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中原四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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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阳缓缓地向西山沉下幻化出满天绚烂的晚霞这是个动人的夕阳景色。
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英俊少年徘徊在空阔的草地上不时抬头向峰顶张望眉宇间隐隐泛现出一股焦虑的神色。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最美丽的时光也最短不大工夫那满天绚丽的晚霞被一层昏暗的夜色掩去太阳下山了一抹回光返向映照出一片红云像一个垂死的人犹图作最后的挣扎。

一棵高大的古柏下两个身着青衣的少年还在聚精会神的对奕。

一个背插着双笔身着疾服的少年静静的站在一侧观战。

夜色逐渐的扩展终于完全吞没残余的光辉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那一身疾服背插双笔的少年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天黑了两位还看得到?”

只听那面北而坐的青衫人朗朗笑道:“柳兄别动马了当心我车断相路炮打闷攻。”

那徘徊在草地上的蓝衫少年突然急步走了过来接道:“两位的兴致好高由晨至暮乐此不疲”

那被称柳兄的少年微微一笑道:“白兄少说风凉话快来帮兄弟一步……”

蓝衫人冷笑一声接道:“恕兄弟没有这份兴致唉!出车保马啦。”

这四人似是都有着甚好的眼力虽然在暮色苍茫中目力仍可见物。

那疾服少年右手握拳重重地击在左掌之上道:“好棋既可保马又可逼炮一举两得。”

那面北而坐的少年右手按在右额之上陷入了沉思之境。

显然这一步棋使他胜算大折。

蓝衫人摇摇头道:“两位这盘棋有得一番缠战我看还是算啦!”

那疾服少年抬头望望天色道:“入夜了几位老人家怎么还不来呢?”

那姓柳的少年侧睑望了那蓝衫少年一眼道:“白兄急个什么劲凭家师和几位老前辈的武功以及在武林中的声望难道还会有什么……”

他本想说有什么凶险之变话到口中之时忽然觉着此言大是下敬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一声夜来的凄叫传了过来点缀了夜的阴森。

那疾服少年突然长长叹一日气道:“兄弟想起一件事了明日是在下师妹的生日她那未婚夫婿遥遥从川中赶来祝贺家师膝下只此一女。爱若掌上明珠决不致延误归期这般时候还不下来实在有些奇怪……”

他举手在头上搔了两把泛出满脸焦急之情。

那面北而坐的青衣人议最沉得住气目光一掠那疾服少年笑道:“令师妹舍近求远琵琶别抱……”

那疾服少年脸上一热急急接道:“宋见自重这等事也可以开玩笑吗?”

那姓柳的少年接道:“在下有幸去年登门叩访叶师伯时得一睹令师妹的玉容当真是貌羞花月艳丽照人。”

那姓宋的少年天性飞扬洒脱不受羁绊微微一笑道:“怎吗?柳兄可是一见难忘怀念至今……”

他朗朗大笑一阵回顾那蓝衫少年一眼说道:“白兄咱们这里四人之中已经有两个伤心人了。”

那疾服少年一皱眉头道:“宋兄口舌之间留点德行好吗?这些话如被家师听到你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姓宋的少年哈哈大笑道:“叶师叔生性豪放洒脱不群纵然听到也不致斤责于我。”

那姓柳的少年沉默了片刻说道:“想来令师妹那夫婿定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了?”

蓝衫人突然插嘴说道:“咱们最好别再谈这些儿女情长的闲事眼下要紧的是……”

那宋姓少年忽然一挺而起接道:“白兄如若有胆子登峰一瞧兄弟甚愿拼受一顿责罚舍命奉陪。”

蓝衫人呆了一呆道:“家师现令森严兄弟未得允准……”

那万姓少年冷冷接道:“白兄既然下敢登峰瞧看急死也是无用啊?”

蓝衫人道:“兄弟心中有着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宋姓少年哈哈大笑道:“白兄未免太多虑了别说四位老人家守在一起就算他单独而行放眼当今武林又有几人敢轻持虎须?”

蓝衫人轻轻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那姓柳的少年忽然一挥右手道:“听!这是什么声音?”

四人凝神听去果有一种滴答、滴答的山石相击之音遥遥的传了过来。

那疾服少年一皱眉头道:“可是马蹄踏在山石上?”

蓝衫人摇摇头道:“不像不像。”

那姓家的少年接道:“荒山僻野四不着村又下靠近官道深夜之间哪来的马蹄之声?”

但闻那滴答之声愈来愈近片刻之间已到了数丈之外。那疾服少年似是已沉不住气身子一侧准备冲奔过去但却被那姓柳的少年一把拉住。

蓝衫人运足目力望去但见一片茫茫夜色似是有一团黑影在缓缓的移动着。

夜风吹拂着四周的草木出一片轻微的萧萧之声树枝摇摆到处是拂动的黑影他为人拘谨心中没有把握不愿随便出声。

那姓宋的少年似是也看到了那片缓缓移动的黑影.探手捡起一块山石扣在手中。

他虽然为人洒脱、但亦不愿在这三人跟前落下轻举妄动之讽只是凝目注视暗作准备不肯轻易出。

只听那滴答之声逐渐走了近来已可见到全貌。

几人凝神望去都不觉心头一动只见一个全身黑衣肋架拐杖之人沿着一条小径上走了过来那滴答之声乃拐杖击在山径上的声音。

四个人都觉着这跛子不但出现的大过突然而且也甚奇异在幽暗的夜色衬托之下充满着诡秘的恐怖。

不论四人之中哪一个人单独遇上此等之事定然将挺身而出拦住那跛子喝问他的来历。

如今四人守在一起反而都站着不动八道目光一齐投注在那跛子身上但谁也不肯出言喝问。

原来四人都顾及师父在武林中的威名彼此之间都想表现出名家弟子的风度。

虽然都觉这跛子出现的太过奇怪但谁也不愿当先挺身而出。

那黑衣架杖的跛子似是根本没有现那古柏下站的四个人般头也不转的慢步而过但同那拐杖触地之声由近而远渐不可闻。

那一身劲装背插判官笔的少年突然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跛子走的好快。”

他似是再无法忍耐下心中的气闷。

姓柳的少年接道:“兄弟听他肋下拐杖的触地之声倒是钢铁铸成。”

蓝衫人道:“柳兄之言极是兄弟也听出那人手中的拐杖似是钢铁铸成之物。”

那姓家的少年目光缓缓由三人睑上掠过道:“诸兄既然看出了那人身怀武功肋下拐杖又是钢铁所铸不知何以不肯出言喝问挺身拦阻?”

那疾服劲装的少年正容说道:“难道宋兄就当真没有瞧出来那跛子的举动缓中带急吗?”

柳姓少年接道:“宋兄可是当真未曾听出他肋下拐杖是钢铁所铸吗?”

那姓宋的少年忽然轻轻叹一口气道:“咱们四个人都觉着那跛子出现的十分怪异又都从他肋下拐杖触地相击声中听出是钢铁所铸又都看出他不是平常人物可是我们都呆在这古柏之下不动别人走远了咱们却大放马后之炮……”

话到此处忽然被一阵重重的喘息声打断。

这声音像是一个人在极端的困乏中出的沉重呼吸幽寂的深夜中给予人一种凄凉的恐怖之感。

四人突然间沉默下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各人的心中都有了准备。

凝神侧耳听去沉重的喘息伴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显然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对着几人走来相距四人停身古柏的丈外处有一条不知透往何处的小径这时沿着小径上走过一团很大的黑影。

那黑影逐渐的接近了古柏微弱的月光下已可看清楚那是一条水牛。

水牛背上倒骑一个头梳双辫的女孩子。

夜色迷蒙无法看清那女子的面容隐约所见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女童。

这一次给予几人的震惊更是强烈四个人同时感着胸中热血沸腾心头震荡不已。

那疾股劲装的万姓少年生性最是急暴当下重重的咳了一声突然大步而出拦阻那女童去路。

他这一行动立时引起了另外三个人的响应但闻衣袂飘风之声三条人影闪动齐齐跃入路中一排横立。

那倒骑牛背的女童一甩辫子缓缓地转过头来。

这时几人和那女童相距只不过数尺距离凭仗几人异常人的目力已可清楚地看情那女孩的细微形貌。

她是个很美的女孩子一双圆大的眼睛两条弯弯的秀眉两条辫上分结着两个蝴蝶结可惜夜暗中无法看出她的肤色。

只见她圆大的眼睛眨动两下双腿挥动转过身子端正的坐在牛背上。

她有着无比的沉着轻轻一扳牛角那缓步而行的水牛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缓缓由四人脸上掠过默然不语。

那身着疾服的万姓少年冷笑一声问道:“女娃儿深更半夜独骑牛背而行你心中害不害怕?”

那女童摇摇头举起右手指指自己樱口。

万姓少年讶然说道:“怎么?你是哑巴?”

那女童茫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默然不语。她的神情叫人很难分辨出她是否已经听懂。

那万姓少年回头去望了那姓宋的少年一眼低声说道:“宋兄。”

那长衫宋姓少年淡淡一笑道:“什么事?”

万姓少年道:“这女娃儿来路有些令人生疑?”

那蓝衫人目光投注遥远的夜空中冷冷说道:“她来的方向似是由那崇山峻岭中骑牛而来。”

那姓柳的少年接道:“山径一线举步维艰骑牛而行如何能通过那崎岖的山道呢?”

那万姓少年说道:“兄弟觉着不解的亦是此点因此怀疑到她的来路。”

宋姓少年突然冷笑一声右手疾出如电直向那女童抓了过去口中高声喝道:“一个小毛丫头也敢在我面前卖弄花招。”

那女童眼看一只手横里抓了过来心中似是极为害怕.身躯向后一仰准备让开那抓来之势。牛背之上何等狭小哪里能让避得开。

只觉手腕一麻已被对方五指抓住左腕猛力一带从牛背上直摔下来砰然一声震得砂石横飞。

那姓宋的少年原想这一把决难抓得住她哪知随手一举竟然轻轻抓到她的手腕不禁微微一怔微一用力已把那女童从牛背上带了下来而且这一跌还跌的下轻半晌之后才缓缓的爬了起来。

四个人凝目望去只见她额角之处鲜血淋漓而下大概是摔在一块尖棱的山石上破裂一处很大的伤口。

她似是有着无比的坚忍摔得满脸鲜血淋漓但仍然不肯滚落下一滴泪水。

那姓柳的少年突然叹息一声道:“难道她当真不会一点武功吗?”

蓝衫人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只白玉瓶来说道:“这瓶中之药乃治疗金疮伤势的圣品你拿去自已敷用两次伤处就可以痊愈了。”

他已知那女童是个哑子是以说话的声音提的很高。

那女童缓缓接过白玉瓶.吃力的爬上牛背一拍那水牛脑袋缓缓向前走去。

四个人八道目光一齐望着她的背影逐渐在夜色中消失。

只听那疾服的万姓少年长长叹一口气说道:“那丫头跌的不轻。”

他生性在几人之中虽是最为急暴但心地却是极为慈善。

蓝衫人插口说道:“兄弟决不相信她是从那崇山峻岭中下来不论她会不会武功但她的来路都留给人难解的疑窦。”

那宋姓少年大声喝道:“好个诡计多端的丫头咱们又上她的当了!”

柳姓少年愕然问道:“上了什么当啦?”

宋姓少年说道:“那丫头……”

万姓少年冷冷说道:“哪丫头怎么样?”

宋姓少年道:“那丫头骗了咱们。”

柳姓少年道:“不知骗去咱们什么?”

宋姓少年道:“骗去了白兄的一瓶疗伤丹药躲过了兄弟的双目!”

万姓少年接道:“白兄自愿济人之难以药相赠那也算不得骗至于骗过了宋兄的双目实叫兄弟难解?”

宋姓少年淡然一笑道:“不瞒诸位兄弟初见她时觉出她定非常人……”

柳姓少年道:“何以见得?”

宋姓少年冷冷说道:“柳兄最好不要半途插口让兄弟说完之后你再评论不迟。”

他轻轻咳了一声似要借这一声轻咳提醒另外三人的注意。

目睹三人果然凝神而听才缓缓接道:“兄弟刚才那一拖之势用力甚大别说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就是年富力壮之人也难以承受得了必被摔晕过去不可但那丫头竟然能自动站了起来爬上牛背……”

那蓝衫少年突然打断了宋姓少年之言接道:“历年诸位长辈的聚会从未过初更时分现下天已一更过后还不见他们下来兄弟想登山瞧瞧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那柳姓少年道:“在下亦有此意。”

万姓少年道:“兄弟奉陪。”

那宋姓少年缓缓地说道:“白兄如若不怕受责兄弟也愿奉陪一行。”

那蓝衫人道:“兄弟就是受家师一顿重重的责打也要比这等坐以等待的焦虑好受多了。”

话一落口当先向前奔去。

宋、万、柳三个人也同时施展出轻功身法向前疾追而去。

四条人影翻飞在夜色中奔跃于峭壁羊径之上。

这四人口头之上虽是称兄道弟但举动之间却是各不相让彼此争先恐后用出了全力向那绝峰之上攀登。他们自觉代表着武林中后起一代的精萃每人都极为自负。

爬上那百丈峰顶四个人都累得一身大汗。

那宋娃少年和蓝衫人同时落足峰顶但那宋姓少年起步较晚这段爬山的行程中被他追上了两步。

那万姓少年柳姓少年却以三步之差紧随两人之后并肩踏上了峰顶显然姓宋的少年的脚程在这四人之中较快一筹。但四个人一登上峰顶同时放缓了脚步神色也突然转变成一片肃穆。

这座峰顶方圆不过十丈大小.四周生满了嶙峋怪石有如一道天然的围墙。

在那突起嶙峋怪石之中有一座突起巨石四个人八道目光一齐投注到那巨石之上。

黯淡的星光下隐隐可见那巨石四周分坐着四个长衫人凭四人异常人的目力。丝毫看不出异样之处紧张的心情顿时为之一松。

那姓宋的少年当先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家师和三位师伯师叔们似是正在运行内功咱们不宜上前惊扰兄弟之意就在此地替家师和三位师伯、师叔们护法如何?”

那万姓少年和柳姓少年同时点头笑道:“宋兄的高见甚是。”

只有那蓝衫人微微一皱眉头、默然不语。

一阵山风吹来飘起四个围石而坐长衫老人的衣袂。深夜的绝峰上充满着幽寂的凄凉。

蓝衫人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四位老人家的内功是何等的精深耳目何等灵敏怎的咱们登上绝壁四位老人家却似丝毫无感觉一般?”

那万姓少年接道:“白兄说的不错家师一向宠爱师妹不论何等大事也不致延误归期……”

那宋姓少年目光一掠蓝衫人和那万姓少年接道:“中原四君子每一次集会之后必然有一两招奇学问世三兄都是身历其境之人当知兄弟之言并非空穴来风了……

他微微一顿故意提高了声音接着说道:“也许家师和三位师伯、师叔们研刨了出一种修习内功之法正在聚精会神以身体验。”

他似是也预感情势有些不对故意提高了声音想惊动那四个围石而坐的长衫人。

八道目光一齐投注到那四个长衫老人只要他们一挥手、一摇头这四个少年立时解除去心中重重的疑窦。

但那四个长村老人仍然是原姿而坐动也未动过一下。

那蓝衫人似是再也无法克制住心中的激动急步奔行而上。但闻衣袂拂风之声三个人紧随他身后奔追。

凝目望去只见那四个长衫人盘膝而坐微闭着双目似乎是正在运气调息突石上放着吃残的酒菜。

四个少年人相互望了一眼。齐齐叫了一声“师父”分头拜了下去。

中原四君子这一年一度的聚会乃武林一大盛事因为四人每一次聚会之后必然要研创出来几种新奇古怪的拳掌手法可是他们的聚会却充满着神秘气氛显得格外的肃穆不许任何人擅自参与纵然是门下弟子也不能相随身侧。

为了保持这神秘气氛他们每一年聚会之处都不一样有时行舟江河有时登临绝峰但时间总是在八月时分。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了这个月份但十年如一日他们从来未曾间断过此种约会。

江湖上因此传出各种的臆测。

有人说四君子的约会只是借研究武功为名实际上另有企图利用此聚会纵论武林形势意于在诸大门派之外另创出一支武林主脉。

有些人臆测他们的目的乃在进行一件震荡江湖的阴谋。

更有一种谣传四君子暗中领导着大江南北的绿林大盗每一次的聚会目的在策划下一年的绿林道上的行动。

各种纷纭的传说形成莫衷一是的混乱但四君子真正聚会的目的何在?却始终无法找出结论即使是他们常随身侧极得宠爱的弟子也是茫无所知。

这一年是四君子第十次的约晤。但也是他们一生中最后一次的约会选择了浙、皖交接之处的百丈峰为会晤之地。

宋、万、白、柳四个少年人似是自知触犯了师父的禁例叫出了一声师父之后同时跪拜下去。

他们心中为触犯这禁例而感到惶恐因为他们都得到过师父严重的告诫不许借任何事故闯入四君子的会晤地方犯了此禁例将受到惨重的惩罚眼见挖眼耳闻割耳……

他们无法预料到自已将受到何种惩罚但有一个不变原则惩罚的方法势必极尽惨酷。

哪知四个长衫老人仍然静坐着不动对四人呼叫师父之声充耳不闻。

四个人心中同时泛起了一阵惊怖一齐抬起了头麻木地看着前面。

这时。他们才敢真正的把目光投注在师父的身上。

山风中只见四个盘膝端坐的老人前胸上飘飞着一方白绢。

那白绢牢牢的结在衣扣之上山风再大一些也无法吹得起来。

夜色幽暗隐隐可看出那白绢之上写有字迹只不过无法看得清楚。

蓝衫人迫不及待探手入怀摸出了火折子迎风一晃顿时亮起了一团火光。

借火光望去只见那白绢之上写道:

“字谕铁笙徒儿为师死讯暂不许张扬武林乘夜暗运尸返里停棺后园书舍三月后再行丧。

朱天上绝笔。”

看字迹苍劲有力分明是师父手笔。

这短短数行字个个化作了利剑刺入了白铁笙的心中按不住涌塞在胸中的悲伤之情不自禁放声而哭。

一人失声三人相应刹那间荒凉的绝峰上响起了一片哭声。

谁说丈夫不弹泪只为未到伤心处。

还是那姓宋少年为人较为洒脱哭了一阵神智立时清醒沉声喝道:“三位快些停住哭声哭亦无济于事咱们要振起精神应付待理之事。”

白铁笙在这四人中伤心最深哭声虽住但那双目泉涌而出的泪水却是无法遏止。

那宋姓少年把几人手中的白绢一齐取过摊在那巨石之上接道:“诸位请仔细的瞧瞧这白绢上留下的字迹是否确定是几位师长的手笔?”

白铁笙凝目望去只见那方白绢之上除了名字不同之外措词、字句都是一样心中忽然动了怀疑暗暗忖道:“难道这四位长辈死前提笔留书之时还要商量一番不成?”

只听那姓柳的少年说道:“家师的笔迹兄弟一眼即可辨识这字迹确实是家师手笔。”

那万姓少年说道:“家师的遗书也是出自家师之手。”

那来姓少年目光转动遍及四方白绢沉吟了片刻缓缓地说道:“白兄请再仔细瞧瞧朱师叔在四君子中素以书法见称他的笔迹苍劲有力仿效不易或可找出一丝破绽。

兄弟决不相信四位老人家面临死亡之时还能从容相商措词用字尽皆相同。”

这时那防风的火折子已经燃尽火光一闪而熄山峰上又恢复了原有的黑暗。

白铁笙黯然地叹息一声道:“看字迹确是家师所书但兄弟和宋兄一般的不相信四位老人家在面临死亡之时还能从容相商用词用字这其间只怕别有原因?”

那柳姓少年插口说道:“这么看将起来四位老人家是早有准备的了这百丈峰上一无笔墨二无存绢这四份遗书不知如何写成?”

那万姓少年接道:“柳兄之言极是有理如非四位老人家存心自绝当今武林之世又有谁能伤害到他们!”

白铁笙伸手取回那石上白绢说道:“文光兄!”

那姓宋的少年似是正陷入沉思之中听得白铁笙呼叫之言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道:

“什么事?”

白铁笙仰天望望天色接道:“现在的时光已经不早了如若咱们要遵照几位老人家的遗嘱行事也该动身啦趁天色未亮运尸下山。”

宋文光转脸望着那柳姓少年说道:“云飞兄高见如何?”

柳云飞道:“小弟方寸已乱一时之间哪里能想得出主意宋兄足智多谋想来定已有了主意。”

宋文光两道眼神转注到那疾服劲装少年身上接道:“万兄之意呢?”

万冲举起衣地抹去了脸上泪痕道:“这遗书既然确是几位老人家的手笔咱们为人弟子自是不便违抗遗命兄弟之见不如先遵遗嘱把几位老人家的尸体运返故里然后追查几位老人家的死因。”

宋文光目光一掠那岩石上的白绢说道:“柳兄、白兄、万兄请先把白绢收好这几张绝命书乃是追查四位老人家死因的重要证物……”

柳云飞、万冲依言收了白绢藏入怀中。

宋文光抬头望望星辰接道:“天色大约有四更时分再有一个更次天就要亮了兄弟之意是待天亮之后咱们再离开此地不迟……”

万冲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咱们四个人各自负着一具尸体奔行在大道之上未免大过惊世骇俗了!”

宋文光道:“万兄稍安勿躁待兄弟把话说完之后你再接口不迟……”

他似在思索措词微微一顿接道:“四位老人家突然留下了绝命书神秘而逝实出人意料之外这等惊人之变别说你我四人就是再有定力的人也要闹个方寸大乱。兄弟虽然悲伤莫名但总觉四个老人家死的太过离奇默思数月经过事先毫无预兆不能不使人疑窦丛生。夜色黯淡眼下实无法查看四位老人家的死因死尸不离寸地在这停尸绝峰之上也许留下有几位老人家死因的蛛丝马迹如若深夜中移动尸体极可能破坏现场中遗下的线索兄弟之意不如等到天亮之后仔细查看一遍再移动尸体不迟。”

柳云飞道:“宋兄惊变不乱当真叫兄弟佩服。”

宋文光缓缓把目光移注到万冲的脸上接道:“至于如何移走这四具尸体那就要有劳万兄一行了!”

万冲道:“恕兄弟愚昧不解宋兄言中之意?”

宋文光道:“试想这百丈峰的四周尽都是连绵的峰岭哪里去找这运尸的工具纵然能够找到也难免泄露风声四位老人家遗书中一致相嘱不得泄露死讯定然有它的深奥意义唯一之法就是有劳万兄兼程赶回老竹岭去招来一辆轻便的带篷马车把四位老人家的尸体全部运走!”

柳云飞赞道:“这主意当真高明。”

宋文光道:“兄弟估计行程万兄在明夜二更之前可以赶回到百丈峰下。”

万冲缓缓站起了身子说道:“事不宜迟兄弟即时就走。”

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接道:“不过兄弟这一去对家师死因就无法查看了!”

宋文光道:“万兄放心.四位老人家的死因纵有差别也是大同小异我等保持现场直待万兄到来之后再移动尸体就是。”

万冲拱手一礼道:“有劳诸位了。”放开脚步疾奔下山而去。

这一段时间中白铁笙一直沉默不语他开始抑制悲痛集中心思分析眼下的情势。

他暗忖道:“那四方白绢尺寸大小一般模样定然是事先备好之物。

但中原四君子除了每年一次的集会之外平日向少往来除非去年四人在会晤之中已约下死亡之期各以白绢事先书下绝命遗嘱但此事几乎是不可能的荒谬之断。

除此之外只有一途可循那就是四君子在集会之中突然有人赶到这百丈峰顶以武功、或其他之法强迫四君子在他备好的白绢上书下遗嘱然后束手就戮。

但他迅快的自行推翻这个判断别说四人武功极少匹敌就算是来人武功确实是高过四人四人也决不愿束手就戮势必要经过一番搏斗不成但见四人盘膝而坐死状甚是安详毫无搏斗的痕迹。

这是个无法推解的谜充满着神秘和恐怖!

只听宋文光长长吁了一口气道:“白兄可已想出了一点头绪吗?”

白铁笙摇摇头道:“没有兄弟只觉千头万绪愈理愈乱实下知如何着手?”

宋文光道:“目下咱们心惊大变判事论情难免有些自乱章法兄弟之意请两兄暂时抛开忧伤愁绪放开心情盘坐养息待心神澄清之后再设法追查原因不迟。”

白铁笙无可奈何地说道:“兄弟愿听凭诸位公决。”

宋文光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柳兄暂为白兄和兄弟护法待兄弟运息过后。再为柳兄护法!”

柳云飞道:“兄弟恭敬不如从命!”

宋文光当下闭起双目接道:“白兄请调息一下时间已经无多太阳即将出来了!”

白铁笙依言闭上双目心里却波涛起伏哪里能静得下来呢!

盈耳夜风满山松啸白铁笙越想越觉这事情太过离奇使人有着一种无从下手之感。

睁眼望去只见柳云飞倚石托腮而坐望着天上的星辰出坤。

宋文光却是呼吸均匀闭起眼睛静心调息不禁心中一动暗暗忖道:“中原四君子聚合百上峰一事天下武林同道知道此事的寥寥可数除了我们四人之外只怕难再找出第五个人来如若四位老人家是受人暗算而死这泄露聚会之秘的定然是我们四人之一……

心念一转.疑心大动、目光炯炯凝注在宋文光的脸上。只听宋文光长长吁一口气睁开双目说道:“兄弟经过一番深思愈想愈觉着四位老人家的死因可疑!”

白铁笙道:“兄弟亦有同感。”

宋文光目光一掠柳云飞接道:“四位老人家聚会百丈峰之事知道此事之人实在不多。”

柳云飞点点头道:“不错……”

白铁笙接道:“兄弟、宋兄、万兄咱们四个都有泄露此秘之嫌。”

宋文光道:“兄弟的看法和白兄稍有不同!”

白铁笙道:“愿闻高论!”

宋文光道:“兄弟之意是指除了咱们四人之外不知还有什么人知道此事?”

白铁笙道:“中原四君子每年一度的相约会晤天下武林人物有谁不知有谁不晓只是这集会的时地别人无法预测罢了。据兄弟所知家师赴会百丈峰一事除了兄弟之外再无其他之人知道如若事情从在下这里泄露有兄弟是唯一可疑之人。”

柳云飞举手拍了两下脑袋道:“家师来此赴会一事也只有兄弟一人知道。”

宋文光道:“家师除了传授兄弟武功之外极少会见生人来此赴约一月之前从未见过陌生人至于百丈峰之约连兄弟也是于动身之日才听师父说起这就是说除了兄弟之外再无其他之人知道了。”

柳云飞道:“叶师叔家庭之中人多口杂除了万兄之外还有他宠爱的女儿如若四位老人家之死确是被人谋害这泄露聚会时地之密万兄一方可能是最大的。”

白铁笙道:“我看咱们谁也脱不了嫌疑的关系。”

宋文光道:“白兄之言甚是。”

柳云飞一皱眉头道:“白兄之言未免太过武断了!”

白铁笙目光缓缓由柳云飞脸上扫过道:“柳兄的心中可是有些不自在吗?”

柳云飞一跃而起怨声喝道:“白兄言语间最好是谨慎一些!”

宋文光急急接道:“两位不用争执待万兄归来之时咱们四人各在恩师尸体之前立下重誓以表明我们的心迹……”

白铁笙冷冷接道:“立誓有什么用!世间多的是口是心非的人就是让他立下十次八次重誓他也是照说谎言不误!”

宋文光道:“如以白兄之见呢?”

白铁笙道:“以兄弟之见咱们就在百丈峰上结庐而居守住四位老人家的尸体终生一世都不许离开山峰一步哪一个要离开另外三个就合力把他杀死!”

他说的十分认真脸上是一片庄严肃穆之情似是字字句句都是出自肺腑。

宋文光、柳云飞听得呆了一呆齐声问道:“白兄之言实在叫兄弟不解。伴尸守灵虽是为人弟子应尽的孝道但一生一世守在这荒峰之上于事何补……”

白铁笙接道:“兄弟确信四位老人家死有另有别因纵然是自绝而死也是为势所迫!”

宋文光点头说道:“未查明死因之前不论白兄如何多疑都不能算错!”

柳云飞道:“那和咱们终生留住在这山峰之上不知有何关连?”

白铁笙道:“自然是有关连了四位老人家聚会百丈峰一事除了咱们四人之外别无人知因此兄弟确信四位老人家的死因一定和咱们之中的一个人有关……”

他冷肃的目光缓缓由宋文光和柳云飞脸上扫过接道:“但此情此景咱们四人谁也不愿承认是谋弑恩师的凶手。可是那凶手既能谋弑恩师定然有所作用势难在这百丈峰上停留下来哪—个要先行离开就是另有企图虽然不是真正的凶手亦当是和凶手有所关连的人咱们合力生擒于他严刑迫供不难向出隐情!”

宋文光、柳云飞齐齐垂下了头默不作声只觉他的活虽然有些道理但却过于偏激不足取法。

只听白铁笙突然放声而笑道:“两位可是害怕终老这荒峰之上吗?”

柳云飞道:“白兄崇敬师长之心兄弟甚是敬佩如若别无良策查出四位老人家的死因那就只好依从白兄之言了。”

宋文光接道:“且等万冲兄返来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他仰脸望着耿耿星河接道:“现下想来那架拐之人和骑牛的女童倒是可疑得很!”

柳云飞一顿脚大声叫道:“不错待兄弟去追他们回来!”霍然转身一跃丈余。

白铁笙一皱眉头道:“柳兄且慢。”

柳云飞回头应道:“怎么?你可是怕我不回来吗?”

白铁笙道:“如果那架拐的跛子和骑牛女童与四位老人家死因有关柳兄决然已追赶不上如是平常之人追上也于事无济!”

柳云飞固执地说道:“话虽不错但却不能不尽人事两位在此等候兄弟在天亮之前定当赶回。”

宋文光道:“兄弟预料柳兄此行自费一番气力空劳往返。”

柳云飞不再答话放开脚步急忙飞奔而去但见人影闪了几闪隐没于夜色之中。

宋文光缓缓站了起来不停的走来走去双眉深锁似是也陷入苦思之境。

白铁笙席地而坐仰脸望着天上的星辰默然不语。

中原四君子死亡之谜显然已在下一代弟子之间造成了重重的疑团。

宋文光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白兄之意已确认四位师长之死与咱们四人有关吗?”

白铁笙道:“兄弟并非无端生有四位老人家的约晤时、地一向秘而不宣除了宋兄、万兄、柳兄和兄弟之外别无人知如四位老人家确是被人谋杀而死这泄露时、地之密定然是咱们四人之一了。”

他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四位老人家如若是自绝而死也不致选择这样一处所在何况兄弟确信家师不会出此下策。”

宋文光接口道:“不惜中原四君子盛誉日隆实无自绝之理!”

白铁笙道:“因此兄弟主张我们四位结庐伴尸一日未明真相就一日不离此峰。”

宋文光道:“四位老人家遗墨之上要咱们运灵枢返里停丧三月白兄的心意岂不是有违四位老人家的遗示吗?”

白铁笙道:“不敢相瞒宋兄兄弟对四位师长的遗书怀疑甚深纵然是出自四位师长的手笔那也是在无可奈何之下被迫而书。”

宋文光道:“在咱们四人之中不知白兄对哪位怀疑最深。”

白铁笙似是想不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不禁为之一呆沉吟半晌才道:“咱们四人谁都可能是谋弑师长的凶手但就兄弟与诸兄相交多年所得而论谁也不一定在事情真相未明之前恕兄弟不便作用测。”

宋文光道:“就事而论万兄为人较为直率素少心机除了万兄之外柳兄、白兄和兄弟似都是较多心机之人。”

白铁笙淡然一笑道:“兄弟平时沉默寡言遇事三思嫌疑最大。”

他微微一顿接道:“宋兄外形豪放内心却是思虑周密应该列入第二号可疑之人。”

宋文光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白铁笙目光一掠那盘膝而坐的四具尸体接道:“至于柳兄忽而粗豪忽而细心叫人无法测知他的性格除了兄弟和宋兄之外他该是一个最大的可疑之人。”

宋文光仰睑冷笑一声道:“兄弟的看法和白兄倒是大有出入。”

白铁笙道:“愿闻高论!”

宋文光道:“兄弟之意咱们四人之中以柳兄的嫌疑最大。”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接道:“兄弟在未提那架拐跛子和骑牛女童之前已想到一提之后柳兄定然要自告奋勇去追赶那两人事情果然不出兄弟所料白兄虽然曾出言相阻但他仍然坚持而去。”

白铁笙听得心中一动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下出宋文光言中之意只好点点头装出一付若有所悟的神态。

宋文光双目四顾了一阵接道:“如若兄弟预料的不错咱们眼下的处境……”

一声长啸打断了宋文光未完之言。白铁笙一跃而起道:“什么人的啸声?”

宋文光道:“口音陌生得很。”

白铁笙睑上神情屡变忖思了一阵又缓缓坐了下来显然在这片刻之间他已思虑过很多事情最后选择了坐以待变。

宋文光淡然一笑道:“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这办法倒是不错。”

当下盘膝而坐缓缓闭上双目。

只听山峰下送上来一个沉重有力的声音道:“在下承蒙宠邀兼程赶来乃因路途遥远赶到时虽已深夜但尚幸未误限期……”

语声至此倏然而断显然是等待着峰上的回音。

白铁笙、宋文光只听得前胸如受重击全身微微一颤相互望了一眼同时启口欲言。

但两人话将出口之际又同时咽了回去闭上嘴巴。

大概峰下之人等不见回音竟然自行闯了上来只听沉重的步履之声传入了耳际。

白铁笙微启双目偷眼瞧去。

只见一个身躯高大胸垂长髯劲装披篷的大汉带着一个劲装少年大步直行过来。

他似是有意的惊动峰上之人是以举步落足之间用力甚大踏得山石啪啪作响。

那长髯高大之人走近了几具尸体抱拳一揖说道:“在下屠南江久慕四位大名是以接得宠邀书柬立时带犬子兼程赶来……”

忽然觉围那山石而坐的共有六人立时改口说道:“另两位贵姓大名兄弟这里有礼了。”

说完话又是一个长揖。

但闻山风吹飘起几人衣袂的响声却不闻回答之言。

宋文光、白铁笙虽然听得字字清晰但两人却给个充耳不闻闭目不理。

屠南江一皱双眉自解自嘲地咳了一声回头对那身后少年说道:“孩子四君子正在运气调息咱们不便惊扰兼程赶路为父也有些累了咱们先坐下休息一会吧!”

缓步退到一丈开外之处盘膝坐了下去。那随在身后的少年紧傍着父亲身侧坐下。

由铁笙暗自行道:“这人不知怎会知道四位师长在此聚会之事欲查四位师长死因这倒是一条极好的线索。”

宋文光微启双目望了白铁笙一眼施展千里传音的工夫说道:“白兄可识得这两人的来路?”

白铁笙也施展千里传音之法答道:“兄弟随侍家师之时似是听说过屠南江这个名字好像在三湘六泽之中有点名气确实底细倒是不太清楚……”

他话还未完峰下又传来一声长笑道:“峰上哪位执事在下九江谭啸天荣蒙宠邀特来拜晤。”

白铁笙心头一震问道:“宋兄这是怎么回事四位师长聚会百丈峰顶一事好像已经传遍江湖之中了。”

宋文光道:“兄弟也觉事出太奇想它不通。”

但闻峰下又一声粗豪宏亮的声音传了上来说道:“谭兄刚刚到吗?”

谭啸天道:“四君子飞函宠邀兄弟敢不应命。”

那粗豪的声音笑道:“中原四君子聚会时地一向隐密此次飞函相召咱们定然有什么大事生了?”

谭啸天道:“也许中原四君子在十年聚会之中研创出了什么新奇的武功函邀天下英雄见识一下。”

那粗豪的声音放声而笑不再接口。

只听步履声响两人一齐走上峰来。

白铁笙微后双目望去沉沉夜色中只见两人并肩而来。

左面一人身躯修长留着长髯一袭长袍背上交叉两件兵刃夜色中隐隐可辨右肩处剑穗飘动另一件兵刃却是看它不清。

右面一人身材瘦小劲装披篷未带兵刃。

宋文光暗用千里传音之法说道:“白兄咱们给他们不理不问坐以观变看看今夜之中究竟会有多少人找上这百丈峰来?”

只见两人走近巨石齐齐抱拳左面一人说道:“谭啸天得四君子垂顾至感荣宠。”

右面矮小之人接道:“兄弟山东曹州府鲁炳江湖无名小卒得蒙四君子折节下交实叫兄弟引以为荣。”

两人自我报名之后同时长揖躬身。夜风吹得酒肴香气四溢扑入两人鼻中却不闻回答之声。

谭啸天脸色微变挺起了身子目光环扫了四君子和宋文光一眼冷冷说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诸位既无相交之心就不该驰函相邀中原四君子虽然名重一时也不能这等目空四海眼中无人!”

鲁炳回顾了谭啸天一眼道:“谭兄咱们既是受人这般歧视还有何颜留在此地我瞧还是回去算了。”

远坐在一丈开外的屠南江突然插口说道:“中原四君子此刻还在运气调息两位大可不用负气既来之则安之何妨小坐片刻。”

谭啸天回头说道:“屠兄也来了吗?”

屠南江道:“兄弟比两位早到一步。”

谭啸天缓缓把目光投注到宋文光和白铁笙的脸上道:“鲁兄这两位年轻人想来定然是四君子门下弟子了?”

鲁炳干咳了两声道:“据兄弟所知四君子门下都各有一位衣钵弟子只是素昧平生。”

谭啸天道:“难道他们也入定了不成?”

言词之间仍然充满着愤慨。

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两位如若没有兴致参与四君子飞函相邀的盛会不妨早些归去这般斤斤计较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谭啸天怒道:”什么人?说话……”

回头望了一眼立时住口不言。

鲁炳目光一扫来人更是噤若寒蝉默不作声。

这人来的无声无息不知何时已到了两人身后。

谭啸天呆了一呆拱手笑道:“言兄早到了吗?”

那人冷漠一笑道:“晚了两位一步。”

白铁笙听得谭啸天口风大变心知来了高人微启一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衫的瘦高之人笔直站在七八尺外夜色中虽无法看清他的面相但只瞧他那站着的姿态神情就使人有着一种阴沉、森冷的感觉。

呆站一侧的鲁炳忽然一抱拳道:“大驾可是辰州言家门的当家人言凤刚兄吗……”

那瘦长黑衣人不容鲁炳的话说完立时冷冷地说道:“在下言风刚。”

鲁炳道:“久仰久仰。”

言凤刚突然举步而行走到一侧盘膝坐了下去。

他一坐下谭啸天、鲁炳只好随着走了过去依样画葫芦盘膝而坐。

辰州言家门的掌门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和中原四君子不相上下他竟然亲身起来这百丈峰顶不但大出谭啸天、鲁炳意料之外就是宋文光、白铁笙也有些心弦震荡闹不清是怎么回事?

荒凉的绝峰上又恢复了它的幽静呼啸的夜风点缀着夜的凄凉。

一条人影疾如流矢般飞驰而来衣袂飘风之声划破了山峰上的沉寂。

他停身在突石一侧目光环扫了一下四周的景物一语不的退到一边坐下。

白铁笙担心露出马脚未再启目张望他知道峰上又多了一人但却不知来人是谁?

时光在奇诡的环境中度过天色逐渐明亮起来。

此情此时中宋文光和白铁笙都无法仰观天象只能在心中估计大约是五更时分。

黎明前总要有一段暗夜天色突然又转的黑暗如漆夜风也随着转强绝峰上寒气大增。

这是个充满着神秘、恐怖的环境。七八位武林高手屏息而坐守着四具尸体。

一段短暂的黑暗过去天色又渐转明亮东万天际泛起一片自肚白色。

那下山追赶架拐跛子和那骑牛女童的柳云飞仍然未见回来。

在这些屏息而坐的人群中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感想但却以宋文光和白铁笙为最难过。

眼下的来人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在同一时期内赶到百丈峰来实叫人无法了解他们真正的用心心情由沉痛、凄伤转成忧虑。

两人心中虽然是焦虑异常急欲出言相商但却又无法开口说话。

只听言凤刚重重的咳了一声道:“天亮了。”

他的声音阴沉冷漠而且只短短的说了一句别人实难猜出他言中之意是以无人接口。

一声嘹亮的佛号传了上来。

众人循声一看曦光中只见一个肩负禅技身着灰袍的和尚飘然而来。

除了中原四君子和白铁笙、宋文光外其余之人似都为这一嘹亮的佛号所惊动一个个眼神闪动一齐投注在那和尚的脸上。

只见他灰袍飘风面含微笑缓缓走近突石之前目光一瞥盘膝而坐的中原四君子单掌立胸欠身说道:“敝掌门正值关期未能亲身赶来贫僧受命代掌门方丈应邀。”

一阵急劲的晨风吹飘起中原四君子的衣袂和胸前飘拂的长髯但四人连眼皮也未睁动一下。

灰袍僧人度重过人竟然一笑作罢回头对屏息而坐的群豪说道:“诸位早到了。”

言凤刚冷笑一声说道:“老禅师雅量过人好叫兄弟佩服!”

灰袍僧人笑道:“中原四君子名重一时贫僧虽受些屈辱也无关紧要方外人火气早消言掌门纵然出言讥笑也难使贫僧动气。”

他措词虽然说得婉转但含意之中已隐隐流现出对四君子的不满之意。

只听一个愤怒的声音接道:“中原四君子名气虽大也不能这样眼中无人!”

群豪转眼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大汉振袂而起大步直走过来。

此人年约二十上下朗目剑眉玉面朱唇面貌娟好神态潇洒。

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迈步直向中原四君子端坐之处走去。

峰上群豪都已对四君子藐视天下英雄的冷漠神态不满但震骇于四君子的威名谁也不愿领先责难眼看有人出头作自是无人劝阻。

白铁笙、宋文光耳闻那步履之声逐渐接近了四位师长的停身之处心中大是焦急一齐睁眼望去。

只见一个青衣文士已然走到那巨石旁侧折扇一扬轻轻向一人身上点去。

宋文光突然一跃而起厉声喝道:“住手!”

喝声未落人已挡在那青衣文士身前。

原来那青衣文士折扇点击之人正是宋文光的授业恩师是以他较白铁笙更为焦虑顾不得再伪装坐息。

青衣文土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们还有一个活人。”

宋文光怒声喝道:“出口伤人是何用心?”

举手一拳击了过去但他拳将近身之时忽又觉着不对急急的收了回来疾退两步。

那青衣文士一直静静地站着不动但两只俊目中却棱芒闪动凝注着宋文光。

言凤刚忽然站起身子大步走了过来目光一扫端坐的四君子冷然说道:“四位飞柬相邀指明要我等兼程赶来怎的这般慢客可是有心寻人开心……”

忽然干咳一声住口不言。

原来他突然现中原四君子一个个脸色苍白有如死过数日之人心目中已觉出情势有些不对。

宋文光忽然一抱摹道:“家师等的聚会一向隐秘不知诸位何以赶来此地?”

言凤刚两道眼神一直在中原四君子身上打转似是根本没有听宋文光说些什么。

那青衣文士似是也看出了情形不对凝目思索默然不言。

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不是四君子飞柬我等自是不会赶来打扰自讨没趣。”

那说话之人正是九江谭啸天一面说话一面大步走了过来。

宋文光心中暗自焦急心知这些人个个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行走的老手如若被他们走近身来立时可以觉四君子已经气绝身亡但势又不能硬行拦阻一时之间想下出适当之策急得头上汗珠直滚。

言凤刚突然舌绽春雷大声喝道:“叶兄令爱没有相伴而来吗?”

这几句话字字如巨雷震耳慢说近在咫尺就是相隔上三五百丈也可听的字字清晰。

但中原四君子仍然是充耳不闻。

谭啸天低语说道:“言掌门。”

言凤刚回头说道:“什么事件?”

谭啸天道:“今日赴会之人要算言兄的声誉最隆身份也最高……”

那久久不一言的青衣文士突然冷笑一声骂道:“没有骨气。”

谭啸天只觉一阵耳热。一股血气由胸中直翻上来急行两步冲到那青衣文士身前说道:“好小子你骂哪个?”

那青衣文士仰脸望天望也不望谭啸天一眼口中却冷冷地说道:“我高兴骂哪个就算骂的哪个。”

他冷漠的神情之中隐隐有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势使含怒冲上来的谭啸天打量他几眼之后突然又退了下去。

言凤刚半睁半闭的双目。突然一下睁开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暴射而出冷冷的扫掠了那青衣文士一眼缓缓把目光投注在宋文光脸上冷然问道:“老夫和中原四君子交往数十年之久难道尔等都没有听令师说过吗?”

宋文光道:“久闻老前辈的大名只是无缘拜见今日有幸得蒙一晤。”

言凤刚目光回扫了身后环立的群豪一眼说道:“令师等四位不知何故要飞函邀请天下英雄来此相聚?”

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中原四君子的聚会向以神秘称誉江湖在下和四君子交非泛泛但也不知四君子每年一度的聚会之处是以接四君子署名的邀约之函也有着受宠若惊之感因此兼程赶来……”

他仰天大笑一阵接道:“我想来此与会之人大都和老夫的心情一般令师函邀来人会晤百丈峰顶却又只顾坐息置之不理甚至封闭脉穴闭住呼吸这玩笑开得太大了老夫虽和四君子交情深厚只怕他们也难担待得起。”

口气之间一派老气横秋、唯我独尊之概。

那神情冷傲的青衣文士突然接口说道:“你这一番话中所指并不能包括在下……”

言风刚目中棱光一闪。冷冷说道:“你可识得老夫是谁吗?”

青衣文士道:“在我的双目之中当今的皇上和庶民俱是一般模样。”

言凤刚气得冷笑一声道:“像你那点年纪实在不配和老夫论事你是什么人的门下快说出来我好找令师算帐!”

青衣文士挥摇了一下折扇笑道:“家师远在天边找我不是一样吗?”

言凤刚气得脸色铁青右脚在山石上一顿道:“反了反了我今日如不教训你一顿言家门还有何颜立足江湖?”

说话之间已暗中提聚了功力。

那青衣文士头也不转似是根本未想到言凤刚会一怒出手又似根本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见他把折扇一挥朗朗说道:“好热闹的场面又有人赶来了。”

言凤刚已然蓄势待但听他一喊又有人来了不知来人是谁只好住势不。

抬头望去只见两个中年道人和一个白髯及膝手扶竹杖的老人并肩走了过来。

这三人的出现使峰顶上的群豪大都为之心头一震那即将引的纷争也为之静了下来。

群豪的目光一齐投注到三人的身上只有那冷傲的青衣文士视若无睹仰脸望天。

宋文光目光一掠缓步而来的三人已知今日之局难再隐瞒中原四君子的死亡之讯势非公开不可。

冷傲的言风刚目睹了来人之后嚣张的神情登时收敛。

白铁笙眼看来人愈集愈多天色还不过刚刚放亮看来今日之间尚不知有多少人要赶来这百丈峰上?

局势的变化完全的出了意料之外白铁笙已被这变化搅得心神大乱缓缓站了起来。

只听那青衣文士朗朗说道:“可还有闭气装死的人吗?”

言凤刚回顾了那青衣文上一眼低声对宋文光道:“此人是谁?”

宋文光道:“晚辈从未见过。”

说话之间那长髯及膝的老人和两个中年道人已然走近了突石。

那长髯老人目光一转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诸位怎么都赶到了这座荒凉的孤峰上来?”

言凤刚一拱手道:“久违了想不到在这荒凉的百丈峰上竟然重晤尚兄之面……”

他似是自觉到答非所问顿了一顿接道:“兄弟是接得中原四君子署名之函才兼程赶来此地。”

只听群豪齐齐接道:“我等都是接得邀请之函.迢迢赶来赴约。”

那长髯老人一皱两道斜飞入鬓的长眉道:“有这等事?”

他右手一拂长髯接道:“中原四君子约会的时地一向秘密不知此次何以大异往昔飞函相邀诸位来这峰顶相聚?”

言凤刚道:“这也是兄弟等不解之处。”

宋文光忽然回身走到白铁笙身侧低声说道:“白兄就目前情形而论四位老人家的死亡一事似已被人家查看出来了。”

他微一停顿接道:“这些人天南地北各居一方不知何以会同时接到四位老人家邀请之函个中蹊跷实叫人百思难解?”

白铁笙道:“宋兄可是想宣布出四位老人家的死亡之事吗?”

宋文光道:“不宣布只怕也难以瞒得过别人的双目了。”

白铁笙道:“这等做法岂不有背了四位老人家的遗书之意吗?”

宋文光道:“形势如此已经顾不得这样多了。”

只听那长髯老人说道:“老夫实难相信此事……”

右手深入怀中摸出一封白简接道:“诸位最好能把四君子联名之函取出检视一下。”

言中之意似是对眼下之人都接得四君子联名邀约信件一事不肯相信。

群家纷纷探手入怀摸出函件只有那青衣文士凝立不动恍如未闻。

那白髯及膝的老人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环视了一周后耸起了两条重眉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就奇怪了?”

他目光锐利就这环转一掠之间已然看清了各人手中所持之函果然都是中原四君子署名和自己手中之函一般模样。

白铁笙眼看大部之人都能取出四君子署名之函心中更觉迷惑暗暗叹息一声道:

“宋兄目下的情势实已无法再掩饰四位老人家的死讯了如其让人觉倒不如咱们先说出来的好?”

宋文光道:“白兄同意了?”

大步走到突石之处抱拳说道:“诸位老前辈在下这里有礼了。”

场中所有之人似是都预感到有重要事情宣布登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宋文光的脸上。

只见宋文光脸色庄严沉痛地说道:“诸位老前辈都是当今武林中身份极高之人这般兼程赶来赴约晚辈极为感谢……”

他说到沉痛伤心之处.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那长髯老人重重的咳了一声道:“孩子不要哭可是中原四君子有了什么变故吗?”

宋文光黯然说道:“家师和三位师长都已遇害死去了。”

此事虽已在大部人意料之中但经宋文光说了出来仍然使群豪为之震动。

荒凉的山峰上突然似笼罩了一片愁云惨雾每人的脸上都泛起一片沉痛之色。

要知中原四君子在武林中的声誉地位极为崇高四人交往情深义重生死。

以这四个江湖上一流高手突然间一齐被人害死实是一件震荡江湖人心的大事。

凄凉的沉默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

那青衣文士突然长长叹一口气缓缓地道:“风波起兮杀劫已动……”

霍然转过身子大步而行。

言风刚厉声喝道:“站住!”

探手一把疾向那青衣文士肩头之上抓去。

那青衣文士恍似未听到言凤刚之言头也未回脚下忽然加快轻灵飘逸的让开了言凤刚一抓之势。

他动作迅快绝伦地避开了言凤刚那一抓之势人到了七八尺外。

谭啸天双足一顿疾飞而起横里兜截过云。

那青衣文士看也不看谭啸天一眼蜂腰一长身躯突然向前一冲刚好把谭啸天兜截之势避让开去。

峰顶上一片骚动这青衣文士的奇特举动似是已引起所有之人一致敌视。

但见人影闪动衣袂飘飞纷纷向他追去。

那青衣文士突然回过头来冷冷说道:“你们想打架吗?”

他长得虽然面貌娟秀神态文雅但双目带煞清秀中有一股震慑人心的杀气。

这一声冷漠的喝问群豪全部止步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接口答话。

足足过有一盏热茶工夫那长髯及膝的老人才一顿竹杖接道:“既然接得中原四君子署名之函彼此都算朋友想来都和中原四君子有着交情了?”

他年高望重声誉、武功在群豪之中亦是最为高强他一出头群豪都默然不言。

只听那青衣文士朗声应道:“老前辈猜错了在下不但和中原四君子毫无交往而且素昧平生从无一面之缘今日之会只不过是种巧合罢了。”

那长髯老人双目中棱芒闪动似是已被这青衣文土激怒但他略一沉吟之后突然又恢复了平和之容淡淡一笑道:“年轻人好倔强的脾气……”

微微一顿又道:“阁下平白无故跑到这荒山绝峰别说老夫不信就是三尺之童也是不会受骗放眼峰顶不论哪一位都是在当今江湖上小有名气之人阁下这等冷傲之态恐难免引起公愤。”

青衣文土道:“在下赤手而来空手而去我就不信有人敢把我视作谋害中原四君子的凶手?”

言凤刚冷笑一声回顾那白髯老者说道:“这等放肆之人我言凤刚还是初次遇到尚兄不用再和他多费唇舌了先把他制服之后再查中原四君子死亡的经过。就凭眼下之人不难找出线索。”

那青衣文士面容冷肃地说道:“哪一位如果看在下不顺眼不妨出手试试?”

言凤刚乃一门武学宗师身份虽已觉那青衣文土的武功实非易与之辈但在众日睽睽之下哪里能忍得这等羞辱之气当下冷笑一声道:“在下就不信邪。”

横跨两步欺攻过去。

那长髯及膝的老人突然一横手中的竹杖拦住言凤刚说道:“言兄且慢出手咱们先查看中原四君子的死因要紧。”

一面以目示意、不让言凤刚莽撞出手。

言凤刚心中虽然不解那长髯老人相拦的用意何在但并未强行出手。

长髯老人缓缓收回竹杖高声说道:“中原四君子被人谋害之事不但老朽事先未能想到只怕诸位同觉意外的很这使老朽想到了四君子相邀之函可能出于伪造?”

言凤刚点点头赞道:“尚兄之言大有道理。”

那久未一言的灰衣僧人突然接口说道:“贫僧奉敝寺掌门之命而来天下英雄都知道敝寺方丈鉴别书画之能如若这邀请之函出于伪装只怕难以逃过敝寺方丈的一双神目因此贫僧可断言此函出于四君子的手笔。”

他似对掌门方丈有着无比的崇敬说话神态间一付毕恭毕敬的神情。

言凤刚道:“不论如何中原四君子的死亡乃是一件震荡江湖人心之事不能以等闲视之。”

但闻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飘传于峰顶。

群豪齐都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白衣的少女急急奔上峰来。

在她的身后紧随着一个剑眉星目斜背宝剑的英俊青年。

那白衣少女哭声甚是悲伤右手掩面无法看清楚她的容貌。

但只见她那纤长适度的身材和那白中透红的玉手就可推想到是一个容色绝世的美人胎子。

那佩剑少年紧紧的追随在白衣少女的身后神色同是一片肃穆。

谭啸天遥遥一抱拳道:“唐公子久违了。”

那佩剑少年拱手应道:“谭兄别来无恙。”

但见那掩面而呼的白衣少女突然加快了脚步奔行在围石而坐的四君子尸体之前叫了一声:“爹爹……”

对着右侧一人拜了下去伏在那人脚下放声大哭起来。

宋文光回顾了白铁笙一眼低声说道:“白兄来的可是叶姑娘吗?”

白铁笙点了点头。

宋文光犹豫了一下道:“叶姑娘……”

白衣少女缓缓放下了掩面右手抬起了泪痕交错的粉颊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中含满晶莹的泪光缓缓点头应道:“兄台何人?”

宋文光道:“在下宋文光家师金圣仪……”

白衣少女道:“金伯伯的门下那是宋师见了?”

宋文光一指白铁笙道:“那位白兄是朱师伯的门下。”

那白衣少女虽然在极度伤痛之中但她的心神仍然未乱颔作礼道:“常听家父谈起白师兄。”

白铁笙道:“好说好说叶师妹可遇到万冲兄吗?”

白衣少女道:“和万师兄途中相遇得知三位伯伯和家父遇害噩耗兼程赶来此地小妹由良驹代步行较快万师兄想必快要到了。”

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她美丽绝伦的脸上交错的泪痕晶莹的泪光不但无伤她天赋的美艳反而增几分哀伤的娇弱情态更显得楚楚可怜动人惜爱。

峰顶上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美丽的脸上显然她的绝世容色已震动峰上所有之人的心弦。

宋文光轻轻叹息一声道:“叶师妹暂请抑制伤怀事已至此急在善后眼下之人都对四位师长之死深感震悼正在商议谋寻凶手之策。”

白衣少女长长吁一口气道:“宋师兄说得不错。”

那佩剑的英俊少年突然大步行了过来冷冷的望了宋文光和白铁笙一眼伸手扶起那白衣少女低声说道:“你哭了一路也该休息一下。”

白衣少女缓缓拿开被他搀扶的手臂说道:“我要坐在爹爹的身前再看看他的遗容!”

讲到了伤心之处两行清泪又不禁夺眶而出。

那佩剑少年低声叹道:“不要再哭了身体要紧。”

突然抬起头来抱拳对宋文光、白铁笙一礼说道:“兄弟唐通久闻家岳提起他老人家三位义兄的大名恨无拜见之缘;此次奉母命由川中南下探望家岳顺便拜望诸位长辈想不到四位老人家竟然集体遇害作了古人。”

他言词之间虽然说的谦和婉转但一口一个家岳隐隐的示出了自已的身份。

宋文光急急抱拳一礼道:“原来是唐兄兄弟失敬了。”

白铁笙接道:“昨日还听万兄谈起见台……”

唐通叹道:“家岳和三位老前辈乃当今武林道上名重一时之人竟然集体遇害此事非同小可兄弟已然派遣急足禀告家母要她老人家赶来家岳之处主持追查凶手的事。”

言凤刚接口说道:“以令堂的武功威望如前赶来必可查出凶手。”

那长髯老人点头说道:“老朽还不知唐叶联姻之事这倒得向唐兄恭贺一声了。”

唐通笑道:“此事乃家母和家岳决定晚辈只能算得承祖上余荫……”

他本想说承祖上余荫得此佳妻忽然想到此言恐将伤害未婚娇妻赶忙住口不言。

宋文光突然抱拳一个长揖说道:“家师和三位师伯、师叔遇害得蒙诸位老前辈们这等关怀晚辈感激不尽我这里先行谢过了。”

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屠南江忽然插口说道:“有道是蛇无头不行鸟无翅难飞咱们人多口杂你说一句我插一言只怕难以问出一点头绪兄弟之意不如推举两位主事之人什么事也好有个全面的计划。”

谭啸天道:“兄弟推请言兄。”

身材瘦小的鲁炳接口说道:“兄弟推举尚三堂尚老英雄主盟大局。”

言凤刚干咳一声道:“好说好说兄弟的威望难及尚兄万一还是由尚兄主盟的好。”

屠南江道:“尚老英雄名重武林誉满江湖言兄乃一派掌门身份辰州言家拳有谁不知有谁不晓兄弟之意想请两位同主此事不知诸位的意下如何?”

群豪齐声叫道:“此事最好不过。”

尚三堂目光环顾四周一眼道:“请言兄盟大局老朽从旁相助。”

言凤刚道:“哪里哪里还是尚兄盟大局兄弟从旁相助的好。”

那灰袍僧人接道:“众望所归尚老英雄不必再推辞了。”

尚三堂一拂长髯道:“诸位这般抬爱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缓缓把目光扫掠过唐通、宋文光、白铁笙等三人接道:“中原四君子的遇害诸位虽然伤痛无比但关系所及牵连整个武林形势……”

语音微微一顿又道:“不论邀约我等之函是否出自四君子的手笔但凶手事先必知此事老朽一时之间虽无法洞悉全盘但这决非一种巧合阴谋杀害四君子的凶手这做法自是未把老朽等看在眼内甚至少林、武当也未放在心上。”

言凤刚点头赞道:“高论高论这叫杀一儆百!”

尚三堂淡然一笑接道:“因此老朽探望诸位凡是身怀与此有关的证物最好全都取出或可由诸般证物之中找出点蛛丝马迹。”

群豪纷纷探手入怀取出那邀约之函放在突石之上。

宋文光凝目望去见那函柬之上写道着:“敬邀大驾于八月二十三日午夜之前赶往浙北百丈峰顶一晤过时不候。”下面依序写着:蓝兆棠、朱天上、金圣仪、叶长青中原四君子的大名。

所有的函件都是一般模样简单潦草似是出于一人的手笔但那四个署名却是各不相同。

尚三堂目光一掠宋文光、白铁笙说道:“两位可从令师身上现了可疑之物吗?”

宋文光回顾了白铁笙一眼低声说道:“白兄几位师长的遗嘱可要拿给他们瞧瞧吗?”

白铁笙道:“如若他们当真存心追查凶手就是要咱们赴汤蹈火也是不能推辞。”

探手入怀摸出袋藏遗书展放在大石之上接道:“我等登上峰顶四位师长已然绝气多时除了这片白绢写成的遗嘱之外别无可疑之物。”

言凤刚目光一掠那白绢问道:“两位可曾移动过他们的尸体吗?”

宋文光道:“没有。”

言凤刚突然举步而行绕着四人的尸体查看。

尚三堂伸手捡起白绢仔细察看了一阵道:“这字迹可是令师的手笔吗?”

白铁笙道:“晚辈虽然心中存疑但就那字迹而言.却是出自家师之手。”

只听那青衣文士冷笑一声道:“这等的察看之法只怕再耗上一年时光也是难以查看出中原四君子的死因。”

尚三堂忽然放下手中白绢拱手说道:“老朽倒是忘了请教大驾的姓名、师承?”

青衣文士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家师避世多年说出来诸位也来必知道。”

尚三堂脸色微变肃然说道:“老朽竹杖芒履行踪遍及大江南北自信识人甚多三十年内凡是稍有名望的武林同道老朽纵然未能拜见也将有个耳闻你说出来听听吧!”

青衣文士忽然仰睑大笑道:“家师素来不和武林人物交往说出来何异不说承蒙下问在下方当有所奉报老英雄何不打开他们于放膝上的右手掌心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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