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义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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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阳城外司马迁武纵马狂奔马蹄卷起了滚滚烟尘夜风呼啸从他的头上吹过把他的神智吹醒了一些然而他的情绪始终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他竟不等赵子原尽自策马先走了。

赵子原展开轻功跟随在马后一壁喊道:

“司马兄等我一等——”

司马迁武头也不回厉声喝道:

“滚开!我不要有人在我的身旁!滚得远远的愈远愈好。”

赵子原足步稍缓与马儿保持一段距离远远在后面跟着他情知司马迁武内心苦痛熬煎理智尽失又怎能忍心就此抛弃好友于不顾?

四更光景司马迁武已回到了那座宅院他策马直人大门赵子原为了不败露行藏再度从后院墙头绕了进去找个隐密的地方藏将起来。

但见大厅中只剩下甄定远与狄一飞二人暖兔、烘兔却不知到哪里去了方桌上的大烛烧得只剩得一截儿。

司马迁武翻身下马道:

“姓甄的我回来缴令啦!”

甄定远眼帘一掀道:

“头颅呢?”

司马迁武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颈项道:

“头颅在此你来拿吧!”

甄定远说道:

“怎么?你没有下手干掉张居正?”

司马迁武赤红着双目道:

“张辅乃国之干臣我司马迁武宁做不孝之人岂可自陷于不义坏此神州长城?”暗处的赵子原闻此豪语暗赞道:

“好个司马迁武!好个司马迁武!”

一方面他又为适才在章太守府里自己的手指曾暗暗指向司马迁武的背后死穴而惭愧他应该信得过司马迁武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啊!

甄定远阴恻恻地道:

“你不要你爹爹的命了么?”

司马迁武厉声道:

“姓甄的你有种冲着我来便是了家父与你无冤无仇……”

甄定远一摆手打断道:

“老夫早就料到你会虎头鼠尾下不了手故此命暖兔、烘兔尾随你后混进章太守府第此刻他们大约就要把张居正的头缴来了吧——”

司马迁武道:“老贼你——”他惊骇过甚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赵子原心口亦自震一大震暗自懊悔不已他到底经验不够思虑不周只顾防范司马迁武莽撞的行动而未想及甄定远会有此一着以致造成这致命的疏忽真是棋差一步全盘尽墨了。

这会子陡闻一道低沉的语声道:

“姓甄的你好猾一世这回只怕老天偏偏不让你如意了!嘿嘿。”

语声甫落大厅中风声一荡一条人影轻飘飘地闪了进来赵子原凝目一望却是那掌柜老头去而复返。狄一飞一怔脱口道:

“店掌柜是你?”老头理都不理狄一飞迳朝甄定远道:

“你费尽心思设下了这一个连环毒计毒计之中居然还另有毒计可惜碰上了一个人却也不免功败垂成。”

甄定远眼色阴晴不定道:

“是你从中作梗么?”

那店掌柜吃吃笑道:

“我这糟老头哪有如此能耐?阁下派出的暖兔、烘兔未到径阳城前已叫一个自称‘司马道远’的给吓跑了这可是我亲眼瞧见的呢……”

司马迁武身躯一颤喃喃道:

“司马道元?司马道元?你没有说错么?”

店掌柜道:

“那人虽自称司马道元我却可看出他是个冒牌货。”

司马迁武愕道:

“老夫怎知他是假冒家父之名?”

店掌柜道:

“人死焉能复生他不是冒牌货是什么?”

狄一飞冷笑道:

“糟老头你买卖不做闯到此地胡说什么?老子先把你打了再说。”

一抡双拳笔直朝店掌柜捣至。

店掌柜连退三步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他退到第三步时定身而立前胸陡然一挺身上的龙钟老态亦随之一扫而空只见他右手一翻急如兀鹰竟在三步之外回了一掌。

狄一飞道:

“看不出你倒是深藏不露啊。”

话声甫落一掌已自翻起内力有如汹涌翻腾的巨浪一波一波密密逼向对方那店掌柜的一手居然再也推不出去。

店掌柜闷喝一声双肩微晃换了另一个方位双掌同时交错抢起呼呼连击数掌一招之中又连变数式式式连连衔密不让对方有丝毫喘气的机会一直到他攻出了第十六式狄一飞面色已然大骇。

狄一飞双拳左舒右封待得拳风及体猛可吐出内力。

两股力道一触狄一飞只觉全身一阵巨震跄踉倒退一步他心中骇讶交集料不到在他眼里的糟老头会有这等精纯雄浑的内力方才他是大过于轻敌了以致吃了这个暗亏。

狄一飞怒喝道:

“老头子你再试接这一掌!”

他脸上神情陡然变得十分凝重全身骨节格格作响掌心渐次泛成一种不正常的碧青颜色。一旁的司马迁武睹状失声呼道:

“青纹掌!……塞北青纹掌!……”

狄一飞冷冷一笑一掌僵直不弯望准掌柜直扑过去。

掌柜老头大袖一拂内家真力自袖底挥出飓然一震后狄一飞身躯忽地腾空而起一掌劈下。

赵子原见状骇然不已当日他曾亲见狄一飞出这“青纹掌”强如少林达摩院住持觉海神僧都奈何他不得足见青纹掌威力之世那店掌柜老头武功深浅未知是否接得下这一掌尚成问题赵子原不禁为他耽一百二十个心。

一忽里掌柜老头猛一矮身右掌一挥而起手臂连颤四下周遭空气登时出一阵刺耳的鸣鸣声响这是内家至刚真力从掌臂上逼出所特有的现象店掌柜信手如此施展显见内力已人登峰造极的化境了。

狄一飞下扑的身躯陡然一滞又落回了原地。

他愣立了半晌道:

“你……你到底是何许人?”

店掌柜老头笑嘻嘻道:

“铁匠铺的掌柜老头啊你不认得了么?今天下午你才从铺里拿走了那只‘青犀神兵’——”甄定远手上持着宝剑一步跨将出来道:

“这只‘青犀神兵’敢是你故意让狄一飞拿走的你以宝剑为饵为的要做好一笔更大的买卖是也不是。”

“甄堡主可谓深知我心哈哈深知我心。”

甄定远道:

“你改变行藏隐姓埋名其中想必有阴谋。”

掌柜老头笑道:

“小意思小意思比起甄堡主正在进行的阴谋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狄一飞在旁忍不住怒道:

“掌柜的纵令你如何装作今晚狄某定要把你的真实面目揭出……”

店掌柜接口道:

“说到装作姓狄的你可是世上第一个会装作的人了你分明帮着甄定远却又在暗中和武啸秋勾结你分明和武啸秋勾结却又拿水泊绿屋的银子买通甄定远去刺杀道辅此中居心真令人无从揣测了。”狄一飞面色一变道:“别胡说!”

甄定远恍若未闻缓缓道:

“这等事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店掌柜道:

“咱们做买卖的最最识相不过事不干己自然不予过问我只不过顺便提一提而已哈哈……”说到最后一连干笑数声便算带过。

呛地一声甄定远亮出了手中宝剑一股无形剑气自剑尖陈逼出去刹时寒光大作。

他一剑在手便隐隐透出莫名的凌励煞气流露出剑手持剑所特有的气势令人不敢逼视。

大厅中的狄一飞及司马迁武都为他出剑的气势所迫“蹬”“蹬”“蹬”双双不知不觉倒退了三步——

即连厅外隐伏的赵子原亦感觉到一阵寒气袭身中夜寒意并不太重他竟已冷得簌簌抖。

只有掌柜老头似毫无感觉若无其事地道:

“好宝剑!青犀神兵当真名不虚传。”

这当口他竟出声赞起宝剑来着实使人有啼笑皆非之感。

甄定远哂道:“这把宝剑你不要了么?”

店掌柜道:

“宝剑虽然难求但有二万五千两银子交换也就够了再说传言中‘青犀”还是柄不祥之物它的持有者都先后莫名其妙的暴卒甄大堡主你使用这把宝剑可得当心啊。”

甄定远并未动怒道:

“那两铁箱的银子果真被你乘隙盗窃去了。”

店掌柜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只是默默无语。

半晌他轻咳道:

“两万五千两银子数目不小但在水泊绿屋主儿的眼中亦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何况银钱是身外之物你们难道连这也看不开么?”

狄一飞惊道:

“你也知道那两箱银两来自水泊绿屋?”

店掌柜哈哈笑道:

“适才我不是说过了么?对与钱财有关的事我一向最为关心哈!哈!”

甄定远沉声道:

“那二万五千两银子你是不是拿去接济了香川圣女?”

店掌柜脸上次变了变色支吾道:

“甄堡主言所何指恕我不懂。”

甄定远一字一字道:

“店掌柜你装疯卖傻装得够了且接老夫一剑——”

右腕一动一弹长剑陡然一剑破空刺出。

“鸣”的一声怪响扬起寒光霍霍绕着剑体回荡不止案上蜡烛的火苗竟被剑气所罩愈压愈低。

到最后。火苗压得只剩下黄豆般一丁点大小整座大厅顿形黑暗起来。

厅外的赵子原暗暗嘘了口冷气忖道:

“这甄定远的剑上功夫的是惊人单就这无形声势便足以和白袍人分庭抗礼了。……”

店掌柜面色凝重长吸一口真气缓缓封出一掌。

甄定远走剑偏角剑光一圈一卷剑身抖颤不歇居然突破对方单掌的封守反挑而上。

突闻“呼”地一响一道乌光自厅外直身而入那乌光在半空中打了一转宛若长了眼睛一般逞射向甄定远手上的宝剑。

甄定远是何等武学大家乍见乌光袭至健腕猛地一抖剑尖一阵跳动一刹间乌光与剑身击实——

腾腾甄定远往左退了两步反观那道乌光已被他手上的剑子弹开向右前方斜飞而去。

火苗升高厅中又恢复了先时的光亮。

诸人瞪大了眼睛望去但见右边墙壁上笔直插着一只黑色的大板斧斧口人壁三分斧柄仍自巍颤不止!

司马迁武心子一颤脱口道:

“鬼斧门!滇西鬼斧门广

这五个字不啻一声暴雷诸人俱面目失色厅外的赵子原神经亦突然抽紧起来他曾两度见过鬼斧门死尸那不可思议的奇门功夫这黑色大板斧正是滇西鬼斧门最惹眼的独门标志!

厅中登时洋溢着一种阴森肃杀的空气赵子原的心情也越显得沉重起来。

沉寂宅院大门一条人影有若鬼魅般一闪一个黑布蒙面披着一身黑袍的人缓缓走了进来。

那人踏着沉重的步子黑色的衣袖翻飞之间散出一种说不出的险恶恐怖的意味令人为之不寒而栗!

赵子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暗忖:

“是他!此人不迟不早来到这里今夜的事态只怕要变得愈复杂了。”

掌柜老头干咳道:

“摩云手是你来了么?”

他强作一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勉强和不自然的味道:

那黑衣蒙面人没有回应慢慢地骗到诸人面前。

甄定远眼角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抱拳道:

“大帅别来无恙乎?”

黑衣人冷冷一哼道:

“甄兄这几年来功夫真是一刻也没放下方才那一式‘寒江垂钓’用到剑上几乎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甄定远道:

“彼此大帅那一招‘九鬼送斧’还不是已臻得心应手、数里之外取人级的造诣——”

话声微歇复道:

“只不知大帅缘何要阻止我对这掌柜老头用剑?”

旁侧的司马迁武听甄定远口日声声称黑衣人为“大帅”而那店掌柜却叫他做“摩云手”不禁纳闷不解。

他并不知黑衣人一身拥有“摩云手”及“鬼斧大帅”两个头衔之事否则也不会如此惊愕。黑衣人阴鸷的目光扫过店掌柜道:

“此人现在可不能让他死!”

店掌柜耸耸肩道:

“这倒奇了难道我要死要活还须你来做主不成?”

黑衣人道:

“很不幸情形正是如此老夫不要你死你自然就不能死。”

店掌柜哈哈笑道: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要我活我也不能话下去么?摩云手你也太狂了吧!”

黑衣人阴笑一声道:

“你口口声声称呼老夫做摩云手到底有何根据?”

店掌柜不答迳自喃喃道:

“灵武四爵、燕宫双后、摩云手……这些传说中的高人想不到竟还是真有其人阁下出现于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黑衣人眼皮一睁射出凶光杀气道:

“你对老夫的事所知还有多少?”店掌柜道:

“这就难说了足下不是同时也在滇西当起鬼斧门的鬼斧大帅么?武林中使人谈及色变的两个名头竟都集中在你一人身上你一人居然具有摩云手及鬼斧大帅双重身份几乎连我都难以相信呢。”

他吞了一口唾沫又道:“大帅门下的死尸没有随你同来么?”

黑衣人道:

“待会儿你便晓得了……”

他身躯全然未见作势竟已移到了墙前伸手自墙壁上拔下那只黑色大板斧放在掌心不住把玩着。

他的一举一动一语一句都隐隐透出难以言喻的诡异神秘气氛。

狄一飞跨前一步抱拳道:

“在下狄一飞久仰大帅神功……”

黑衣人截口打断道:

“老夫听甄堡主提过你只身夜闯少林盗走断剑可是你的杰作?”

狄一飞点点头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黑衣人转望了司马迁武一眼道:

“这小子是——”

甄定远道:

“他是司马道元的后人嘿嘿老夫特地找他来办点事情。”

黑衣人“哦”了一声眼瞳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甄定远道:“大帅为何不让这掌柜老头到地府去会会阎王?”

黑衣人道:

“只因老夫目下仍无法确定他到底知道有多少秘密?你也许仍不晓得哪一夜这老头也是在场的目击者之一。”甄定远犹未开口店掌柜却已先问道:“哪一夜?”

黑衣人一字一字道:

“你装的什么傻?那一夜你所目击的事相隔二十年你难道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店掌相露出古怪的神容道:

“忘不了忘不了……那些事在我的记忆中仍好像是昨夜才生一般我怎会把它忘记……”

藏身于厅外的赵子原一听他们提到有关翠湖的掌故心子不觉一紧他凝望着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心道:

“你竟也提到了翠湖莫不成他也与翠湖那一夜所生的事有所关联么?……”

一念及此不觉又联想起日前曾听香川圣女谈及三名盖世高手围攻谢金印之事。

正自寻思间忽然现了一桩怪事一他偶尔转目一瞥只见宅院后面的小路上一辆灰色篷车直驰而来那车马驰行竟连一丁点声都没有出。

赵子原藏身在屋檐上面居高临下是以能够瞧得一清二楚反观厅中诸人仍自顾谈话似乎并未察觉有篷车驰到宅院后面。

他惊忖道:

“这辆篷车适于此刻驰到此地颇耐人寻味只不知篷车的主人到底是香川圣女亦或水泊绿屋的女娲?”

那香川圣女与女娲所乘的篷车完全一模一样故此赵子原无法分得清楚。

坐在车头驾马之人头戴竹笠肩上披着一件斗篷面部为一斗笠罩去大半部也无法瞧清是马骥或化名为马铮的苏继飞?

这当口那赶车人陡地抬起头来远远向檐上的赵子原招了招手——

赵子原霍然一惊心知行藏已落在对方眼里为了恐怕对方声张只有怀着一颗忐忑之心纵身朝后院窜去。

靠近篷车时已可瞧清那赶车人乃是化名为马铮的苏继飞那么车里所坐着的必是香川圣女无疑了。

赵子原心头微松低道:

“苏大叔是你来了?”

他知道苏继飞与师父乃是旧识是以一见驾车者是这位登时大为放心。

苏继飞神色颇为凝重道:

“子原你潜伏在这里有多久了?适才有无一个黑衣蒙面人走进大厅?……”

赵子原道:

“有啊除开那黑衣人之外还有一个铁匠铺的掌柜甄定远及狄一飞也在这里头呢。”

苏继飞道:

“铁匠铺的掌柜?是了他已经进去了……”

他沉默片刻道:

“圣女要跟你谈几句话你得照她的吩咐去做省得么?”

赵子原下意识道:

“省得。”

一道银铃般娇脆的女音自车厢内亮起:

“赵公子你所练就的扶风剑式可是出自一个自称司马道元的自袍人所传授昨日是他领你到帐篷外找我试剑的么?”

赵子原不料她问出这道问题呆了一呆道:“不错。”

那娇脆的声音道:

“这就是了他也许想瞧我所研创的萍风拍到底是否能克制他的扶风剑法呢不过他未亲自前来动手倒颇出我所料。”

声音像在自言自语俄顷继道:

“眼下且不谈这个请你立刻潜回宅院隐好身子约莫经过半个时辰后再找机会将我所交与你的一件物事投入大厅之中……”

赵子原错愕道:

“什么物事?”

车帘微掀一只象牙般的手臂徐徐伸将出来那白如葱玉的五指提着一个白色包袱——

赵子原接过那白布包惑道:

“将包袱丢人大厅里?这布包里所装何物圣女缘何要我这样做?”

半晌没有应声那只玉臂已自车帘外缩了回去。

苏继飞道:

“贤侄你甭用多问只要照做不误到时候自然会明白的。”

言罢一挥马鞭篷车从赵子原的身旁如飞驰去……

赵子原愣立当地良久方始如梦初醒望了望手上的白布包只觉鼓涨涨的他忽然有将包袱打开来瞧个究竟的冲动但马上他又忍住这念头。

纵回屋檐上正断断续续听掌柜老头说道:

“……大好一张脸硬用黑中遮起来别以为如此一来我就认不出你了……”

黑衣人道:

“你能认得出老夫真是你的不幸。”

掌柜老头道:

“是么?”

黑衣人冷哼道:

“老夫问你:当晚你在翠湖附近有没有与丐帮布袋帮主龙华天碰过头?”

掌柜老头寻思片刻道:“碰上了你问这个则甚?”黑衣人不答喃喃自语道:

“依此道来那乞丐头儿自称到过翠湖居然属实了?那天我委实不该大意将他放过——”

许久未尝开口的司马迁武再也蹩不住气上前冲着掌柜老头一揖到地沉痛的声音道:

“老夫所提到的翠湖巨变关系小可家门一件惨案可否请老夫将目击的经过情形说出?”

掌柜老头瞧他一眼道:

“令尊便是司马道元?”

司马迁武点点头道:

“家门十八人是夜惨被职业剑手杀戮于画舫之上仅家父与小可两人幸兔于难……”

店掌柜正色道:“你错了!令尊在那一晚就已经死了!”

司马迁武失声呐呐道:

“但……但是甄堡主说家父正被他囚在黑牢里刚才他还以此胁迫我去刺杀张辅……”

店掌柜冷笑道:

“这正是姓甄的所玩弄的花招他利用你亲情的弱点随意撒了个谎只要你受骗杀了张居正天下人便只知是你司马迁武下的手此事传开势将引起公愤到时姓甄的就要在一旁窃笑了。”

甄定远面色一变道:

“胡说胡说。”

司马迁武若有所悟旋道:

“老丈怎能确定家父已死?”

店掌柜道:“令尊名垂武林近三十载武功虽高却绝对无法在职业剑手谢金印的剑下逃过性命——”

他语声愈说愈沉面色也愈沉重:

“抑且据我所知谢金印剑法最是干净利落他未杀你或许是一时突生不忍之心有意替司马道元留下一个后嗣……”

司马迁武嘶声道:

“我不相信你的话!职业剑手哪会存有人性?他不杀我难道不怕日后寻他复仇?”

甄定远叱道:

“住口!你们老少两个业已离死不远却一个劲儿在此穷呼瞎嚷什么?”

店掌柜漫不在乎道:“你们要听我说一桩故事么?”

说到此地目光有意无意在扫过大厅外边似乎正有所期待赵子原瞧在眼里心念微动忖道:

“莫非他等待的便是这白布包?”

当他再次转之际一桩怪事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只见宅院后边的小路上此刻又自远处缓缓步来了两列宫装妃嫔打扮的女子估计每行约莫有十人左右。

在两列官装女子的后面则由四个劲装大汉合力抬着一座雕龙镌凤华丽之极的小轿——

说那乘轿子华丽真一点也不为过轿身四周乃是以碧色琉璃珠串成在月色照映下闪烁着点点晶莹的光芒两旁横过二只红漆木杆轿顶上立着两只七彩的凤凰凤身悉由玛瑙和金叶铸成。

凤腹里则亮着一红灯将凤身映得通明仍有余光映到轿顶上面轿身一动彩凤便展动着长翼点着头远远望去栩栩如生。

轿子来到宅院后头停下那些宫装女子似乎早已觉潜身在屋檐上的人为一名伸手向赵子原一招那意思仿佛是说:

“你过来。”

赵子原心中吃了一惊暗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逞多想将手上的白布包暂放在檐上身子一振展开轻功像只狸猫般掠到轿子近前。那向他招手的嫔妃轻声道:“此地可是已故司马道元的宅第?”

赵子原漫口应道:

“是的”。

那嫔妃道:

“你藏身在这座废宅屋檐上做啥喂我问你方才有无一个掌柜模样的老头及一个黑衣蒙面人走进此屋?”

她的问话竟与苏继飞所问如一辙赵子原不由怔了一怔。

赵子原道:

“先后是有这两个人走进去缘何有此一问?”

那嫔妃微笑道:

“你先莫问鄙宫主要对你说话。”

赵子原诧道:

“贵宫主?姑娘们来自何处?”

那嫔妃樱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燕宫!”

燕宫!燕宫双后!这足以与摩云手及灵武四爵相提并论的几个字有若一把巨钟狠狠敲在赵子原的心上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里面他居然三番两次碰到了武林中绘声绘影传说得有如神仙人物赵子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闻了。

抑有进者那燕宫居处稳秘鲜有人知其所在与水泊绿屋二处同被目为武林二大神秘地方赵子原震惊之下不免有些将信将疑。

那妃嫔似己瞧见赵子原脸上的吃惊神情笑道:

“敢情你不相信小女子的话这也难怪……”

语至中途倏然顿住那妃嫔垂手直立露出倾听之状赵子原情知轿中所坐之人定以“传音入密”与她说话故亦不加以打扰。

须臾那妃嫔启齿说道:

“鄙上要我转告相公有一事相烦——”

赵子原道:

“但说无妨。”

那妃嫔娇躯微转袅袅步至小轿前面自轿中接过一个白色包袱在手上又步回原地。

她低声道:

“刚刚贱妾所提到的二人此刻想必置身厅中有烦相公在半个时辰后设法将这白布包掷进大厅布包脱手后最好立即一走了之否则恐有不豫之祸临身……”

赵子原愣愣呆立着宛若被人泼了一头雾水只是望着布包出神。

那妃嫔温道:

“相公怎么了?莫非连如此些许之劳亦吝于答应么?”

赵子原期期艾艾道:

“姑娘可知刚刚也有一人交与在下一个包袱她所托办之事与姑娘所言完全一样!”

那妃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她不假思索道:

“这个咱们已经知晓了那人可是香川圣女?”

赵子原膛目道:

“原来——原来这是你们有计划而为……”

那妃嫔美颜一沉道:

“真相未明之前相公慎莫胡乱臆测。”

赵子原视线落在妃嫔身后那乘华丽的小轿道:

“敢问轿中所坐之人是否人称燕宫双后中的一位?”

那妃惊颔道:

“不是官后还有谁?”

赵子原道:

“在下可否与贵上直接说几句话?”

那妃嫔道:

“不行”

赵子原听她说行如斯斩钉截铁不禁为之一怔刹时一股羞辱之心自心底直涌而上怒道:

“为何不行莫非我不够资格与贵上说话么?”

那妃嫔默然不语从她脸上的表情以观分明是肯定了赵子原之语。

一忽里赵子原只觉热血上冲双足一提往那座小轿直冲上去他一心只想将轿帘掀开直接与轿中人对谈以挽回自己的屈辱再也顾不得对方到底是何许人。

一个原本很理智很冷静的人在屡屡自我克制之下竟然会盲目冲动起来一旦生了这样的变化他便再也顾不到任何后果。

他犹未冲近小轿人影闪动两名宫装女子已拂袖挡身在他的面前。

那宫装女子身形之快应变之已非江湖之一干高手所能望其项背。

右一名宫装女子冷冷道:“相公自重。”

赵子原生像被人泼了一头冷水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静他一言不走回那妃嫔身侧将包袱接过来缓缓说道:

“既是燕宫双后交托之事在下自当照办。”

那妃嫔朝赵子原一福道:

“想不到相公倒是爽快得紧贱妾这里先替鄙上谢了。”

说着双手一击四个劲装汉子重将轿子抬起往原路退了回去。

赵子原怀着异样的心情目送数十名妃嫔拥簇着华丽的小轿渐渐远去方始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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