

他们的动作已不仅是残酷已有些卑鄙已连野兽都不如。

过了很久很久。

屠大鹏才能得出声。

他的声音抖得像绷紧的弓弦紧张而嗽哑。

“我知道你死不暝目死后一定变为厉鬼.但你的鬼魂却不该来找我们你应该去找那出卖你的人。”

韩棠当然已听不见但屠大鹏还是往下说“出卖你的人是律香川他不但出卖你还出卖了孙玉伯”

萧银鹏突然冲过来将屠大鹏拖开。

他的声音也在抖嘎声道“走快走——”

韩棠尸体倒下时他已将屠大鹏拖出很远就好像韩棠真的已变为厉鬼在后面追赶着要报仇。

罗金鹏己不能举步只有在地上滚滚出去很远才被原怒鹏抱起。

他突然张嘴呕吐吐出了嘴里的血肉吐在鱼池里。立刻有一群鱼游来争食这团血肉、

这是韩棠的血韩棠的肉。

他活着的时候又怎么会想到鱼也有一天能吃到他的血肉?

他吃鱼现在鱼吃他。他杀人现在也被人杀这就是杀人者的结果

死寂。

风中还剩留着血腥气。

孟星魂伏在地上地上有他的血他的汗。

冷汗已湿透了他的衣服。

今天他没有死除了因为他判断正确外实在还有点侥幸。

“真的是侥幸?”

不是!

不是因为侥幸也不是因为他判断正确I

看屠大鹏他们杀韩棠就可以看出他们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动作事先都经过很严格的训练和很周密的计划。

他们的动作不但卑鄙残酷.而且还非常准确!

每一个动作都准确得分毫不差I

“但屠大鹏那一刀为什么会差上半寸呢?”

孟星魂一直在怀疑现在突然明白。

他没有死只不过因为屠大鹏根本就不想杀死他!

他所说的话.屠大鹏根本连一句都不信也全不入耳屠大鹏显然认定他也是韩棠的同伴孙玉伯的手下。

所以屠大鹏要留下他的活口去转告孙玉伯。

“律香川就是出卖韩棠的人就是暗中和十二飞鹏帮’串通的奸细”所以律香川绝不是奸细

万鹏王要借孙玉伯的手将律香川除去。

万鹏王要孙玉伯自己除去他自己最得力的干部

因为在万鹏王眼中最可怕的人不是韩棠面是律香川。

要杀孙玉伯就—定要先杀了律香川。

这计划好毒辣。

直到现在孟星魂才明白律香川是个怎么样的人才明白他地位的重要。

现在孙剑和韩棠已被害老伯得力的助手已只剩下他一个

以他一人之力他就能斗得过万鹏王的“十二飞鹏帮”?

孟星魂在思索却已无法思索。

他忽然觉得很疲倦很冷疲倦得只要一闭起眼睛就会睡

冷得只要一睡着就会冻死。

他不敢闭起眼睛却又无力站起。

创口还在往外流血血已流得太多他生命的力量大多都己随着血液流出剩下的力量勉强翻个身。

翻过身后他更疲倦更无法支持。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叶翔”

屋子里很阴暗空气潮湿得像是在条破船的底舱木器都带着霉味。

风吹不到这里阳光也照不到这里。

这就是韩棠活着时住的地方。

屋角有张凳子高而坚硬任何人坐夜上面都不会觉得舒服。

韩棠却时常坐在这张凳子上有时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不喜欢舒服不喜欢享受。

他这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现在坐在凳子上的是叶翔。

他静静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没有看什么也没有想。

韩棠坐在这里时神情也和他一样。

孟星魂就躺在凳子对面的床上己对他说出了这件事的经过现在正等着他了结论。

听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现在却已到了他说话的时候。

他慢慢地一字字道:“今天你做了件很愚蠢的事。”

孟星魂点点头苦笑道“我知道我不必挨这一刀的。我早就应该从屠大鹏的眼睛里看出他们根本没有杀我的意思。”

叶翔缓缓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必要流血。”

他笑了笑笑得很李涩慢慢地又接着道“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剩下的东西已不多绝没有比血更珍贵的。”

孟星魂眼睛望着屋顶。

屋顶上也了霉看来有些像锅底的模样韩裳这一生岂非就好像活在锅底一样么他不断地忍受着煎熬。

但他毕竟还是忍受了下去。

盂星魂四了口气道/也许还有比血更珍贵的”

叶翔道“有?”

孟星魂道“有样。”

叶翔道“你说的是泪?”

孟星魂点点头道“不错有种人宁可流血也不愿流泪。”

时翔道“那些人是呆子。”

盂星魂道“任何人都可能做呆子任何人都能做出很愚蠢的

他忽又笑了笑接着道“屠大鹏他们今天本来也不必留下死活口的。”

叶翔沉吟着道“他的确不必。”

孟星魂道“孙玉伯知道韩棠的死讯后第一个怀疑的人必定是律香川了。”

叶翔道“一个人遇到很大的困难和危险时往往就会变得很多疑对每个人都怀疑觉得世上已没有一个他可以信任的人。”

他苦笑又道“这才是他的致命伤那困难和危险也许并不能伤害到他但‘怀疑’却往往会要了他的命。”孟星魂道

“孙玉伯若真杀了律香川就会变得完全孤立。”

叶翔道:“你错了。”

孟星魂道:“错了?”

叶翔道“你低估了他。”

盂星魂道“我也知道他不是个容易被击例的人但无论多大的树若已孤立无依也都很容易会被风吹倒。”

叶翔道

“一棵树若能长得那么高大就必定会有很深的根。”

孟星魂道“你的意思是说……”

叶翔道

“我的意思是说.大树的根长在地下别人是看不见的。”

孟星魂道“孙玉伯难道还有别的部属?藏在地下的部属?”

叶翔道“还有两人。”

盂星魂道“两个人总比上十二个人。”叶翔道“但这两个人也许比别的十二万个人加起未都可怕。”

孟星魂道“你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叶翔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说道“一个叫6冲。”

盂星魂皱了皱眉道“6冲T你说的是不是6漫天T”

叶翔道“是。”

孟垦魂道/他怎会和孙玉伯有关系?”

叶翔道“他不但和孙玉伯有关系和律香川也有关系……

盂星魄道:“峨?”

叶翔道“他是律香川嫡亲的外舅。”

他接着又道“孙玉伯手下有两股最大的力量他就是其中之一

孟星魂道“还有一人呢?”

叶翔道“易潜龙你当然也知道这个人。”

孟星魂知道。

江湖中不知道易潜龙的人很少。

长江沿岸有十三股流匪.有的在水上.有的在6上。

易潜龙就是这十三股匪的总瓢把子。

孟星魂沉吟着道“这么说来那十三股流匪也归孙玉伯指挥的了。”

叶翔缨缓道“他并没有直接指挥他们.因为他近来已极力地走向正途不想再和黑道上的朋友有任何关系但他若有了危险他们还是会为他卖命的。”

孟星魂道“想不到孙玉伯的根竟这么深。n

叶翔道“所以‘十二飞鹏帮’现在就算占了优势但这一战是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孟星魂默然。

叶翔凝视着他忽又道“我对你说这些话的意思你懂不懂T”

孟星魂道“我懂。”

叶翔道“真的懂?”

孟屋魂道“你想要我放弃这件事。”

叶翔道“我不勉强你我只想劝你好好地为自己活下去。”

孟星魂道:“我明白。”

他的确明白所以他心中充满感激叶翔这一生已毁了他已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孟星魂身上。

因为孟星魂就像是他的影子。

但孟星魂也有不明白的事。

他忽然又道“你对孙玉伯的事好像知道得很多。”

叶翔突然沉默。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他没有问因他知叶翔不愿说。叶翔不愿说.就一定有很多充足的理由。

孟星魂六岁时就和他生活在一起现在才忽然现自己对他了解并不深知道得也并不太多。

“一个人若想了解另一个人可真不容易。”

孟星魂四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现在还不想放弃。”

叶翔道“为什么?”孟星魂道“因为我现在还有机会”

叶翔道:“你有?”

孟星魂道“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笑了笑接着道“孙玉伯和万鹏王的力量既然都如此巨大拼下去一定两败俱伤这就是我的机会而且机会很好.所以我不能放弃。”

叶翔沉默了很久道:“就算你能杀了孙玉伯又怎么样呢?”

孟星魂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车既已套在我身上我就只有往前走。”

有时他的确觉得自己像是匹拉车的马.也许更像是条推磨的驴子被人蒙上了眼:不停地走以为已走了很远其实却还在原地不动。

“走到什么时候?”

他没有想过.也不敢想他伯想多了会疯。

叶翔慢慢道:“所以你就想在这里等着。”

孟星魂的笑容比鱼胆还苦点头道;“等的滋昧虽不好受但我却已习惯。”

等什么?”等杀人?还是等死?”

孟星魂忽又道“你回去告诉老大就说我也许不能在限期内完成工作但我若不能完成工作就绝不回去。”

叶翔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一生已准备为高老大活着我明白因为我以前也一样。”

孟星魂道“现在呢?”

叶翔道“现在?现在我还活着么。”他忽然觉得满嘴苦涩忍不住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口。

他已很久没有喝过茶想不到这茶壶里装的居然是酒。

很烈的酒。

叶翔忽又笑了喃喃道“想不到韩棠原来也喝酒的我一直奇怪他怎么能活到现在像他这种人.若没有酒活得岂非太艰

孟星魂忍不住说道“你对他知道得好像也很多。

他以为叶翔必定不会回答这句话谁知叶翔却点点头黯然道:“我的确知道他因为我知道我自己。”

孟星魂道:他也和你不同。”

叶翔苦笑道:有什么不同我和他岂非全都是为别人活着的?我不希望你和我们一样。”

他抬起头望着霉的屋顶慢慢地接着道“个人无论如何也得为自己活些时候哪怕是一年也好一天也好我时常都觉得我这一生根本就没有真正活过。”

孟星魂试探着问“连一天都没有?”

叶翔灰黯的眸子里忽然闪出了一线光芒。

流星般的光芒短促却灿烂

他知道自己的确活过一天那真是光辉灿烂的一天。

因为他的生命已在那一天中完全燃烧。

他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

因为除了这一天的回忆外他已没有别的。

叶翔已走了很久孟星魂却还在想着他想着他的一生他的秘密。

“他跟孙玉伯和韩棠之间必定有种奇特的关系”

孟星魂忽然看到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已想到了这一点。

他到这里来.为的也许并不是孟星魂而是韩棠。

孟星魂想问却没有问。因为他觉得每个人都有权为自己保留些秘密.谁都无权刺探

他叹了口气决定先好好地睡一觉再说。

等他睡醒的时候孙玉伯必已知道韩棠的死讯必已有所行动。

他希望孙玉伯不要做得太错错得一败涂地。

但他也知道每个人都会有做错的时候。

孙玉伯也不例外。

路很黑。

但叶翔并不在意这段路他似乎闭着眼睛都能走。他曾经一次又一次走在这条路上一天又一天地等。

他等的是一个人—个曾将他生命完全燃烧起来的人6

那时他宁可不惜牺牲一切来见这个人只要能再看这人一眼他死也甘心。

但现在他却宁死也不愿再看到这个人。

他觉得自己已不配

现在他只希望那个人能好好地活着为自已活着。

路很黑因为天上没有星也没有月。

路的尽头就是孙玉伯的花园。

那也是他所熟悉的因为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在园外窥探。

他始终没有看见他所希望看到的6

他只看到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风中忽然传来马蹄声在如此静夜中蹄声听来分外明显。

叶翔停下脚闪入道路黑暗的林木中。

他的反应不算太迟钝。

来的是三四匹马。

马奔很快在如此黑夜中谁也看不清马上坐的是什么人。

但叶翔却知道。

马蹄声中还夹杂着一声铁器相击所出的声音清脆如铃。那是铁胆。

只要有6漫天在的地方就能听到铁胆相击的声音。

“6漫天果然来了”

孙玉伯显然也已准备动用全力。

6漫天做事本来一向光明正大无论定到哪里都愿意让别人先知道“6漫天”来了可是他今天晚上的行动却显然不同。

他们走的是最偏僻的一条路选择的时间是无星无月的晚上。

这么样做可能有两种意思

孙玉伯的召唤很急所以他不得不连夜赶来。

他们之间的秘密关系还不愿公开他们要万鹏王认为孙玉伯已孤立无助这样他们才能找出机会反击。

“因为你若低估了敌人自己就必定难免有所疏忽。”

他们的反击必定比万鹏王对他们打击加倍残酷。

三匹马都已远去了叶翔还静静地站在熔树后面的黑暗中。

黑暗中往往能使他变得很冷静。

他想将这件事冷静地分析一遍看看孙玉伯能有几分胜算。

他不能。

他脑筋一片混乱刚开始要去想一件事时思路就已中断。

他忽然觉得头痛如裂忽然双腿弯曲着贴着树干跪下了。

现在他已无力思考只能祈祷.

他全心全意地祈祷上苍莫要对他喜欢的人加以伤害。

这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粗糙的树皮磨擦着他的脸他眼泪慢漫流下因为他已无力去帮助他所喜欢的人。

他也不敢。

他走到这条路上来.本是要去见孙玉伯的可是现在他却只能跪在这里流泪。

铁胆被捏在6漫天手里竞没有出声音因为他实在捏得太紧。

他指节已因用力而白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凸起、

桌上摆着盛满波斯葡萄酒的金杯金杯前坐着看来已显得有些苍老的孙玉伯。

他本想开怀畅饮高谈阔论

但是他己没有这种心情他心情沉重得像是吊着个铅锤。

曙色已将染白窗纸屋子里没有别的人甚至连平日寸步不离老伯左右的律香川都不在、

这表示他们谈的事不但严重而且机密

6漫天忽然道“你能证实韩棠和孙剑都是被‘十二飞鹏帮’害死的?”

老伯点点头“波”的声他手里拿着的酒杯突然碎裂。

6漫天道/你没有找易潜龙?”

老伯道:“明后天他也许就能赶到我叫他不必太急因为

他神色看来更疲倦望着醉裂的酒杯缓缓接着道“我必须先跟你谈谈。”

6漫天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明白律香川的事我应该负责。”

老伯疲倦的脸上又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道“我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甚至比自己的儿子都信任但现在我却不能不怀疑他因为有些事除了他之外就好像没有别人能做到。”

若怀疑一个自已所最亲近信赖的人时那实在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6漫天面上却全无表情淡淡道“我可以让你对他不再怀疑。”

他语气平淡而轻松所以很少有人能听得出这句话的意思。

老伯嘴角的肌肉却突然抽紧他明白

只有死人永不被怀疑。”

过了很久老伯才缓缓说道:“他母亲是你嫡亲的妹妹。”

6漫天道:“我只知道组织里绝不能有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存在正如眼里容不下半粒砂子。”

老伯站起慢馒地踱起方步。

他心里有不能解决的烦恼痛苦就会战起来踱方步。

6漫天和他本是创业的战友相处极久当然知道他这种习惯也知道他思考则不愿被人打扰更不愿有人影响他的决定和判断。

很久很久之后老伯才停下脚步.问道“你认为他有几分可疑?”

这句话虽问得轻描淡写但6漫天却知道自己绝不能答错一字

答错一个字的代价也许就是几十条人命I

6漫天也考虑了很久才缓缓道“七勇士的大祭日埋伏是由他安排的?”

老伯道“是!”

6漫天道“所有的人都归他直接指挥?”

老伯道“是。”

6漫天道:派去找韩棠的人呢?”

老伯道“也由他指挥。”

6漫天道:“先和万鹏王谈判的也是他?”

老伯道:是。”

6漫天道“这一战是否他造成的?”老伯没有回答。

6漫天也知道那句话问得并不高明立刻又问道:他若安排得好些万鹏王是否就不会这么快就动攻势?”

老伯道:“不错这一战虽已不可避免但若由我们主动攻击损失当然不会如此惨重。”

6漫天突然不说话了。

老伯凝视着他道“我在等着听你的结论。”

对这种事下结论虽然因难而痛苦.但6漫天已经别无选择

他站起来垂望着自己的手道“他至少有五分可疑的。

这句话已无异宣布了律香川的死刑。

只要一分可疑就得死

老伯沉默了很久忽然用力摇头大声道:不能绝不能。”

6漫天道“什么事不能?”

老伯道:“我绝不能要你亲手杀他。”

6漫天沉吟着试探道“你想自己动手?”

老伯道“我也不行。”

6漫天道“能杀得了他的人并不多.易潜龙也许能……。

他忽然冷笑道“但易潜龙至少已有十五年没有自己动过手.他的手已嫩得象女人的屁股而且也只能摸女人的屁股。”

老伯笑了笑。

他一向对6漫天和易潜龙之间的关系觉得好笑却从来没有设法让他们协调。

一个人若想指挥别人就得学会利用人与人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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