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章 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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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两个人。
燕十三是曾击败过他的人;慕容秋获是他的妻子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死仇大敌她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几将谢晓峰置于死地。

虽然这两个人都死了但是谢晓峰却没有忘记他们。

所以谢晓峰虽然天下无故但是他却曾败在这两人手中。

慕容秋获不知使他失败了多少次;燕十二虽只击败他一次却使他永远也无法扳回。

所以谢晓峰要把此地命名为藏剑庐。

不管他的剑多利但到了这儿却已全无锋芒。

不管谢晓峰的生命中有多么辉煌的光彩但是在这两个人面前他永远是个失败者。

丁鹏心里对这个老人不由起了一份由衷的尊敬。

那两个人都已死了然而谢晓峰却设置了这样一个地方来激励自己。

他为的是什么?

燕十三与慕容秋获都不是很值得尊敬的人。

谢晓峰把他们葬在这里绝不是为了纪念他们。

他为的是什么?

这次丁鹏也没有间为什么他无须问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默然良久丁鹏站了起来:“我这次是来找前辈挑起决斗的。”

语气中很尊敬谢晓峰点点头道:“我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找我决斗了。”

丁鹏道:“我不是为了成名是真正地想找前辈一决胜负。”

“我知道你最近已经是个大名人了。”

丁鹏道:“以我在刀上的造诣我以为可以眼前辈的剑一较上下了。”

“你太客气你应该说可以击败我。”

“可是现在我却无法对前辈拔刀。”

“是为了我此刻手中无剑?”

“这倒不是此刻任何人都可以杀死前辈。”

“不错我所以要在门口设置禁戒不让人进来因为在这里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丁鹏道:“但是我知道出了这个地方我必然不是前辈的对手。”

那也不一定胜负是很难说的。”

丁鹏抱刀一拱手道:“我输了。打扰前辈多谢前辈指点。”

谢晓峰并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只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丁鹏道:“二十八岁。”

谢晓峰笑了一下道:“你很年轻。我今年已经五十六了可是我在四十六岁那年才建了这藏剑庐你足足比我晚十八年。”

“可是前辈在此已经十年了……”

“不!我在此地的时间并不多经常还要出去走走。我这好动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你比我幸运。”

“我比前辈幸运?”

“是的。我一直都在成功中所以领受失败的教训太迟;你却一开始就遭受了挫折因此以后的进境很唯说了。”

丁鹏想了一下道:“以后希望有机会再与前辈一战。”

“欢迎欢迎但我们最好还是在此地相见。”为什么呢?”

“你已进来过藏剑庐就不能再算是个禁地了。”

“我感到很抱歉。”

“不必抱歉。你来的时候此地还是藏剑庐因为这个地方只有你知我知你懂吗?”

丁鹏笑了一下道:“懂我一定记住这句话不告诉任何人。”

“特别是我的女儿。”

丁鹏微微一怔忽又问道:“她到底是不是前辈的女儿?”

“是的。”

丁鹏不再说话大步地走了出去。

丁鹏要离开藏剑庐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下那两座坟墓看了看那座茅亭心中已经充满敬佩之情。

更佩服的是谢晓峰剑上的境界。

在门口时他曾经听五大门派的领袖论刀。

五大门派是当今江湖上最具实力的门派他们的领袖无疑也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

但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并不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人这一点想必他们自己也承认所以他们来到了神剑山庄就一个个变得卑躬屈节甚至于谢小玉对他们嬉笑嘲驾时他们也只有乖乖地认了。

他们认为丁鹏的刀既是人的境界就是尘世无敌了这种见解也不能算是不对。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还有更高的境界。

谢晓峰是剑客他的境界自然是剑上的。

剑器也刀亦器也。

武学到了至高的境界刀与剑已经没有什么区分了它们只是肢体的延伸而已。

丁鹏的境界只是到刀即是人人仍是人。

刀为人役人为刀魂那是尘世的高手了。

但是谢晓峰呢?

他在什么时候到达那个境界的不得而知但是他在十年前即已跳出了那个境界却可以肯定的。

因为他建了这藏剑庐。

在藏剑庐中他在追求另一种境界另一种返璞归真、由绚烂归于平淡的境界。

那种“剑即是剑我即是我”、“剑非剑我非我”的境界那也是一种仙与佛的境界。

丁鹏的身边还是离不开那柄刀那柄弯弯的、像一钩新月的弯刀。

刀上刻了“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刀。

那柄一出中分、神鬼皆愁的魔刀。

如果没有了那柄刀丁鹏也许不会再是从前的丁鹏但也绝不可能成为现在的丁鹏。

他的人与刀还是不可分的。

谢晓峰的手中原也有一柄神剑的。

但是十年前他已藏剑于庐放弃了那柄神剑了。

现在他还没有到达最深的境界所以必须到藏剑庐中才能进入到那种境界。

藏剑庐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两座土坟而已重要的是这两座坟对他的意义。

在另一个地方设置了同样的两座坟对他是否也有同样的意义呢?

丁鹏没有问他相信就是问了谢晓峰也不会回答的。

因为他们现在所摸索的境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境界每一步都是前无古人的困此他必需要真正进入其间才能知道是什么。

而且即使有一个人进去了也无法把他的感受告诉别人的因为别人没有那种经验与感受。

正如有一个人进入了一个神奇的花园出来后告诉他的同伴那里面的花是金色、果实是七彩的。

但是他的同伴却是个天生的盲人绝对无法从叙述中去了解园中的情景的。

一个盲人是没有色彩的感觉的他也许可以从芬芳的气息上去分辨花与果实但绝对无法由色彩上去体会那种美感的。

不过丁鹏却记住了谢晓峰的一句话:“下次你来的时候此地已经没有藏剑庐了。”

那意味着谢晓峰已经能从此地走出来真正地步入一个新的境界了。

他已经能够把那两座坟搬到他的心里随处都可以成为藏剑庐。

丁鹏知道有这种境界却不知道何时才能进入这种境界但他知道自己比谢晓峰仍逊了一筹。

所以他才对谢晓峰有着十分的敬意。

以丁鹏的造诣也只有谢晓峰这样的境界才能使他萌起敬意。

谢小玉与阿古并没有在原来的地方等他。

当丁鹏走到门口时只有四名剑奴恭敬地在门口等着而门已经洞开了。

丁鹏诧然地问道:“这门怎么开了?”

甲子很兴奋地道:“因为了公子已经在茅亭中见过主人又出来了。”

这句话实在不能算是答案但也只有丁鹏能够懂所以他点点头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甲子兴奋地道:“知道了但还是要谢谢丁公子。”

“谢谢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甲子道:“是丁公子帮助主人走出藏剑庐的。”

“我帮助你们主人?你没弄错吗?”

“不会错。多年来主人一直困住一个问题就是为了那一招剑式那一招燕十三的第十五剑。”

“我知道那一剑但这一剑已经成为过去了。”

甲子笑道:“是的现在已经过去了在了公子面前它就不能算一回事。”

丁鹏诧然道:“我根本没有见过这一式剑法。”

甲子笑道:“丁公子见过了我们四个人最后逼丁公子进来的就是那一招剑式。”

丁鹏不信地道:“就是那一剑?”

“——”是的就是那一剑。”

“就是那一剑击败了天下第一剑客谢晓峰?”

甲子谦卑他说道:“我们的造诣自然不能与当年的燕十三大侠相提并论但是我们施展的就是那一剑。”

“造诣不足也能够施展那一剑吗?”

甲子道:“照理是不能的但是我们十年来就专攻那一式没有其他的事务分心因此也勉强能够施展了而且那一式施展出来本就是至杀无故的可是却挡不住丁公子神刀一击。”

丁鹏不禁默然了。

剑式到了至凶至厉的时候已经与造诣的关系不大了剑式就是剑式能施展出那一式就是已经能挥剑招的精华了如若差一点就不能算是剑式。

只有另一式更为凶厉的招式才能破得了它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方法。

这个道理丁鹏早就懂了。

当他挟着一招祖传的“天外流星”准备啸傲江湖时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所以他出道时是充满信心的。

可是那个该死的柳若松那个该死的可笑!

他们夫妇两人设谋骗去了他的那一招。

所以到了后来柳若松才破了那一剑。

所以后来他全力报复杀死了那个叫可笑的女人却留下了柳若松的一条命。

那并不是因为柳若松有什么特别可取之处而是柳若松不该死。

柳若松能够找出那一招“天外流星”的缺点就证明那一招剑法不是无故的。

甲子又说话了:“主人这些年来浸淫于剑道的研究已经登峰造极了但是始终未能脱出那一剑的羁困。”

丁鹏了解到这一点。

谢晓峰自困于藏剑庐就跟佛家的面壁、道家的坐关一样他们是在思索摆脱一重桎梏。

一旦参悟就脱颖而出另上一层新的境界了。

谢晓峰自困于斯就是他还无法脱出这一剑的压力无法控制这一剑。

但是丁鹏却破了这一剑以兵不血刃的方式破了这一剑这使谢晓峰豁然贯通了。

所以他向谢晓峰认输而谢晓峰却不肯接受。

在这以前他与谢晓峰遭遇时谢晓峰也许不会输给自己但也不会胜过自己。

相互对拼的结果很可能会两败俱伤或是双方无功而退但也只是那一度接触而已。

如果再战下去他就非输不可了因为他的技已穷而谢晓峰却因而闯破了关而步入无穷展。

现在的丁鹏更为高兴了本来他还有点沮丧现在连一丝沮丧也没有了。

“我毕竟还能够算是天下无故的。”

他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四名剑奴:“神剑山庄今后已经没有藏剑庐了。”

甲子笑笑道:“没有了也不必要了。”

“你们四个人以后也不必守在这儿了。”

甲子点点头道:“是的丁公子不但帮助了主人而且也使我们得到了解脱。”

“今后四位是否还留在这儿呢?”

甲子笑道:“刚才谢小姐也希望我们留下可是我们拒绝了神剑山庄并不适合我们。”

“什么地方才适合你们呢?”

“有很多的地方。我们原先是为剑而生、以剑为生、因剑而生的现在我们可以摆下剑有很多的事都可以做。比如说我最喜欢花可以去做个花匠;乙丑喜欢养鱼他可以去开个渔场专心一意养他的”你们要放下剑来?”

“是的我们要放下剑来。”

“你们可知道如果你们不放下剑在江湖上立刻可以享受无限的尊荣?”

“我们知道。主人说过我们若是出去了当世很少有敌手我们立可成为一流的高手。”

“难道你们不想?”

“我们虽然很想可是有一个难题:成为江湖一流高手后就没有时间做我们喜欢的事了。丁公子可以看得出我们的年纪不小了也可以说是过去了半辈子。上半辈子是为剑而活了下半辈子可不能再为剑活了我们要为自己而活。”

丁鹏对这四个人萌起了一阵敬意他们至少已经看破了名利之关今后一定可以很快乐地生活了。

因此他问了一句只是随便地问:“你们的生活都有了安排吧?”

他想谢晓峰一定会有安排的果然甲子笑道:“有的主人在建立这藏剑庐时就给了我们每人五万一千二百两银子。”

丁鹏道:“这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了。”

甲子笑道:“这只是第一年的费用。”

“这还是第一年的那十年下来你们每个人所得岂非已经是数都数不清了?”

甲子道:“不数得清而且很快就可以数清了因为就只有一块一百两重的一块。”

丁鹏几乎不懂了:“就只有一块一百两?”

甲子道:“是的主人实在很慷慨大方。”

丁鹏道:“你们几个人头脑是否有问题?”

“没有我们很正常头脑也很清楚。”

丁鹏敲敲脑袋:“那就是我的头脑有了问题。”

甲子笑道:“丁公子的头脑也没问题只是不知道主人跟我们的约定而已。”

“哦?你们的主人是如何跟你们约定的?”

“主人跟我们的约定是我们留此一年就想离开就可以带走五万一千二百两留到第二年就只有两万五千六百两如此每年减了半到现在是十年因此刚好是一百两。”

丁鹏叫道:“这是哪一国的算法?”

甲子道:“这是主人给我们的算法。如果我们在此只留一年剑术未精心气又浮必须要那么多的银子才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否则不是沦为盗贼就是走入歧途才能满足自己的**。”

丁鹏点点头:“这倒好像有点道理。”

甲子尊敬地道:“主人一向是有道理的。”

丁鹏笑道:“只不过我若再晚几年来你们岂非只有一两银子?”

甲子道:“是的我们若能再追随主人几年就是一两银子没有我们也能安之若素、生活得很愉快了。”

丁鹏不禁笑道:“这么说我倒是来得大早了。”

甲子笑道:“在我们而言虽然希望多追随主人几年但是再想到能够让主人早日走出这一层屏障更上一层楼这点牺牲倒也是值得。”

丁鹏大笑:“不错的确值得的确值得。”

他们减低了自己所得的酬劳反而感到占了便宜。

放弃了继续为奴隶的身份反倒认为是一种牺牲。

任何人都会以为他们是傻瓜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是当然还有丁鹏也了解。

所以他们才笑得如此开心。

笑过了丁鹏才道:“你们如若感到银子不够……”

甲子忙道:“不!不!”们觉得很够了困为我们的愿望都很简单很容易满足而且在这十年中我们都养成了劳动的习惯所以出去后我们不但用不了这一百两银子或许过个三五年还能再赚下一百两银子呢。”

丁鹏不禁露出了钦色他知道外面江湖人的身价。

一个五流的剑手只要肯卖命哪怕是给人当伙计一个月也能赚上百把两银子的。

他们这四个人已经可以算得上特级的剑手却要花上三五年才希望能够赚上一百两银子那当然是凭着劳力赚辛苦银子。

这是何等淡泊高的胸怀!

但是丁鹏一叹道:“甲子你们跟我没关系本来用不着我来替你们操心只不过我想谢晓峰今后可能没多少精神来照顾你们了。”

“是的主人说过他要远离个一两年去访问几个老朋友。”“哦?去得很远吗?”

“很远很远。据说是要深入大漠穷尽荒边。”

只有在那些地方才会有隐世的高人奇士也只有那些人才能够敞谢晓峰的朋友。

丁鹏对谢晓峰除了尊敬钦佩之外又多了一重羡慕是羡慕他己能摆脱尘世的一切。

丁鹏却不能他对江湖仍有一份关系就像对面前这四个人一样虽然与他无关他仍有一份关切。

所以他很诚恳地道:“甲子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你们所想象的那么单纯除非你们是真正的平凡的人。”

这四个人当然不是神剑山庄的人都不会平凡尤其是经过谢晓峰亲手调教的人。

甲子不等他说下去就道:“我们懂我们如果有不可开交的问题时一定会来请求丁公子帮忙的。”

这是丁鹏的意思他还没有开口甲子已经说了出来。

丁鹏笑了笑跟一个聪明的人谈话是最愉快而省力的事因此他最后的两个字是:“再见。”

再见的意思往往也是最好不要再见。

他现在就是这个意思。在心里面他衷诚地祝福他们能够有个平凡的而又安定的归宿。

阿古在门外等他。

这个人永远是忠心的他不会说话但是却充满了智慧当他知道他的主人在藏剑庐中已经不会再有危险的时候他就退了出去。

他虽然不知道门外是否会有危险但那至少是可能有危险的地方所以他等在门口。

谢小玉却等在厅中。

她也是个聪明的人。

当她知道在藏剑庐中已不可能有她的地位时她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她要地位她愿意在能表现她地位的地方。

所以她回到了神剑山庄。

这儿才是她的地盘。

在这儿等着丁鹏。

但是她要对丁鹏如何呢?

她的笑中藏着的是什么呢?

丁鹏看见了她的笑却猜不透她的用意。

丁鹏在前面走着阿古在后面跟着。

虽然他们现在神剑山庄中罩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似乎四周都有人在遥遥地窥视着但是丁鹏不在乎阿古也不在乎。从这些人的迟滞行动上两个人都知道是些不足为虑的小角色。

对一些不足以构成威胁的窥视者他们实在懒得去付出大多的注意。

就像是躲在屋角的老鼠一样。

几乎每所房子里都有老鼠的存在它们总是在暗处悄悄地活动着偶尔探头出来张望一下但是当它现被人注意时立刻又躲了起来。

老鼠自然也是很令人讨厌的动物它们会破坏衣物家具造成一些损失。

但是没有人会去畏惧老鼠没有人会因为屋中有鼠而睡不着觉。

这些偷偷摸摸的人在丁鹏与阿古说来就是老鼠虽不至于为他们而感到惊慌但是却为之感到很不愉快而且很讨厌。

终于丁鹏忍不住道:“阿古这些人跟着我们已经很久了我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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