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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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的预产期是八月二十七日随着这个日子的临近龙镔的心情也越焦躁起来。
这天欧阳的舅妈趁龙镔回到别墅的时候又对龙镔说道:“龙先生这话呢本来是不应该我来说的可是现在不说不行了。你看我家欧阳就要生了昨天香港报纸上又说欧阳没有公证结婚生下来的小孩叫做没有父亲的私生子还说欧阳是要把赖着你作这个孩子的生身父亲。我想他们说的也是实情要不然将来出生纸上怎么写父亲的名字?是不是龙先生?”

龙镔本来正在抱着雯丽的孩子冰冰的他闻言立时脸就沉了下来欧阳舅妈似乎没有觉察照样絮絮叨叨道:“冰冰这孩子命苦真是可怜唉求菩萨保佑不要让我外甥孙也落成这样的命运那就太惨了!”

雯丽刚巧从厨房端着汤碗出来浑身一震将汤泼洒出了一点。石伟眼尖赶忙上去从雯丽手上接过汤碗说道:“来来我来雯丽你去抱抱冰冰吧”他又回头对龙镔说道盡在-net.文.學網“龙主席吃饭了吃饭了。”

龙镔看着雯丽抱着冰冰去洗手她的肩头在微微耸动就在此时大腹便便的欧阳也穿着孕妇装朝向他走了过来龙镔的视线转又凝注在欧阳的肚子上这肚子里面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孩子据分析据判断据推理这是我龙镔的孩子是我龙家六十五代子孙。

欧阳柔声对龙镔说道:“龙吃饭吧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喜欢?我喜欢过菜吗?我喜欢过吃吗?龙镔上下牙齿磕碰一下站起身子坐到桌子前一言不地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碗筷走到沙上抽烟石伟也急忙扒了两口龙镔随后就和石伟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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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和龙镔走上利衡总部的屋顶用手拍拍沉默不语的龙镔低声说道:“老六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碰上这挡子事情也是没办法的啊!我们兄弟有难同当脑袋都可以砍下来给对方当凳子坐你有什么难受的你就对我说出来甚至你还可以把我揍上一顿泄出气解恨别这样闷着不然会闷出病来的!”

龙镔抬头看着沉沉苍苍的无边夜色突然觉得这夜的黑暗是挣扎着流逝的河水那些房屋灯光就像是这河水上漂泊着的绝望凋零的落叶又像是熊山那些坟头上时隐时现的鬼火磷光幽暗地将寒意传来。

这还是最热的酷暑八月可龙镔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石伟心细立刻关心地问道:“老六你冷吗?是不是感冒了?”他转动身子仔细盯看龙镔的脸“你得注意身体最近你吃得少精神状态也不好……”

石伟还说了些什么可龙镔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这是对他而言没有一点建设性意义的话他走到屋顶边缘探出身子望着楼下的灯光人群还有草皮树木蒙远石伟随即跟了上来。

龙镔将烟头用指头对空中一弹一点红亮在黑暗中划着曲线悠悠扬扬向地面坠去龙镔凝神细听想听见烟头坠地的声响。很徒然几乎没有一丝声响传来。他又掏出那个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对着地面使劲砸去。

打火机里有液状丁烷一碰到水泥地面立刻爆裂开来龙镔听到了明显的声响他不禁笑了而且笑着想到:以这么高的高度随便什么东西丢下去都会被摧毁更不用说是人了真不知道如果自己掉下去会摔成什么样子。

石伟和蒙远看着龙镔破坏卫生的怪异举动有些面面相嘘龙镔笑着转过头对不敢出声的他们说道:“你们说这栋楼会不会也有一天像这个打火机一样倒掉消失从此不再重现也无法复原?”

蒙远他们更加不好开口石伟嘿嘿一笑:“嘿嘿这是哲学我搞不太懂不过就算我搞懂了我也不会去想那太遥远了想多了也麻烦。”

龙镔深深凝眸石伟轻轻叹口气道:“是啊不要去想想多了也麻烦。”

他重又将视线定格在夜空中的黑暗里。今夜没有什么星星看上去一副要下雨的样子不知道这场雨会不会象前两天那场雨那样疯狂那场雨才真的叫做雨雨点打在水泥地上溅出夺目的水花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响成阵阵一片。

雨水总是能洗刷去地面、空气中、景物里的万千浮尘回归给世界一个干净明白雨后的气息有点清新而且这清新也不遥远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以看到可以摸到还可以闻到。

龙镔良久才低声对他们说道:“明天陪我去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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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含着泪挂下这个电话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出神。

这个电话是欧阳打过来的欧阳告诉自己说龙镔有天在梦里叫喊她的名字欧阳还说龙镔似乎已经决定要让这个孩子没有法律意义上的父亲欧阳甚至还求自己去劝劝龙镔。欧阳要劝什么呢?静儿知道完完全全知道欧阳是在逼她欧阳肯定知道了很多秘密所以就逼她。

是的龙镔还在等自己因此他才不和欧阳结婚可是难道真的要将雯丽孩子冰冰的私生子命运也降临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而这一切原因仅仅就是因为自己还在给龙镔以幻想自己还在幻想将来和他比翼双飞的结局?

静儿哆嗦着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席慕容的诗句《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进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撒满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这诗早在静儿读高中时就已经触动了她的少女情怀成为了她灵魂的上刻骨铭心的一个烙印这就是她眼中的爱情。可当这爱情真正降临在面前的时候呈现出来的却一直是颠覆的状态幸福的美丽和痛苦的哀伤就象是孪生姐妹在这至今的一切过程里如影随形。

学了这么久的哲学却无法为解决困扰龙镔的难题找到答案却越来越开始糊涂:难道龙镔的病情就非得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凭什么这样认为?这些日子来和他也聊过不少可是总是感觉自己并没有说服他只不过他很听自己的话按时吃药也不火可是从各种迹象上看他是在憋着自己他已经不是象以前那样对一切去征服而变得对一切开始顺从懒散而又疲累听石伟讲他的眼神经常很黯然。这是为什么?难道只有做手术才能根治龙镔的心理疾病吗?

再看看自己自己不但很无能而且越陷越深陷入得不能面对自己。实在无法做到不顾一切敞开心怀拥抱爱情感觉自己一直就是在懦弱的谎言里沉迷幻象在虚假的回望中顾影自怜。自己完全沉迷了这样的沉迷到底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龙有孩子孩子有母亲自己再纠缠龙镔就会破坏这个可能的家庭就会带给龙另一种灾难可是不和龙镔交往了那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后果?这后果是不能想象的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两难秋雅在时是两难秋雅走了欧阳却带着他的孩子来了这个两难更加可怕更加令自己深深悲哀。

茧石伟说龙镔随身带着一个黑色的茧。我知道他身上心里灵魂中有很多解不开的茧而今自己也被茧束缚了就好像此刻的沉迷密密细细织就情感这个黑色的茧这一切象极了一个黑色的封印不知得要怎样的火焰怎样的魔法才能解开它?

五百年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可我朵朵前世的盼望等待到的却是这样的孽缘……爷爷爷爷我该怎么做?

静儿任凭泪水无声地滑落溅在这信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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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有人敲门。

静儿把眼泪擦干打开门又是这个恩格尔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俞越。自从两年前跟着焦思溦在一次商业酒会上认识他之后这个俞越就疯似的追求自己。他几乎每天都给自己写一封信或者一诗一篇小散文如今的邮箱里还有抽屉里几乎都被他的爱情表白塞满了。自己从长安到了德国之后他甚至就常驻在德国当起了他们集团欧洲区的总裁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追求自己到底。

“静儿”俞越将一束紫色的郁金香捧在胸前脸上挂着灿烂阳光的笑容说道“静儿。”唉静儿轻叹一口气艰难地也对他笑了一下侧身说道:“请进。”

俞越笑容不改站在那里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很深情地看着静儿说道:“我在寻找我的爱人的时候不小心地就搜集了岁月的相思快乐和忧愁堆砌成了我的生活。静儿在法国办事的三天我是在度日如年幸好有你的照片给予我一点慰藉静儿想你。”

俞越身材键硕五官俊美出身于东南亚著名的俞氏家族24岁就获得文学博士和管理学博士学位还出版过两本畅销小说他才华横溢在常人眼里这简直就是最佳白马王子老实说大家对他为什么要如此追求静儿这样的一个出身平凡又并非国色天姿的女孩是不太理解的。静儿没有答话低声问他道:“你喝什么?我给你拿。”

俞越早就看出静儿有心事他宽厚地笑着说道:“想喝你泡的茶能满足我这个奢望吗?”他直接就走进房间把上次他送的花取下来换上这束郁金香然后又把那张卡片放在书桌的角落上这个角落上已经叠了好厚一摞卡片都是他送的上面都有他精心写下的诗句。

静儿泡茶去了俞越看见了静儿写的那席慕容的诗从字迹上看静儿写这诗时一定是心乱如麻信纸上有几点水印看来有可能就是静儿落下的眼泪。俞越知道这一定不是给他写的而必定是因为龙镔而写的!这个人这个人就是这个龙镔的存在才令得静儿隔绝他的追求!

他迅掏出笔接着这诗写了几句然后将信纸翻过来。

静儿已经将茶杯洗好端到茶几上盡在-net.文.學網只等水一开就可以泡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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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越坐在静儿对面满眼都是浓密的温情灼灼地看着静儿温柔地说道:“静儿从我第一天见到你算起已经有两年零三十六天了是不是?”

是吗?有这么久了吗?静儿实在不记得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去记忆过。静儿对他微微一笑没做回答却拎起紫砂壶给杯子里倒茶。

俞越毫不在意似的依旧深情地说道:“静儿你是学文学的现在还在这所著名大学自修哲学古往今来所有的文学哲学都研讨过爱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爱情到底是什么?”

爱情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静儿的手有点颤她的眼睛盯着晶莹透彻的茶水极力地想分辨出它的内容。记得自己和很多故人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是那些讨论已经遥远了。

俞越轻轻叹口气似乎很感伤说道:“世界上有两种爱情一种是平凡的爱情另一种是天上的爱情。平凡的爱情里关注的重点是生活而天上的爱情则侧重于灵魂的熔融。这二者之间是无法比较的谁也不能说谁比谁高级谁比谁幸福。静儿今天我就在你面前放肆了因为我实在有必要和你说说。”

“人在恋爱时常常出现滑稽的或者悲剧的现象谁都知道完美的情爱能塑造出完美的人生可是这永远无法完美”俞越微眯着眼睛轻轻摇着头“因为双方都是不同的个体存在性格、思想、经历、背景上的种种差异差异带来的就是不安全感。”

静儿的心情不自禁地抽缩了起来俞越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爱情的产生没有道理可言这种漏*点或许是源于某种特异的吸引力又或许是怪异的占有欲也有人把它认作是灵魂的感召静儿爱情注定了人无法在其中清醒也无法理智明辨很多时候本性的缺陷就令得人对爱情生出极其片面的认识从而忘记了爱情和生活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这个不能被更改的事实。”

他抓过静儿抖动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包住他轻声而无比深情地说道:“静儿爱情不是自私不是惧怕爱情不是苍白的负担也不是危险的负累真正的爱情不是让人意志消沉而是让人敞开心怀感悟生活。在完美的爱的沐浴下我们期望的是崭新的欢乐而不是逃避陈旧的不幸。”

他低头在静儿手上轻轻吻着静儿觉得他的手他的唇很温暖她呆愣地看着俞越如此大胆的举动俞越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有盈盈泪光盯着静儿说道:“完美的情爱给予彼此生命每个人愉快地接受着也热烈的给予着在这种存在中幸福在这种幸福中升华。可是静儿有一种爱情不是真正彼此幸福的关注这种爱情很毒。请原谅我我得向你指出这个事实。有一种人由于本身经历的不幸或是某种愤怒和仇恨的心理障碍就会将自我封闭在铁墙之内他将一切隐匿对一切抱有敌意他是永远也无法扩展真正的爱的在他眼里爱和恨是一对孪生因为畏惧恨他就无视爱。”

他是在说龙镔天他说的都是对的他完全了解他的情敌。静儿的眼泪簌簌而下。

“静儿爱情在我们人类生活中占据着崇高的地位它不是要将我们囚禁在监狱更不是要我们去找寻借口来逃脱爱情怎么可能是自我的囚笼呢?”俞越的声音充满心的穿透力打得静儿生痛却又痛得感动“静儿但是爱情又绝不是不受束缚的力量我们得服从于社会道德。”

他再次低头在静儿手上亲吻他的泪滴落在静儿手上一点热烫却又是一点冰凉传入静儿哭泣着的心房“静儿我知道你还对龙镔念念不忘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对他的那种心情但是我得提醒你你这样做是在将自己完全封闭是在将你的感觉隔绝你已经看不到你的幻象给你造成的伤害了!欧阳就要生孩子了难道你还要将这个难题坚持下去吗?静儿我不相信爱情的价值是对生命的占有罗素说过‘爱如果只是为了占有那它本身就没有价值这同仅仅为了赚钱而工作是一样的爱必须自觉地意识到被爱的人的自我同我们本身的自我是一样的重要必须认识到别人的感觉和愿望同我们本身的感觉和愿望一样重要这就是说不仅要根据我们的意识而且要根据我们的本能把自我的感觉推及于他人。’”

老天爷我正是在这么做的啊可是我为什么做得这么艰难?静儿还是没有答话任由俞越继续说。

俞越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说动静儿了他决心再进一步把静儿最隐蔽的面纱揭开于是他话锋一转说道:“可是非常不幸这理论上的含义却因为我们个体的思想差异秉性区别却因为我们好胜好争斗好享受的**野心在这个充满无情竞争的社会里变得难以达到。静儿难道不是吗?就说龙镔吧我知道你把他当成你灵魂的对应物你企望能和他拥有那种天上的爱情可是静儿你谬了。你和他从相识到如今他给你造成了多少伤害?他轻率地对别人承诺却又不实现他的承诺他自私地逃避你们这些关心他爱他的朋友却又背着你们四处宣泄他的肉欲他到处留情却又从来不去负责他有家庭了他早就彻头彻尾地背叛了你对他的情意现在你为了让他平静让他可以安心生活你远走德国可是你为何还要这样对他执着?你还在对他对你和他的未来抱有希望你这么聪明你为什么就不能推理出这希望本来就是错误的这错误的希望带给你的将是痛苦的灾祸啊!”

俞越说到情动之处竟然跪在静儿脚前带着悲声说道:“静儿啊静儿高贵的灵魂拥有的是对自身的根本肯定高贵的灵魂是自己尊敬自己。可是这个龙镔他简直就是复杂的狡诈的却又令人可怕的强力怪物他的那些表现令我不得不怀疑他的灵魂早就出卖给了魔鬼撒旦他完全是为他自己找到千百种问心无愧的方式把所有人的心玩弄在股掌之间把所有人的灵魂尤其是把你的灵魂当作是某种简单的欣悦的东西在享受在蹂躏着!你为什么不抬眼看看眼前的我?我不但可以毫无保留的爱你我更加能让你看到爱情的仁慈而不是爱情的残忍让你永恒地得到爱情充实的赞赏而不是孤独痛苦的遭到他的无情遗弃!静儿静儿!”

俞越也真的是爱得静儿几近疯狂他忘情地紧紧抓住静儿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他悸颤的心跳猛猛地撞击着静儿的肌肤。

天啦!静儿哀怨的心弦被他的言语他的举止撩拨得有如乱麻她几乎以为自己被他说服了!

一直以来他都在平静而又疯狂地为这段燃烧添油加柴到今日他终于一把火点燃熊熊的巨火将这间房间烧得通红他漏*点的眼泪令静儿踌躇令静儿慌乱令静儿动摇静儿呆呆地看着这个狂风骤雨般表白爱恋的优秀男人她真的有几分为之感动了一时间竟然在想:五百年等待了五百年的盼望到底我在等什么?片片飘落的花瓣到底是怎样落泪的心?谁又在为谁而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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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越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了他察觉到静儿情绪的异样他也突然变得无法克制他的激烈澎湃的情感扑上前搂住静儿就要去亲静儿不停颤动的苍白的嘴唇静儿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竭尽全力伸手推开他却还是被他亲到脸颊。

虽然在国外亲脸颊是很普通的社交礼仪行为但是静儿一向以来都很反感。这下俞越闯祸了静儿将他完全推开之后腾地站起来苍白的脸掩饰不住那怒气质问他道:“你你”静儿不知如何去指责他转身就走到门口拉开门冷冰冰地说道“谢谢你来开解我对不起我要休息。”

俞越根本没想到静儿对自己的亲吻行为会反应这么大他不由万分沮丧起来极度悲伤地凝视着这个心目中的女神好久才缓缓走上前来鼓着最大的勇气说道:“你为了一个没有希望的没落的丑陋的灵魂而宁愿放弃近在咫尺的幸福你值得吗?”

静儿把脸对着这扇开启的门眼光投射在过道上终于说道:“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你不知道那种不可言喻也无以名之的感觉它告诉我我就是为了那个沉沦的灵魂而生那个灵魂一直在等待着我的救赎救赎很难可我得有不折的勇气得终生抱着这个救赎的希望。”

俞越闻声心如刀割他痛苦地呻吟出声:“静儿静儿我有哪点比不上他?我苦苦的追求着你为什么还是这样无法感动你?静儿你知道我爱你有多深吗?他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他有这么多的缺陷现在还有一个家庭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沉迷?你为什么就不仔细看看我?他只能带给你无穷无尽的痛苦而我才能给你幸福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静儿的泪再次砰然迸出她努力地压制着心口翻滚的酸热艰辛无比地答道:“有些爱情的价值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幸福我和他就是这样也许我和他终生都不能在一起可我只能爱着他。……俞越我知道你很优秀也很完美你也很爱我可是爱情是双方的缺一不可。……你作我的兄长吧这样对我们也许更加合适我也可以向你学习很多东西只是……只是我无法再去接受任何人的感情……对不起了……”

俞越英俊的脸痛苦得扭曲变形他颓然地靠在墙上喘着绝望的粗气死死的盯着静儿静儿偏头过去没有看他但是静儿已经感觉到他是什么样的眼神。

俞越终于在嗓子眼里咯咯几声悲声说了一句:“静儿……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门关上了隐约从过道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格外幽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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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这间德国著名大学的公寓下已经呆了几个小时他看着那个俞越进去又看着他出来。早就有那个负责保护静儿的属下向他汇报过这个俞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巧地撞上了这个家伙居然这个家伙还和静儿关着门在房间里呆了两个小时。

其实他早就在俞越到来之前就已经到了这里只是他很畏惧见到静儿这种畏惧是来自于灵魂的无法面对而产生出来的他坐在车子里因为这种畏惧的存在他就无法下车也就看到了那个俞越。

石伟可着实在车子里憋坏了他从龙镔的异样中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觉得龙镔完全就是一个懦夫***既然这么爱静儿为什么不去娶回来?欧阳就欧阳管***什么私生子再说谁知道是不是龙镔生的?要想确定那还得做亲子鉴定!而且就算是也不能仅仅因为什么孩子的理由就逼着自己去委屈活一辈子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爱情那样才能活得开心。不过这些话是绝对不能对龙镔说的龙老六的私事不能去干涉否则他就会犯糊涂就会犯病。

石伟轻轻地推了推龙镔低声说道:“龙主席那个家伙已经走了我们是不是上去和静儿说说话?我也得去上上厕所了。”

他和静儿在房子里呆了两个小时会干些什么?会不会……?不不可能不一切都有可能!不为什么就会有可能?

这个俞越很优秀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优秀他的书自己看了一部分是写得很好很唯美很浪漫很诗意化。他追静儿有很久了甚至还特意追到德国来他只要在这座城市就会送花给静儿他应该很爱静儿。静儿会不会也爱他呢?静儿已经有几天没有给自己留言了从以往的留言记录上看字数也越来越少静儿是不是对他心动了呢?静儿和他关起门在房间里两个小时到底会作些什么?又或者他们之间早就做过些什么了?

龙镔极度焦躁起来拳头重重地打在车门上把石伟蒙远他们吓了一大跳龙镔嗵地拉开车门二活不说就直向静儿的那个房间走去。

石伟急了低声对那个静儿的保护者喝道:“快通知静儿我们来了!”他也急忙下车急急地追上龙镔嘴里嘿嘿道:“老六等等我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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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石伟的猝然到访令静儿又是惊喜又是慌张她一接到电话就手足无措起来她本能地意识到那些花那些卡片一定会令龙镔生出误会她急急忙忙的把卡片往抽屉里塞又把花丢进垃圾桶还没来得及收拾那些茶具就传来刺耳的敲门声。

她心如鹿撞对着梳妆台慌慌地梳理了一下头使劲地深呼吸两口努力镇定心神把门拉开龙镔正狠狠地盯着她她被这可怕的眼神吓得整颗心都紧缩了:糟糕莫非他又犯病了?这眼神这眼神……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变得令人恐怖龙镔审视着房间盯着茶几竟然从垃圾桶里把花捡出来重新插回花瓶然后又盯着书桌走到书桌前拿着那本静儿写有席慕容的诗的信纸看了起来他在静儿的字迹下面看到两行陌生男性的字迹:我的心里注满你的爱你的心里盛满我的情我们的心灵共相携手逾越生活的黑暗穿过漫天的繁星倘佯在世界的边缘等待着生命中蔚然光辉的黎明。爱你静儿我就是你等待了五百年的前世盼望。

龙镔狞笑起来邪恶地对着石伟说:“老三来看看什么叫做*爱情的宣言!”

石伟知道这一定不是好事不怎么敢挪动脚步静儿的心跳到嗓子眼来了她满以为是那席慕容的诗被龙镔看到了她也知道自己有必要对龙镔解释一下这花的来历并且她对龙镔今天的突然出现有太多疑问。

然而龙镔根本不会给她什么解释的机会他的眼睛骤然眯成一条缝冷冰冰地盯着石伟盯着静儿语音就像拧干的毛巾枯涩地道:“不敢看?也好。”他一把就把这张纸撕扯下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接着他肆无忌惮地拉开静儿的抽屉登时满抽屉的卡片出现在大家面前。完了他一定要误会了!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些卡片丢掉?无法解释了!静儿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龙镔果真就像疯子一样开始读阅这些卡片上精美痴情的诗句:我将全世界最华美的珠宝奉献于你的面前请求你为这而对我感动;可你不屑你忧伤的对我说你需要自由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于是我找到鸟儿我用我的双臂和所有的财产换取它的双翅我从高山纵落极力地振翅鼓翼想为你奉献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可你没有听到;这翅膀太小承受不起爱情的重量你见到我从高山坠地你只听到了一个声音;单调得就像心跳砰!

“嗯写得不错!”龙镔点着头说道继续看着:从没有边际的远方走来生命中最宝贵的偶遇我从此就沉醉在偶遇后的未来可这未来却又象极了另一个没有边际的远方光明在这里被黑暗压迫挣扎着叫喊支离破碎。

“放狗屁!”龙镔信手一丢“就这水平也敢称作家?还是文学博士?”龙镔又看了几张越看越不是滋味将所有卡片向外一掼卡片散落一地。

龙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理会此刻静儿撕心裂肺的难受继续光明正大地检查着静儿的抽屉龙镔找出一叠厚厚的信这些信大部分都是那个俞越写的。

龙镔翻看着石伟拉着不断垂泪的静儿坐下一个劲地在心里暗骂龙镔是个变态。

大概只有天老爷才知道龙镔怎么会从这叠信中翻找出两个避孕套和一排已经用了几粒的避孕药这一切完全只有天老爷才知道。当这两样东西出现在这张书桌的时候龙镔面如死灰。

他浑身无力无力地颤抖着这些东西收藏得这么隐秘那对龙镔来说这是不言而喻的他完全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他的牙齿不由自主地相互撞击着似乎正在经受着彻头彻尾的寒冷。他僵硬地把这两个避孕套和避孕药放回信封喉管深处出咯咯声音然后站起来走了出去走到走廊上才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他边走边咳躬着身子那模样好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肩头的负担也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看上去他就要倒趴下了。

他果真没有给静儿任何解释的机会他的固执和绝望在这个时刻达到了极点这个极点从某个含义上来说就是临界点。

当夜他就离开德国飞到了巴黎站在艾非尔铁塔上他再次生起了从高空落地的念头有些急切地想感受那坠落的滋味他低声吟颂泰戈尔的诗句:如今破坏一切的神明来了!如今生命沉醉于死亡的游戏尽你所有的一切欢迎他吧。既不要左顾也不要右盼什么也不要隐藏用你的额头轻叩他的双足吧。如今破坏一切的神明来了。

**************

龙镔在法国呆了一天又去了瑞士又飞到意大利这天他坐在古罗马的角斗场上看着这些古老的残垣败壁神情幽暗地沉思古老的角斗士仅仅为了获得生存的权力就必须杀死对手他们的鲜血却是看台上喜悦的狂呼。可古巴比伦的娼妓就和古罗马的角斗士一样有流传千古的名声。

生命?爱情?集团?权力?**?传宗接代?他人的感受?自己的感觉?这一切有什么含义?有什么含义?在这个唯一的浮世里有什么含义?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缥缈的虚无的彻底没有任何含义的。

……

龙镔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已经有五个小时了他的眼神越来越空洞越来越没有光泽神情也越幽暗下来。

突然石伟万分紧张地走过来非常陪着小心地说道:“龙龙主席我得告告诉你一件事情欧阳和雯丽还有冰冰都都失踪了。”

龙镔疲惫地抬起眼看看石伟疲惫的答道:“是吗?是吗?”

石伟早就被龙镔这些天来的表现气得半死他恨不得也学海涛那样狠狠扇他几个耳光。但是他不敢只敢低声应道:“是是刚才刚才康定庄打电话来说的。”

龙镔低低声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弓着背向外走去。石伟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弯曲的身形暗在心里抽着龙镔的耳光却又突然被他憔悴疲惫的姿态所触动禁不住想到:他真的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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