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四大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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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从此起开始寂寞矣
——这个人仿佛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悲愤哀伤。

一路上她都在观察唐宝牛。显然的这个人跟以前的唐宝牛(跟她一起天天疯天天玩天天胡闹一天不惹事生非就全身痒无枝可栖的那个)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可是温柔又偏偏知道:他和“他”其实是同一个人。她也明明晓得“他”就是眼前的唐宝牛。

不过她还是觉得:他不是原来那个唐宝牛。

他不是的。

——因为他变了。

完全变了。

以前的唐宝牛光是外号就有六十八个字长趾高气扬面子大得像在天空画了个鼻子就是他的颜脸天塌下来他顶多叫方恨少当被盖。他从来不等。他为等人是形同羞辱自己的行为就算是要等待时机还不如自己去创造时机。他从来不怕。他自以为天不怕、地下怕进而顶天立地最好是天怕他、地怕他。他不忍。他觉得忍气吞声是最愚昧的事服就服不服便不服有什么好忍的?再说你忍了人人可不一定知道你忍让了他反而可能得寸进尺还笑你缩头乌龟呢!所以他从来不忍、不怕、不等。因为他是唐宝牛。

——一个自称“巨侠”:大侠不足以形容其伟其大的好汉。

除非是遇上他深佩的人他才忍、才等、才怕。

他向来只怕对方有理见到好人才忍对他觉得美丽之女子他肯等。

这才是唐宝牛。

——至少这是以前温柔所深悉的唐宝牛。

可是眼前的人全变了样。

彻底的变了。

他仍然高大、威皇、豪壮但只剩下了形失去了神;剩下的是虚壳他仿佛成了个没了灵魂的人。

他不但无精打采简直形同槁灰。

他不再惹事生非。一路逃亡下来一百里如是二百里如是三百里亦如是。他忍他让。甚至他肯耐心等待。他不再鼓噪、闹事只垂头丧气甚至不言不语、不寝不食。

她曾联同方恨少、梁阿牛、何小河等人千方百计想尽办法要逗唐宝牛恢复以前一样有说有笑嘻哈绝倒。

可是没有用。

唐宝牛没有笑。

他笑不出。

有一次温柔直接问他:“你知道你已经多久没笑了?”

当时唐宝牛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其茫然的表情来。

——仿佛他不但已忘了怎样笑甚至已不知道笑是什么了。

这一路逃亡下来一个月了他们身上原有的伤势多已好了个七八成。但只有唐宝牛:他本来一向好像是铁铸成的对他而言就似从来没有不能愈合的伤口——可是这次却不然。

他的伤其实并不大重是在“八爷庄”里打了皇帝、宰相后挨的毒打和任氏双刑所施的刑伤这些对平生受伤不算流血成河的他本就不当一回事。

但他却没好。

伤依然是伤而且伤口还在淌血、流脓且不断扩大有的见筋有的露骨而且都出恶臭。

不但没复元还突然加重了:外伤之后内伤也加剧。

一路上八百里路下来他们虽然都受到追击和伏击也各有伤亡(主要是保护王小石等人的正义力量跟追杀王小石一伙人的官兵、杀手及黑道高手厮拼的结果)但他们都一力护着唐宝牛既没让他出击也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按照道理这个天神般壮硕的汉子在这种细心维护下没道理连那一点伤也好不了。

连体弱多病自称“弱不禁风”但就利用这“弱不禁附‘的特点练成”白驹过隙“身法的方恨少他身上所受的伤也早就复原了。可是唐宝牛非但未伤愈而且还伤得愈来愈重了。有一天他们现他连胸骨也折断了两根。又一次他们觉他折断了两根指骨而他自己却全无所觉一仿伸那不是他的手指或者他不知痛楚为何物似的。他似一点也不爱惜自己。但温柔等人看到就心痛。——这样一位神威凛凛玉树临风的汉子而今却只有八个字可以形容:形销骨立黯然消魂。她看了也觉得不忍心。直至有一夭在荒山露宿的半夜里温柔先听到狼曝后是为着的鸣咽而忐忑不安然后又为一阵阵奇异的声音而惊醒遂觉王小石和唐宝牛正扭打在一起。大家都醒了帮忙按住了唐宝牛现他又断了两根肋骨断骨在荒山月下惨青青的正刺破掀开的创口胸肌胜肉像一张血口里伸出了两根惨青带白巫色的舌头。众人都诧异王小石为何要下此重手顷刻后才知唐宝牛的伤是他自己下的手。他竟伸手插入了伤口扣住自己的肋骨且用力扳断了它。骨折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十分警党的王小石。王小石愤怒了。他厉声责问唐宝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唐宝牛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王小石狂怒的说:“你以为你这样做就对得起为救你们而死去的弟兄们!”

唐主牛惨笑(那是笑吗?如是那“笑”确使温柔不寒而栗)只说:“我本来就不该活下去的。”

“那我呢?”方恨少忍不住插嘴说话。他气得在荒山冷月寒夜里他身上的白衣激出一种蒸腾的感觉:“他们也救了我也为我牺牲了不少人命流了不少热血——如果你我不活下去不活得好好的他们都白死了!”

唐宝牛垂下了头。

“可是……”

“可是什么?”王小石咄咄迫问“你在追悔朱小腰的死吧?你以为这样折磨自己朱姑娘就会死得瞑目!?”

唐宝牛全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王小石一巴掌就掴了过去。

一记清脆的耳光。

“让我也死吧!”

唐宝牛嚎道。

“你死吧!”王小石咬牙切齿他说“你死了之后着谁为朱姑娘报仇!朱小腰为救你而死却救了个废物她是白死了:你死了谁杀吴惊涛?谁诛蔡京?谁为她报此大仇!?”

“我!”唐宝牛第一次回复他那打雷般的声量“我要为她报仇!”

“你?”王小石第一个字是鄙夷的然后才说得斩钉截铁:“那你先得要活下去再说!”

唐宝牛震了一震仿佛到这天晚上他才第一次听到“活”这个字和“活下去”这个辞儿使他无限震惊。

甚至哭了起来。

哭了出声。

一个大男人在荒山里哭成这样子无疑是很难为情的一件事。

可是并不。

大家反而觉得很欣慰。

因为大家都好久没听见他哭过了正如好久未曾见他笑过一样。

从这时候开始温柔只觉分外寂寞。

——这样一名无惧无畏的猛汉原来为了“情”字竟可以如此神伤、如此脆弱的。

——他显然是为了朱小腰的死而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

情字弄人真可如斯?

温柔看到这个本来活生生、铁铮铮的男子汉心中却生起了无限温柔。

她因而想到了自己。

她年纪也不小了她也喜欢过人。

——她曾在她父亲身畔依恋不去但后来终觉她和爹爹的世界毕竟差距大大待她一旦闯江湖后又迷恋外头的波涛汹涌、惊险重重而忘了归家了。

——她曾醉心于“七大寇”之领沈虎禅沈老大的醉人魅力。

这才是英雄。这才是好汉。这才是可以让人心系的男子。可惜她终于梦醒也终于梦断。

——她也曾暗中思慕过怀盖世之材、成不世之雄的大师兄:“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师哥的深沉谲秘、捉摸不定。但那也只是浮云在湖心掠过一般的迷情而已。她再会“金凤细雨红袖刀”苏师兄时他已老大、病重、心无旁骛她只能仰慕之但总不致真的能跟一块冰热情起来交融无间。

——然后是白愁飞。这个她又恨又爱、不羁不诚、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人到现在她还弄不清对他是怎样一种感和情到底是爱还是恨?甚至她也仍不十分清楚那个白愁飞兵败人亡的晚上之前他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为何他要对自己做这种事?

无论如何美丽的她一向却让人当作“小兄弟”办可是她心中依然有一片温柔、万种柔情却向谁诉?

她觉得自己虽也迷情过也动过了情但却来曾真的深情、遇过真情。

——还是已遇过了她不知情而已?

是以看到了唐宝牛对朱小腰那种如死如生、宁可同死不愿独生的热恋狂情温柔觉得荒山很凉、月很冷、心中很寒。

连狼叫惊醒时身畔只有她自己腕上镯子玉石互碰时玎玎的声音相伴这使温柔分外寂寞。

凄凉。二、让我恋爱可以吗?

起先那种感觉只是一点点的一些些的就像一段旋律、一句戳词忽尔掠过了心头嘴里不觉哼唱了几句然而只是片段不成篇章唱过了就忘了。

但不久之后那熟悉的旋律又浮现了而且渐次的组合了起来慢慢的成了一歌一在心里盘旋不已、依回下去、击扰不休的歌。

就像这年春分春意特别浓。

它在枝头上温柔这一刻看到了桃树干上含苞欲放枝上的那些嫩绿的芽清新得让人想一口吃了它。

她因一阵春风而转过了流盼看到蒲公英像一朵一朵会飞的羽毛一般滑翔过绿色的草原去寻访它的依恋、依靠和相依为命的地方这一转眼间却现原来的桃树的苞已朵朵怒放、吐出了嫣红的花蕾美得令她哎了一声。

当桃花一下子都在一夜间盛开第二天阳光照映下如同千舌吐艳红朵朵翘楚千手万手在招招颤颤那就成了绝楚了。

为何吐艳点头?

因风。

因何盛开争妍?

因为春。

春天来了。

不仅在枝头。

还在流水开始溶解了冰封小鸟重拾了欢唱大地回复了生机更在村这头、山那头还有树林那一头。

而且还在:心头。

温柔的心里头。

温柔最近心里很温柔。

她本来一向不爱看花、唱歌、用手绢而今她却喜欢花、喜欢唱歌。喜欢用手帕揩揩脸、擦擦眼、印印唇边也好。

但有时她心里也很烦躁。

尤其在她看到蜻蜓双飞蝶恋花、鸳鸯戏水的时候她就生起了一种莫名的焦虑:她生命好像一直有一种期待。

——不原来她生命中一直缺少一些东西:她为什么要耍大小姐脾性?好像就是因为缺少了这个。她为啥要喜欢跟大伙儿去闯荡江湖?好像就是为了去寻找这东西。为什么在别人当她是“小兄弟”的时候。她很习惯但却不快活?许或她好像失去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一时不知自己到底是谁这使她焦急了起来。

不过这焦躁也是温柔的焦躁只不过有时突然作得凭空而来、无缘无故大家都有点吃惊但都习惯了让她、忍她、任由她。

——一味当她是“小兄弟”、“小妹妹”而呵护她使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完整的人;至少不是一个真的女子。

她甚至觉得对不起自己珍藏的胭脂盒。

因为她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用上它们:那么醉人的颜色;留在盒里像昨夜凝固的**;涂在脸上才能成为今日活现的色相。

但除了那一次她上“金风细雨楼”去找白愁飞之外她一直没有机会用过——那一次那一夜那一战结果有人为自己死了自己也差些儿失了身连“大白菜”也丧了命。

——是不是自己原是前世修了七生的妖精不能给叫破原身?

一旦喝破就得要人赔上了性命?

你就别说一向看来无忧无虑的她没有尤怨。

她是有的。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妖是精干脆扮作男妆当人家的“小兄弟”好了一旦回复女儿身就得阅历暗巷里的强*奸、留白轩中的**这等等可怖、怵心景象。

她本来已打算暂把儿女私情搁下先逃了这一场亡再说。

她本来要赖在京师不愿走。

但她必须要走。

因为她亮了相。

——蔡京下令:只追究在劫囚中露了面目的人。

她在行动中根本不愿蒙面所以摆正了旗号谁都知道温柔和她的刀在这次劫囚中现了身、出了手。

要是她不离京蔡京会派人抓她。

抓她不要紧那会连累金风细雨楼。

她到时才逃?不是不可以但逃得了尼姑逃不了庵。蔡京会有藉口去洛阳她爹爹那儿要人。

她可不想老父为难。

她已够使他难过的了。

所以她逃。

——何况她想经历一下:逃亡的滋味。

她更想跟王小石出来走走:毕竟京城她住得闷了。

况且最好玩的三个人:王小石、唐宝牛、方恨少都得要逃留下她一个在京岂不闷坏了?

——简直是闷死了!

故此她选择了:逃亡。

她逃亡的理由显然跟王小石他们并不一样。

对于一个真正男子汉而言“逃亡”往往是在“死亡”和“失去自由”的三种情况下只好作出最无奈的选择。

但在温柔而言逃亡或许只是一次较为紧张的旅行一场比较危险的游历而已。

只不过她没想到——一向有他们在就闹得个天翻地覆风云色变的老牛和大方竟然:一个成了麻木不仁、行尸走肉;另一个虽然稍稍好上一些但也唉声叹气垂头丧气。看得出来:方恨少的笑颜也多只是强颜欢笑而已!

是以本来已将心中的温柔暂且化作刀锋的她有时、时常、时时、常常又有一种石上开花的感觉。

就像那一两个句子渐渐唱成了一歌;就似那一两个词儿慢慢讲成一个句子。当它真的变成一个句子、一歌的时候她还觉得好一阵不自在、不习惯。

最后逐渐的她心里只有这歌口里只有这个句子。

但她唱不出来。

说不出。

她的心愈渐温柔。

愈渐失落。

因为花开了。

春天来了。

因为她看到偌大的一个唐宝牛竟为了一个女子亡逝而如生如死、不复人形。

因为也许……

她一直缺少了些什么。

她一直在寻找些什么。

她想找个人来倾诉。

不过在这段日子里连一向积极乐观的王小石也比以前消沉了。

他似乎一面忙着跟唐七昧等人议订逃亡路线一面要应付沿途的追杀与伏袭还一面要留心唐宝牛的一举一动更一面要留神一路上经过别人地头、地盘的礼数和禁忌且不时得要留意京师传来一波又一波、一次又一次的武林和朝廷权力斗争、权位转移、权势剧变的消息。

这些事似成了一块一块的如山大石都肩在王小石肩膀上。

——就算是一双再能担正义的铁肩也会垮的也要塌的。

你要一个人不再开心、自在、如意很简单只要你有权你就给他个王位或官位吧只要他的乌纱帽一戴紫蟒袍一穿就从此变成了个忧心怔忡、愁眉难展的人了。

——有时候给人名和利也一样可以达到这项效果。

温柔可不知道这些。

她也不理会这些。

她不管。

她只想寻找她没有的(一向都无)或失去的(本来有的)的事物好让自己不虚度这一场花开这一年春天这一个心愿。

可不是吗?

她在大家歇息在梨村的时候现梨子都没熟全是青涩的比枣子还小有的还只是一朵朵带点淡青的花她就觉得很尤怨一边吃着糕饼听着贝齿间出的咔咔脆响一边想找粒可以吃的梨子。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可比红尘滚滚更易使一个年轻活泼俏皮娇艳的姑娘蒙尘。她温柔洛阳府尹温晚的掌上明珠而今竟连苹果、李子、梨都没得吃。

一口也没得好咔嚓咔嚓。

她想到就鼻子痒痒。

牙酸。

心也酸。

但她在梨叶间仍找不到一颗可堪咀嚼的果实却只在一朵淡绿奶白的梨花间找到了一只美丽的甲虫。

甲虫是最美丽的虫。它有翼像鸟会飞。它有花纹像贝壳设计了图案。它有脚会走而且不会咬人、螫人善良得就像只小型而有修养的龟。

别看它虽羞怯却不会缩头哩。

真有趣。

她一笑就开心了。

酒窝深深。

——其实人只要想开心只要笑笑开了心就会开了。

相由心生但反之亦然:一个没良心的人只要常强迫自己常常去做善事自然而然就成了个善人了。

温柔笑了之后看见那小甲虫展翅要飞、想飞、欲飞她就轻轻用指尖阻止了它的试飞捧在手心轻轻的说:“连你也不理我了嗯?”

她轻轻向小甲虫吹了口气呵气若芒的说:“你就是不定性没有心的。人家跟你说话追随了你老半天你想飞就飞要走便走可没把人家摆在心里呢?”

她终于幽幽的说了她那句心里像一歌的话:“你说小乌龟让我恋爱、好好的恋爱一场可以吗?”

意外的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居然有人真的“吓!?”了一声。

那人好像听到大地的震动而出了一声见了鬼般的或鬼一般的怪叫。三、一点都不温柔的温柔

回答她的当然不是那只小甲虫。

而是那一个“小甲虫”。

——不是真的小甲虫的“小甲虫”。

但却比小甲虫还小甲虫的“小甲虫”。

“罗白乃!”温柔尖叫了起来“你在草丛堆里干什么!?”

只见草堆里、树叶丛中忽地冒出了一个头:圆圆的眼、白白的眼白、圆圆的耳垂、黑黑的眼珠、圆圆的鼻子嘟嘟的俊脸还有一排带点哨的牙跟她对望着傻了眼。

“恩公”那少年眨着大眼语调极富情感“对不起吓着了你我罪该万死我活该吃泥。我赔罪你吃梨。”

说着居然递上了一粒梨子。

梨已初熟。

温柔一见梨气消一半。她口渴便迫不及待地抢了过来先咬了一口咔嚓咔嚓几声气又再消一半咔嚓咔嚓的叱问道:“你干吗躲在树丛里偷听我说话?想死呀!”

“非也”少年罗白乃忙申辨道“我本来是来这儿替恩公找东西。”

“恩公?”温柔皱眉梨子仍涩但总算比没有梨子可吃的好“太难听了。”

“你的确救过我。没有恩公相救我罗白乃——外号罗送汤日后就不能在江湖上、武林中成为顶天立地第一号拔尖出色、冠绝天下的大人物了。我不叫你恩公岂不忘恩负义?”

“你忘恩负义好了。我又不是公的你别叫我恩公我不喜欢。”

“那么……该叫什么好呢?不是公的……”罗白乃灵机一动“啊叫恩婆如何——”“睬!”温柔啐了一口“别叫别叫要叫就叫我姑奶奶。”

“姑奶奶。”

罗白乃倒一点也不为忤一开声就叫了。

温柔怔了一怔只好随之眼看梨子已只吃剩下一瓣核心了一口都没留给对方未免有点讪讪然便随意的问:“你刚才说找什么东西来着?”

“找梨子。”罗白乃爽快的说“找一粒熟了的梨。”

温柔笑说“怎么你找到我却找不到?活该你要给我吃。”

“熟的就只这颗”罗白乃诚诚恳恳的说“我本来就是要找给恩公……不姑奶奶您吃的。我知道姑奶奶唇儿干了耍解解渴。”

温柔听了很有点感动但她毕竟冰雪聪明觉得有点奇“算你有你姑***心。不过你找梨子应该上树干啥蹲在草丛堆里?”

罗白乃这回有点尴尬期期艾艾。

“快说”温柔一见此等情形更要追问到底“干什么勾当快点着实招来!”

罗白乃结结巴巴的说:“我本来是在找梨子的刚找到了一个就……”

温柔杏目圆瞪追查到底“就怎么了说!”

罗白乃苦笑道:“……真的要我说?”

温柔一听更不借**供阴阴、森森、嘿嘿、哼哼地道:“你——敢——不——说!?喋!喋!喋!”

“不敢。”罗白乃可怜兮兮的说了下去:“我……我就……急了。”

“什么急了?”

“人有三急……的那个急。”

“那也正常。”温柔有点满意推论下去“那你就蹲在草丛里咳哼呕脏死了。”

罗白乃脸红红的说:“失礼失礼了。”

温柔没好气的问:“大的还是小的?”

罗白乃垂下了眼:“大的。”

温柔严师般的从鼻子“嗯”了一声忽省起一事叫起来问:“你大解?”

“是啊。”

罗白乃似有点意外温柔的忽尔大惊小怪。

“你的……手……?”温柔脸色大变“你的手……拿梨子……”

罗白乃奇奇笑道“……我我……还来不及抹净清洗姑奶奶就把梨子……抢不拿过去了。咭咭。”

“你!”温柔几乎没把吃下去的全吐出来“我呸!脏鬼!”

她忽又想起一事。

——这事可比一颗脏梨子更严重。

“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偷听到我的话?”

罗白乃看到温柔一副要杀人灭口凶巴巴杀气腾腾的样子吐了吐舌头说:“你跟小甲虫说的那番话?”

温柔一听心里凉了半截这话可不能让这小王八的去传开来那时自己女侠温柔颜面何在!?

当下又气又急戟指叱问:“你听到了什么?”

“我?”罗白乃指着自己的圆鼻子说“我听到姑奶奶在说了一句……”

“一句什么?”

“您说”罗白乃捏着喉核在学着温柔尖尖细细的声调居然有六成相似“小乌龟……”

就停在那儿。

没说下去。

温柔可急了涨红了脸跺着脚像一头给拴久了已迫不及待要放蹄踢人的怒马:“下面的呢?”

“真的要说?”

“说!”温柔连手都搭在腰间的刀柄上了。

这一下可真管用罗白乃马上说了下去:“您说:小乌龟让贺员外、好好的浣外衣一床好吗?”

温柔楞住了。

罗白乃倒傻乎乎的反问:“请问姑奶奶谁是贺员外?他跟你很熟吧?怎么你一看到甲虫就想起他那件浣洗的外衣?他的外衣很名贵吧?姑奶奶是怎么知道他床上有外衣的?丝的、还是绸?缎的还是透明的?”

温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从何作答是好?

“嗯?”罗白乃对剪着长睫毛明眸皓齿的追问:“姑奶奶?”

温柔搭在刀柄上的手也移开了只喃喃的道:“贺员外哧!我怎么知道!王八蛋脏梨子也敢给姑奶奶吃看我不剁了你去喂猪!”

罗白乃忙伸了伸舌头:“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温柔一叉腰:“还有下次!?”

罗白乃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说“没有没有下次了。下次我找到梨子、饺子、栗子、菩提子、老子孔子孟子庄子我儿子一概自己吃了不敢给姑奶奶你了。”

温柔见这人傻憨不觉一笑啐道:“疯了你失心丧魂的!”

罗白乃见她一笑却似痴了嗫嚅的赞叹道:“哎这梨涡可深一下浅一下的天下姑娘哪笑得这般的美这园子要是早请姑奶奶你来笑多几次只怕满园梨子早就熟啦而且长得更香更甜、更多更大的了。”

这下赞美温柔十分受落哧的一笑只说:“脏小子眼睛倒亮!”

罗白乃嘻的一笑做了个鬼脸道:“姑奶奶要我招子放亮点我就一定亮;要我看不到的我就眼不见为干净睁开眼也不过是瞎子掀眼皮子而已!”

温柔白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猴崽子!就懂贫嘴。”

忽又唉了一声幽幽的说“要是那死鬼见愁还有那个天下最蠢的石头脑袋有你一半讨我好那就好了。”

罗白乃眨眨大眼眼睫毛长长对剪着许多春天:“姑奶奶你说什么?”

“嗯?”

忽听远处有人唤:“温柔温柔你在哪里?”

唤她名字的人声细而柔。

那就像小河潺潺温柔的水声。

温柔知道:那是何小河。

——这一路逃亡的队伍里就何小河和她是女子当然比较常有机会在一起。

她很快就弄明白了至少何小河有一样特性跟她几乎是完全一样的:何小河名字小河样子小河声调小河可是为人一点儿也不“小河”。

而且还十分“长江大河”。

她的外号比较像她:“老天爷”。

有次温柔看到她跟诙谐突梯的罗白乃对骂才知道这位“老天爷”有多老天爷!

又有一次梁阿牛给何小河劈头劈面骂得个体无完肤、狗血淋头她才明白何小河如何一点也不小河。

再有一次居然连王小石、方恨少、罗白乃师徒外加一个用手走路梁阿牛竟还骂不过一个何小河当时使得她不得不心中暗叹了一声:“老天爷!”

唐宝牛神智未复状态未佳是以一旦骂架何小河一时还堪称无敌。

——这点何小河毕竟与她自己近似。

因为她同样一点也不温柔。

所以罗白乃跟梁阿牛这对鬼宝贝常作了一歌来讽刺她俩:“小河弯弯呀似刀哪!河小淹死人不要命呃呃嘿!温柔一点也不温柔呀!温柔乡杀人也不把命偿吭呀喂!”

——嘿!

——难听死了!

(你唱你的我凶我的!)(怕你们唱我们还算凶?)(呸!)——女人就一定要温柔的么?歌是难听姑奶奶我可一点也不难堪!

温柔漫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罗白乃望着温柔背影怔呆了好一阵才喃喃地道:“这样的话都能给我及时想出来嘿……贺员外?浣外衣?欧!嗤!”

他打从鼻子里笑出来“我还真佩服自己哩……”

然后他又喃喃自语:“……让我恋爱好好的恋爱一场可以吗?”

语音甚为温柔也甚似温柔还自说自笑。

忽然头上给人一叩。他痛得哇一声叫起来回头看却是师父:“天大地大”班师之。四、何不轰轰烈烈爱一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罗白乃有意无意间听了温柔的心思也陷足于温柔的心绪里却没料到有人却在背后听了他的自言自语。

——幸好不是敌人。

而是比敌人还“麻烦”的师父。

只见班师之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额上刚好才停着一只老甲虫他也不以为忤只诧问他徒弟:“你有病啊?”

“没有。”

“你喃喃自语干什么?”

“没什么。”

班师之可更狐疑了:“你怎么学人家女人说话的腔调?”

“哪有?”

班师之用手摸摸他徒弟的额:“你烧?”

“谁说!”

“你神经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

“即你为啥一个人在你那笃大使旁不远姣?你给自己的臭味熏昏了头脑不成?”

“这……”罗白乃的心绪正陷入一种幽思之中给他师父这一阵子夹缠迫问登时变得没有气反问:“师父你觉得姑奶奶她是不是也有点儿姣?”

“什么!?”

班师之叫了起来。

罗白乃觉得自己耳朵给震痛了皱了皱眉头再说了一次。

班师之又反应剧烈再度大叫了起来:“你说什么!?”

罗白乃可火了:“你聋的呀!?这你都听不到!”

班师之板起了脸孔:“你见色起淫心还敢这样对师父说话?门规何在!”

罗白乃冷笑一声:“门规?嘿!”

班师之气得声都颤了:“你你你你这逆徒竟敢藐视祖宗规范!?”

罗白乃肃然道:“不敢。”

班师之狞笑道:“谅你也不敢。咱们门规森严长幼有序。我师父棗你师公大手神龙说过:不服从师长训令不敬长上前辈身为门人目无尊长罪该重罚:罚禁闭四个月另七天要不然杖三十二除非罚钱二百八十两银子才可以替代刑罚。”

罗白乃垂道:“是是。不过师公大手神龙的‘神手宝鉴’也有他老人家话语的记录:要是师不为师长不为长自行触犯门规是为:人先自侮而后人侮之如门内无人敢制裁这等无行长辈该由门内正直良善之门徒来对之执行家法。”

班师之大吃一惊:“我几时触犯门规了?你别乱说。”声都颤哆了起来。

“没有?”

罗白乃凑近脸。

“没。”

班师之挺着胸声调已弱了大半。

“你借了我的钱没还。”

“……我借你的钱是替你去赈济华东灾民那是行善。”

“那我没钱吃饭谁来赈济我?”

“借你的钱是替你积德行好我、我始终要还的。”

“好那你借了二师弟三师妹四师弟五师妹六师弟七师妹八师弟九师妹十师弟十一师妹甲十一师弟乙十二师妹十三师弟不师妹十四师弟十五师妹十六师弟十六师妹十八师弟和十九师……噢这个倒忘了是师妹还是师弟的血汗钱又捐到哪儿去了?”

“我……”

“说!”

“我是做生意。”

“做生意?”

“对是投资。”

“那赚的钱呢?”

班师之大力的摇额上的汗已涔涔而下:“做生意当然有赚有蚀的了……”

罗白乃老实不客气的截道:“那么本呢?”

“本……”班师之干咳一声“这个嘛那个嘛……”

“你别这个那个了。你把钱拿去追陈老板娘人家瞧不上眼你就拿去吉祥赌坊一输输光了本呢?没啦棗你!”

罗白乃指着他师父的鼻子:“你对得起我?”

班师之退了一步掏手帕揩汗:“我……”

“你!”罗白乃又在他师父的鼻尖戳了一记“你对得起门里那么多的师兄弟!”

班师之尴尬的堆起了笑脸:“我其实也为你们好我的确曾把钱拿去做生意……”

“做——生——意——唏!”罗白乃得寸进丈的道“有!你是有做生意。你拿了笔款子去米铺买了三间楼房不料蔡京一声令下朱励父子要运花石纲就把那地方铲平了你就血本无归了你拿什么来还我们?你别以为我不知。我知我只是一直没说破而已!”

班师之又在揩汗赔笑道“是是是对对对我的钱都赔光了可不是吗?拿什么来还呢?只好过一阵子过一阵再说吧好不好?好不好呢?”

“不——好!”

罗白乃义正辞严的说:“师兄弟们还天天期盼着你这个师父投资赚大钱呢!你却拿去炒楼买地皮赔了个鸡毛鸭血的!呜哇……”

罗白乃张大了嘴巴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样子。

班师之可提心吊胆问:“又怎么了?”

罗白乃欲哭无泪:“我的老婆本都给你蚀光了。”

班师之安慰不迭:“做生意这回事不是有赚有蚀的吗?为师今天不错是赔了但保不准明儿能大赚!你看写诗的当才子的连同做官的全都下海去了;在庙街那个教圣人书的沈老夫子今儿不是去卖老婆饼吗?可赚了大钱哩!原来在米镇的那个梁姑娘还到妙街去跳艳舞哩……可都赚了不少过年过节家里村里手上都是她的礼。你师父我身强力壮眼明手快又怎能落人之后失礼于人呢?你说是不是呀好徒弟!”

他亲呢的拍着他徒弟的瘦小肩膀。

他徒弟却眼睛都亮了:“你说的梁姑娘是那个本来在妙街老王井边左侧第一家的那个标致的梁姑娘?”

“对很标致、美貌、文静的那一个。”

“你刚才说……她现在到了妙街跳……那个什么舞?”

“对对跳很艳很妖的那种舞。”

“她?”罗白乃吞下一口唾液“她在妙街哪儿哇?”

“对对对妙街唔……”他师父倒有问必答“妙街怡红院。”

罗白乃咔咔咔的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像猫眯着眼瞄着他师父:“听说怡红院里的姑娘们可真都不赖吧?”

班师之也咳咳咳的干笑道:“当然了怡红院姑娘不美不收有才有貌远近驰名老少咸宜可不是吗……”

罗白乃忽尔脸色一整:“你说什么?”

班师之愣:“什么?”

罗白乃峻然道:“你这不才是为老不尊、教坏子孙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班师之愕然:罗白乃步步进迫:“你看你怡红院去过陈老板追过这才告床头金尽你骗了咱们师兄弟的钱还敢说我见色图不轨?还敢要我视之为师待之若父!?”

班师之几乎崩溃了:“徒弟好徒儿你别这样子嘛我刚才只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罢了又没真的责罚你你犯不着这样认真可以吧?我借你们几个钱虽然有去赌但确也有去做小生意我无非都是为了让咱们这没背景没靠山的小小阿婆剑派能有扬光大威盖天下吐气扬眉有权有势的一日你又何必大为难师父我呢?为师之心真苦过黄连啊!”

罗白乃仍咄咄逼人“那你也非正人君子干啥要我当圣人?一天要我: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行!嘿!要真的遇上非礼我还真要大叫呢!”

班师之真的要求饶了:“你叫你叫好了好徒弟大家一场师徒又在患难逃亡之中何必小小事便耿耿于怀记仇在心呢?”

罗白乃忽尔笑了。

他笑起来憨极了。

像头会笑的小牛。

“师父您也别太认真了我也只是跟您开开玩笑而已。大手师公虽然说过:见色不乱真君子。英雄难过美人关。人生自古谁无死赢得千古薄幸名。人要正派、正义、正经不可沉迷于女色酒色财气四大皆空;尤其是色更是红粉本骷髅骷髅乃红粉……师父我背的对不对?记得清不清楚?”

“清楚清楚。”班师之阿谀的道“一清二楚你***你记性真好。”

“不过”罗白乃谲笑道“话确是这样说但大手神龙师公他老人家好像不也是有三个老婆四个妾侍……”

“嗯……应该是五个妾侍……”班师之悄声说“情妇还不计在内。”

“这不就是了师公真聪明!”罗白乃于是下结论:“师公的真精神乃:做一套说一套!人性天性可以迁就不可扭曲你尽管做但不要乱说这不就得了也应合了师公他老人家更深一层更高一层的真精神、真内涵了。我们永远追随他老人家最高指示的大方向走便是了。”

班师之对他徒弟的高见十分苟同还补充道:“何况你师祖……”

罗白乃一怔“师祖?”

“就是你师公大手神龙师父的师父本门开山祖师爷《风月神经》的原着者冯三诗江湖人称‘三诗上人’。”班师之的眼光里充满了崇敬仰慕:“上人说过:‘本门心法不传邪魔外道一定要格守规律严格自制’但他又有附偈第十三条第一项(丙)曰:‘性情为本心神为经;心性之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大概指的就是今天咱两师徒悟得的意思。“罗白乃当然大以为然:“所以我们今天都没有错?”

班师之霍然道:“对!”

罗白乃更进一步眉飞色舞道:“我们今天只是在思想境界上更上一层楼而已!”

班师之黯然道:“对极了!”

两师徒十分振奋简直要击掌为盟了。

罗白乃忽然不解的问:“既然我们都没有错为何都没有钱?”

班师之为之黯然。

这次到罗白乃揽着他师父的肩膊表示亲昵和同情:“师父。”

“嗯?”

“有一件事徒弟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班师之忽然聪明了起来“哈哈敢不情你想托我去向温姑娘提亲不是吧!”

“哪儿的话师父你别想歪了!”罗白乃愠然道“师父我是考虑到你终身大事上咧!”

“我?”

班师之呆了呆。

“对。师父你可知道:春天来了?”

“知道春天来了。”

罗白乃指指天边:“春风吹。”

班师之望望天上白云:“春风吹得好。”

罗白乃道:“花开了。”

班师之道:“花开得好。”

罗白乃:“冰融了。”

班师之:“融得好。”

白乃:“鸟在叫。”

师之:“叫得好。”

罗:“心在动。”

班:“动得好。”

“你呢?”

“你呢?”

“我是问你啊师父!”

“我?”

班师之给问得傻住了。

“对你。”罗白乃说“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论婚嫁长者为先。师父你今天四十有二了吧?春风吹春花开春天来了你的春心没动过吗?但你年纪己近秋天不已到了秋决时分了。你若嫁不出去不娶不了媳妇徒弟我怎么办?”

班师之一时恍恍惚惚的还没回过神来只漫声应了一句:“你怎么办?”

罗白乃叹了一声又搂着他师父的肩膀:“师父我没有关系。我还年轻潇洒貌美有才有势聪明智慧风流倜傥……我都不好意思赞自己那么多而你徒弟我又是个过分谦虚的人……但你不同师父我尊敬你你拉矢多过我吃饭失意过多我睡觉你人生经验丰富虽然脑袋依然幼稚但毕竟已人老珠黄我看你得要着急一些找头家不找个好姑娘嫁过去哦假如你有那么大好像徒弟我的本事娶过门来也行。别老要**心您好吗?师父!爱在深秋总好过冷在残冬棗风烛残年孤枕眠可不好受啊师父!”

班师之听得热泪盈眶点头不已。

然后他徒弟又坠入了寻思里兀自喃喃不已:“青春只一次。青春是不经用的东西。宁为情义死不作冷漠生。姑奶奶啊姑奶奶你忧思不断何必何苦?何不干干脆脆、轰轰烈烈的爱他一场!”

班师之看了他徒弟半天好像正在鉴定他是不是个怪人、甚至是不是个人似的好一会才恍悟道:“难怪春风在吹了。”

“哦?”

“无怪春花开了。”

“唔?”

“春天早就来了。”

“什么意思?”

“徒弟啊春天早在你心中了”班师之用手戳戳他徒儿的心口谑笑道:“你早就春心动了。师祖教的是‘四大皆空’刀剑箭枪法我瞧你只会‘四大不空’。可不是吗?你还想抵赖呢。你根本就对温柔姑娘动了心、有了意思是不是?”

罗白乃用眼角瞅着他师父。

瞅着。

瞅着。

很用力的眼神带点狠。

好一会他才哈哈笑了起来:“好厉害的师父姜还是老的辣话还是快死的人说得对!来来来好师父告诉我有什么妙计善策我可好想念姑奶奶她。”

班师之这才如释重负笑呵呵的说:“我怕教会徒弟没师父有了姑奶奶没有师父门了!”

“你好徒弟我罗白乃是这种人吗?师父言重了。”罗白乃打哈哈笑着自忖道:“难怪你留了一手不教我点穴法了。”

然后又哈哈笑笑哈哈的说:“师父说笑了。”

班师之倒把脸色一凝:“我倒不是说笑。你只怕……难有胜算?”

罗白乃吓了一跳忙问:“你说真格的?”

班师之肃然道:“真的。”

罗白乃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你说的一定对?”

班师之凛然道:“因为我姓班。”

他一时变得渊停岳峙:“是鲁班师之父的班是班昭、班的班也是‘妙手弄斧班门’的班我说的话一定有道理。”

罗白乃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

班师之望定着他像在授予什么独门内功秘诀心法的说:“你有情敌。”

“谁?”

“王小石。”

然后他下断语:“你的境界才到四大不空他本身却早就是一个空。”

班师之权威的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罗白乃认真的寻思了一会儿然后问:“武功上我不如他但情场上我也不及他么?”

这个问题倒使他师父一时回答不了。

“不管了”他徒弟说“只要有机会我总要试她一试。我是人他也是人有什么他能而我不能、他可以而我就不可以的!何况我喜欢她就是了她喜不喜欢我都不影响我对她的喜欢。”

“有志气!”班师之感慨地道“可惜就从没见过你将之用在正途上。”

罗白乃一笑。

牙白。

眼亮。

人开朗。

“这也就是我做人的乐趣。”

他说。

很自得其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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