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欲托朱弦写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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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世东手持的也是二尺长刀和四周的刀手一般无二。一刀迅雷霹雳般往玉崔嵬颈项劈去玉崔嵬仰身后退蒲世东刀上真力勃“嚓”的一声玉崔嵬脸上笑意顿时一变——那刀离他衣襟一寸竟然撕裂他衣袖一尺来长!“死刀!”玉崔嵬疾声震喝。
死刀!蒲世东这一刀号称“刀斩无常死”听闻只需一点刀意入体便能伤及五脏六腑即使表面无伤也能杀人无形。薛卫明闻声变色圣香却不知道死刀是什么玩意儿没啥面子地拉拉他的衣袖“那是什么?”

“死刀以刀意伤人无论是谁务必离他刀刃一尺以上否则伤人无救!”薛卫明振声大吼正在零零散散动手的二十来人听闻死刀已是脸色大变此时纷纷后撤自行围成了新的圈子。

玉崔嵬一觉蒲世东居然身怀死刀绝技人本能地要往后闪避却又突然现身后老弱病残聚集成圈显然全无招架之力。他若闪开身后这一群必有数人伤在死刀之下不知为何从来不把别人性命当一回事的玉崔嵬竟然滞了一下。这一滞蒲世东瞧出破绽明晃晃的长刀已经到了玉崔嵬胸口。玉崔嵬侧身急闪不科蒲世东这一刀贴身疾转随他侧闪之势突然往他身后一个黄衣女子砍去——这一刀才是蒲世东全身功力所聚他要杀人立威!那黄衣女子也非泛泛之辈出剑招架看她出剑的架势却是峨嵋弟子。但看蒲世东这一刀“死魂斩”刀到半空掠起一层淡淡黑气黄衣女子剑到半途竟而凭空“喀啦”断裂蒲世东陡然一声冷笑半截断剑随着他内力激倒射“嗖”的一声和他的“死魂斩”一起堪堪到了黄衣女子胸口!

正当这要杀人溅血的瞬间蒲世东骤然浑身起了一阵颤抖“哇”的一口鲜血先于他的“死魂斩”喷到黄衣女子胸前。黄衣女子大骇避开那一招“死魂斩”到她身前已经乏力竟被她的断剑架开堪堪死里逃生。蒲世东喷出一口鲜血扑出一步之后狂怒回头——身后玉崔嵬飘然后退一身儒衫干干净净没染上一滴血就好像刚才趁机偷袭以一招“独不见”击破蒲世东护身真气伤及蒲世东的人不是他。薛卫明大声赞好玉崔嵬面上涌起一层轻笑黄衣女子死不死他不在乎但蒲世东借他杀人他玉崔嵬是什么人物!岂是能让人轻易利用的?

蒲世东受点轻伤凝刀不恶狠狠地盯着玉崔嵬。

玉崔嵬眼角微微挑起含一丝残笑也是全神贯注等待蒲世东的反击。

这两个人当真交上手下一击必有人命丧当场!

而苏青娥扑向上玄她的兵刃却是半截长枪。大宋“杨家枪”赫赫有名不知她这半截枪又是什么名堂。上玄眼现久已不见的猖狂之气挥袖一卷苏青娥那半截枪已在他长袖之中。上玄左手画圆合围四平八稳地一拗苏青娥的半截枪已然被他拗弯作废。

但这老太婆却剽悍得很半截枪被夺她居然从袖底抖出了半截铁索索头双勾带着一溜乌光往上玄双目“刷”的一声抖去。

半截枪、半截索这都是寻常兵器之一半。金丹道长沉声道:“紫衣门下!”

原来岭南有紫衣门擅使十八般兵器。紫衣门的门规是以败在自己手下的敌人兵器为兵器截去一半以示区别能使的兵刃越多证明武功越高。苏青娥由枪换索再由索换剑由剑换刀一眨眼换了四种兵刃全悉毁在上玄一招之下!但上玄“衮雪”之功极耗精力缠绵激战这么久当苏青娥第五种兵器半截棍出手之后上玄一掌前劈只是让棍身裂隙已无法将它一下劈断了。

形势渐渐地在起着微妙的变化从势均力敌变得对圣香那一边不利。

玉崔嵬和上玄被蒲世东与苏青娥缠住维护众人安危的重任突然全部落在圣香头上金丹道长和薛卫明竭力自保但三人已有难以兼顾的感觉。

这个时候如果有李陵宴在想必情势会大大不同……奋战之中的三人不自觉都曾这么想过。

“啪”的一声圣香开扇截断一个牛皮人大腿经脉倒跃帮助一位白老者架开身后一刀又随即拉了打到昏头的一个青衣中年人一把以免他杀错友人。掠了他一眼圣香才现他是个和尚只不过长期没有剃身上的衣服却是僧衣。刘妓收罗的各种势力的人物真不少这点和李陵宴大不相同。李陵宴驱使会众是以财利诱莽夫、以才智服下属、以复仇聚人心加之毫不忌讳的欺诈威胁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气势。而刘妓没有李陵宴操纵人心的本事她却从小处着手自己不行便从外借力借这数十位江湖元老、名人、侠士的昔日威名给自己:壮势。小宴一直没有出现——他怎么可能没有出现?圣香刹那之间想到:李陵宴和刘妓——他们可以互补!他们可以合作——他们会合作——

如果这两人一拍即合要杀屈指良或者在岭南重建南汉小国并非难若登天。胸口突然再次烦闷起来圣香急促地喘息握紧扇柄挡开身前流闪的长刀冷汗自他额头流下沁湿了丝——李陵宴真的和刘妓合作了吗?这一旦合作便不仅仅是江湖恩怨而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李陵宴啊李陵宴你为何总要和天下苍生为敌?为什么总是坚持要走不归之路……越走越决裂越走越不回头——那当真是你所追求的东西吗?

“当”的一声突然耳畔响起金铁交呜之声圣香悚然一惊才知道金丹道长替他架了一刀露出笑脸谢了一声后跃之时足踝一软差点跌倒。

圣香……上玄在和苏青娥的激战中骤然看见心下一惊!他知道圣香已是强弩之末本来他练功根基就不扎实加上心疾在身更是不堪久战要是圣香出了什么事……他居然浑身冒起了一阵寒气圣香会出事吗?他不能想象圣香如果出了事天地将会变成什么样子……皇上、丞相、容隐、聿修、则宁、通微、岐阳、六音他们——会怎么样?稍一疏神突然肩头一阵剧痛他极快地反手扣住扎入他肩肉的长矛。苏青娥换了半截长矛刚才一招“浮云探日”矛头扎入了上玄肩头这矛头还有倒勾她仰天大笑回力猛拉硬生生要从上玄肩头扯下一块肉来。

圣香……玉崔嵬站的角度正好看见圣香那一下踉跄心神微微一震。蒲世东与他苦苦对峙良久玉崔嵬临敌经验丰富老到他找不到丝毫破绽。玉崔嵬比他年轻许多长期对峙下去必是蒲世东先支持不住正在懊恼突然见玉崔嵬眼眸一动蕴势已久的“无常斩”随他一声大喝了出去。

死刀一击快逾闪电玉崔嵬回神之际那刀尖已经触及了他胸口一股阴郁混浊的杀气透肤而入他身后尚有全无抵抗能力的十来人——“砰”的一声轰然

大响玉崔嵬挺胸硬受死刀一击随即右手长袖拂出在蒲世东胸口轻轻地点了一下。

“你……”蒲世东一击得手正在狂喜突然面容抽搐丝丝黑血缓缓从七窍溢出“当啷”一声长刀落地他竟就如此“扑通”倒地死去。看似他赢了却受不起玉崔嵬长袖一拂。薛卫明赶了过来失声问:“玉兄弟伤得如何?”

玉崔嵬整理了一下被刀砍裂的衣襟转过身来那胸口肌肤雪白细腻居然连一点伤口都没有。他悠悠地说:“你说呢?”

这是什么武功能硬受蒲世东死刀一击竟毫无损?薛卫明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那边招式已经渐渐散乱的圣香笑眯眯地说:“大玉是个很神奇的人……薛大头你该相信你看‘英雄少年’的眼光所有的‘英雄少年’和‘邪派魔头’对打的结果都是不会死的。”他分明喘气喘得辛苦笑容却比平时还灿烂。

蒲世东一死苏青娥脸色大变上玄“喀啦”一下握断那根长矛她一声尖啸居然飘身疾退掠入草丛消失不见了。苏青娥一退周围七零八落的牛皮刀手也纷纷退去片刻前嘈杂的战场一下子安静下来甚至寂静如死。

圣香立刻跌坐在地上一迭声叫了起来:“本少爷头痛心痛胃痛手痛脚痛……还有眼睛痛!”

上玄肩头的伤口血流如注正以左手按住右肩鲜血犹自从他指缝流下闻声忍不住哼了一声:“怎么会眼睛痛?”

圣香对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本少爷看见那么多刀在眼前晃来晃去看得太久眼睛太累当然眼睛会痛!还有耳朵痛!听了太久‘当当当当’的声音。鼻子也痛眉毛也痛总而言之我全身上下哪里都痛。本少爷体弱多病你们再不快点来救我我会死的……”他坐在地上“唉唉”口叫。

金丹道长快步过来无暇理会圣香的惨叫为上玄拔去矛头包扎伤口。手边无药只得撕下衣襟草草包扎幸好只是皮肉之伤大不了是暂时废了上玄右臂并不严重。薛卫明满身血汗合流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下喘着粗气。圣香边叫边溜了一眼人数:地牢这一群保住性命的约莫二十人但都已脸色惨白似乎吹口气就会死掉。眼珠子转了两转他指着被上玄打开一个口子的暗河河道“我们逃走吧。”

一个被砍了两刀的灰衣老者道:“从这里逃走?”

上玄“哼”了一声:“不想走的可以留下。”他从小养尊处优在姜臣明军中也是颐指气使一旦摆脱了那种颓废茫然的心境旧时的骄气自然而然冒了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不免觉得此人武功虽高却是盛气凌人毫无礼数不如姓玉的年轻人知书达理看玉崔嵬的目光由佩服更多了几分欣赏。圣香笑眯眯地看着众老头对玉崔嵬青睐有加他现在知道大玉不仅对年轻少男少女很有办法对这些一把年纪的老头老太也很有办法可见被人称为魅惑江湖的大色魔的确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这时玉崔嵬已经温文尔雅地行礼回答老前辈的疑问:“莫去山庄身处盆地别无出路我们猜测想要出去只能凭借山庄底下的暗河但底下究竟有多少危险难以估计。”

灰衣老者仰头闭目思索了一阵“众位以为如何?”他睁开眼睛环视各位地牢难友沉声道:“老夫宁可死在这暗河之中也绝不重回铁牢生涯!”

此言一出被关押在地牢中的众人都泛起了一层激动之色连连点头。圣香好奇地拉了薛卫明一下才知道这位灰衣老头大大有名居然是二十三年前江湖施棋阁军师诸葛智。听到这名字圣香差点呛了一口气自己和自己打赌这名字绝对是他变成“军师”后自己改的看这老头严肃的模样真看不出他有“诸葛”那般的“智”。但施棋阁在二十三年前却是威震蜀川的一方霸主现在虽然式微影响仍在这位诸葛智绝非泛泛之辈。经过一阵吵吵嚷嚷一群封闭多年的老头老太终于决定跟着圣香一行由暗河逃生。

玉崔嵬一副玉树临风、俊逸潇洒的模样玩了会儿走到圣香身边笑“原来做江湖大侠就是这种滋味。”

圣香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如果换回你那身睡衣这些老头说不定会全去自杀。”

玉崔嵬背着那群对他赞赏有加的人群对着圣香媚眼如丝语气轻飘飘软绵绵地说:“苏老太婆怎么撤了?”

圣香眼看着上玄站在人群中却没人理睬他他也不理睬别人正在连连摇头闻言嘻嘻一笑“蒲世东一死照着刚才那样打下去除了两败俱伤、全部死光之外哪里有什么好结果?”

玉崔嵬含笑“可是她留下这个大洞突然撤走明明就是逼人跳河。”

圣香对他做鬼脸“这条地下大河难跳得很既然是出入通道一路上的麻烦肯定和大玉的情人差不多多。”

玉崔嵬不以为忤还似乎眉开眼笑愉快得很“我不怕麻烦。”

“我怕”圣香举手叫高挑眉挑衅一样看他。

玉崔嵬横扫了他一眼突然微微一笑“你怕什么?”

圣香笑嘻嘻地说:“我怕你不耐烦起来把后面的太婆太公全部杀了铺路然后慢慢地走出去。”他虽然在笑但这句话却不是在开玩笑。

玉崔嵬眼睛在笑眉毛在笑嘴角在笑最后终于大笑起来“是吗?”

圣香掠了他一眼突然淡淡一笑“如果到最后只有一个人出去那一个人不一定是你。”

玉崔嵬眼眸一动看不远处上玄的背影居然冷笑了一声“也不一定是你是吗?”

圣香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再拍了一下笑了起来“总之咱们一定要完整无缺地逃掉姓刘的小丫头不能再仗着这群太公太婆的余威吓唬人她就不成气候。”他答非所问玲珑剔透的眼睛在笑眉开眼笑。

接着下来二十来人一个接一个下到了暗河道中这里的河道明显经过修整两壁凸出的部分被削去比较宽敞。二十几人膛水走着时时攀援走了一阵河边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有许多新的洞穴再前面的暗河变得深而湍急已经不能行走。众人面面相觑只得往岸边的某一个山洞钻了进去。钻过山洞眼前赫然是三具骷髅不知是如何死去的众人急急绕了出来选择另一个洞穴。

如此折腾了一会儿圣香一行终于穿过一个狭小的土洞离开了暗河道。那是一个多年没人走过的小洞每个人穿过去的时候身上都擦满泥土钻过去的时候谁也没抱希望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草地。

草地!那就证明离开了暗河这里是哪里?是绕到了莫去山庄的其他地方还是真的出了山谷?二十多人不约而同地深深吸了口气跌坐在这鲜嫩青翠的草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抬头看着天空渐渐浮出的星星自出铁牢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却好像过了一辈子。

“大家都很疲惫需要休息……”金丹道长起身对玉崔嵬说。

玉崔嵬点了点头和蔼地扬声让大家都坐下休息调息。

圣香坐在地上笑眼看他:经过地牢一事这些老头老太真的把他当成了拯救苍生的大侠一切以他马是瞻。

上玄不理睬玉崔嵬当他玉树临风的俊美侠客坐在圣香身边突然问:“身体怎么样?”

圣香懒懒地靠着石头坐着“我头痛脚痛手痛胃痛眼睛痛鼻子痛眉毛痛……”

上玄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微微勾起一个冷笑的表情“人家又不把你当救星你操心那么多值得吗?”圣香的身体还算健康半日苦战不可能让他变成这样定然是劳心劳力以致心力交瘁。

圣香“哗”的一声叫了起来:“大侠本来就不是我要不是大玉莫名其妙跳进那口古井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掰指头算“人是大玉放出来的虫子是他想办法弄死的蒲世东是他杀的他这么英俊潇洒武功高强当然是英雄。你以为像你和我躲在旁边看热闹冲出去打架也不知道是救人还是救自己像我们这样难道才是英雄?”他对上玄连瞪十七八眼就像他妄想霸占玉崔嵬“大侠”的名头而他正义的圣

香大少万万不能容许一样。

“他是在救人?他不是一直都在救他自己吗?”上玄“嘿嘿”冷笑了两声“他哪有半点当真在替这些老头打算?”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圣香对上玄翻白眼“说不定其实大玉打心底是个大侠料子只是他一来没机会二来没想过说不定这一次他就会变成名垂千古的大侠。而我——体弱多病的圣香少爷只要跟在这种大侠后面就一定会被救一定不会死一定可以随时睡觉休息。”他很认真地看着上玄越说越笃定玉崔嵬会是个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的大侠一副对玉崔嵬充满信心、充满敬仰、充满崇拜的模样。

上玄“哼”了一声“是吗?”

圣香做鬼脸“你敢说一定不是?”

上玄断然说:“当然!”

两人在旁边一本正经地争吵另一边和玉“大侠”商量过后的金丹道长缓步走了过来对两人拱手“贫道金丹多谢两位仗义相助这位是……”

他先对着上玄行礼上玄看起来比圣香年长。

上玄“嘿”一声“赵上玄。”

金丹道长暗忖这位年轻人盛气凌人十分狂傲另一位年轻人却又满脸骄稚虽然的确武功高强却不见得成熟稳重“这位是……”

圣香举手报名:“圣香。”

薛卫明大步走过来“两位都是好朋友薛某身受活命大恩无以为报日后三位如有所需薛某抛头洒血绝不含糊!”他“喀啦”一声拉断他的蛇鞭“以此为誓!如有推脱当如此鞭。”

上玄眉头一皱圣香却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以后本少爷叫你洗碗扫地、养猫养狗、唱歌跳舞都是可以的。”

薛卫明一呆圣香一脸正经像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时玉崔嵬“儒雅”的声音传了过来:“圣香公子喜欢开玩笑薛大哥不必介意。”

随着金丹道长和薛卫明的介绍不少人纷纷上来互报姓名除了施棋阁诸葛智还有峨嵋派大弟子大苦师太少林寺藏经阁一重禅师及两名弟子还有“无影鬼婆”韩如瑟的七个徒弟更有一些奇奇怪怪至今仍然威名显赫的人物。其中武功被废仍能从半日激战中活下来的有七人这七人现在各自打坐一言不非但不说感激还有一层阴郁之气。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如能重返武林绝对是件惊天霹雳般的大事!天色渐渐变暗这片草地湿气浓郁玉崔嵬出去转了一圈周围都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此地似乎是一个湖泊干涸之后留下的空地处在树林的最低处。一些还能走动的人出去寻找野味圣香靠着石头一直没起来眼望着玉崔嵬燃起的一堆篝火上玄怀疑他心疾作只是强撑着不说。圣香却说说笑笑中气十足除了脸色坏些并没有什么异常。

很快有人打回来野味大家烧烤起来吃死里逃生体力耗尽之后面对熟食众人都是狼吞虎咽。吃饱之后经过一阵沉重的安静天色已晚能入睡的人都入睡了。上玄盘膝而坐看了一阵圣香的睡脸。这人嬉皮笑脸胡说八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以至于心力交瘁?

玉崔嵬也没睡他坐在一块高起半个人身的石头上目光一直落在诸葛智身上。良久玉崔嵬对着陷入调息、已入浑然忘我之境的诸葛智缓缓举起手掌白玉般的手掌微微前倾他做了一个要劈的动作但下落得很慢。

一寸、两寸、三寸……他的手掌缓缓下沉一分一分迫近了诸葛智的头顶心……他这掌式下沉十分轻悄没有半点风声竟而也没有半分杀气。

上玄突然一惊:玉崔嵬想干什么?

突然玉崔嵬立掌下切那一切快如闪电分明就是想把诸葛智立毙掌下!

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挡在玉崔嵬掌下上玄闪身救人低声传音:“你干什么?”

上玄那“衮雪”内劲着实惊人玉崔嵬猝不及防被他一挡反震微笑“是圣香要你防我杀人?”

上玄一怔圣香是为何事心力交瘁?他突然有些了解玉崔嵬非但没有半分为这些人打算他居然还想杀人。圣香看破了他有杀人之心只怕时时防范的就是化身“英雄少年”的玉崔嵬!“鬼面人妖”阴晴不定诡异狠毒的性情果然不是江湖谬传委实可怕!正当他一滞之间玉崔嵬含笑道:“此人不是愚笨之辈又有领袖之能深得人心。此人不杀咱们一行人人心涣散还未走回中原必定不欢而散。”

他指了指被废去武功的七人“你看到那些人了?他们至今不相信咱们是真来救人怀疑是刘妓收买人心的苦肉计。那些人是诸葛智的心腹诸葛智不除这些人不会全听我的。”

上玄直视他的眼睛冷冷地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杀人是为了齐人心还是做好事了?”

玉崔嵬衣袖一飘“我平生杀人想杀就杀从不屑假口什么理由如果不是做好事何必偷偷摸摸?”

“这些人我一个都不喜欢但既然我看见了你就一个都别想杀。”上玄的狂气森然怒涨“我不管他是什么居心你是什么好意大宋国法钦定杀人偿命你要是杀了一个我就杀了你给他们抵命。”

玉崔嵬倒是一怔失笑道:“倒都威胁起我来了我是为了大家好……”他又挥了挥衣袖给自己扇了扇风“江湖阴险凉薄你还天真。”

“那不叫天真那叫性格。”不远处有人插口圣香还闭着眼睛睡觉却传音笑嘻嘻地说:“大玉刚才如果真下了决心杀人就算你救人救得再快一点人都已杀了。”

上玄“哼”了一声:“还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就打算排除异己果然是奸邪小人!”他拂袖回去在原地坐下。

圣香就闭目躺在他身前闲闲地说:“我想过了这地方不大对劲地势太低树林又多又潮湿明天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说不定会有瘴气。而且这口湖在这么湿的地方竟然干了根据本少爷聪明的推论惟一的可能是湖底有个洞更可能的就是湖底的洞和地下暗河连通否则不可能干掉。”他突然坐了起来笑吟吟地继续说“本少爷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想说明一点既然暗河还在这湖底我们坐在这湖边——那么我们在地洞里转来转去转了这么久其实根本还没有逃离刘妓小丫头的手心说不定和她只隔了这么一层三尺厚的草皮而已。”

玉崔嵬微微一震上玄目光闪起一片异彩此时只听“阿弥陀佛”身边静坐无言的一重禅师突然口宣佛号对圣香遥遥传音:“贫僧半日之中总算听到了一句务实恳切之言。”

这和尚一开口却是吓了三人一跳——要知道他们都用传音说话旁人绝不可能听见。一重禅师却有佛门顺风耳之功竟把每一句话都听在耳内最让人惊愕的是他竟一言不对玉崔嵬掌劈诸葛智似乎无动于衷。

圣香看了一重禅师一眼笑吟吟地继续说:“所以杀人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距离逃跑成功还很遥远。”他跳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落叶不满意地看着自己一身脏乱的锦衣走过去重重地拍玉崔嵬的肩像对着好兄弟“我知道这很难为大玉但是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要好好睡觉第二件事是想办法对付明天早上可能有的瘴气第三件事是要早早从这里逃掉第四件事是要让大家继续把大玉当大侠……”

上玄又“哼”了一声满脸的不以为然。

一重禅师微微一笑“群龙之中不可无。小兄弟见识过人玲珑剔透玉施主枭雄之才心狠手辣老衲都是佩服。”

这位老和尚只说佩服不说赞同狡猾得很。圣香大大地白了他一眼“那诸葛智和大玉老和尚支持哪个?”

少林一重禅师手握藏经阁钥匙何等尊贵的禅门至尊!却在圣香直截了当的追问下和蔼一笑坦白地说:“玉施主。”

圣香大喜奔过去抓住他的手“那就成了。”

一重禅师微笑“小施主一意求全用心良苦老衲佩服得很。”

圣香一怔笑眯眯地拉开脸皮对一重禅师做鬼脸“刁老和尚!”

一重禅师只怕一辈子没被人骂过“刁老和尚”四字不禁莞尔。群龙的确不能无但他们这一群人能为的实在太多莫说诸葛智就是他一重禅师也是登高一呼、响应无数的人物。然而群龙之毕竟只有一个玉崔嵬掌管秉烛寺日久霸气浓重武功高强如众人不能忍他让他为主必定在逃离刘妓手掌之前大家先起内讧杀得血流成河。为求众人齐心协力圣香一口咬定坚持玉崔嵬这位“大侠”的地位用心良苦也只有一重禅师看得出来。

上玄听后默然:这等盘算形式实让人耗尽心机之后还能开开心心地笑出来圣香心头负荷之重为全局考虑之多委实难以想象……就算换了容隐在此也不过如此——不!他乍然惊醒换了容隐在此绝不容玉崔嵬为他说不定先杀了玉崔嵬!除了圣香谁有胆魄让“鬼面人妖”为。谁能在屡屡看穿他有杀人之心的同时依然相信玉崔嵬也许并不会伤人?

所以一重说“佩服得很”……而他自己除了鄙夷愤怒。却从没有静下心来为身边的微妙局势考虑一二……突然之间。他竟也兴起了一丝丝“佩服得很”的情绪那情绪消退之后留下的却是从未有过的担心忧虑:身负父仇皇恩、在家国江湖中周旋、居江湖数大势力夹缝之中、深涉乱臣贼子之间的圣香——他究竟能在这波澜起伏千头万绪的复杂世界中平衡多久呢?世事负荷在他身上是如此之重能自由回旋的余地是如此之小前景看来是如此黯淡好玩成性贪吃懒做喜欢叫苦连天的圣香究竟要被这世事逼到何等地步才是苍天对他的终结?到他不能笑、到他哭、到——死——

夜半之中星空熠熠生辉。上玄想起数年前开封城内依稀相似的星光忆起那时候圣香无忧无虑整人成性的笑意突然之间觉出一种深入骨髓难以言表的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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