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剑罡如蛇窜,光柱赛龙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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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海月心中一动突地想到了那日尉迟姑娘所说之言再想到女儿擅入后山尉迟兄妹竟能优容不罪之事不禁十分费解!
痛禅和尚既然这么说他内心忍不住大为惊喜倒觉得有必要问问女儿的交往情形了。

心念及此只见沈雁容已然现身!

她头上戴着一顶火狐皮帽一身红缎子紧身疾装原是快步行来想是忽然觉到父亲丹房内那个高大和尚步子一下子慢了下来。

沈海月道:“容儿你当是谁来了?还不快来见过大师吗?”

沈雁容慢慢步入一双眸子注定痛禅脸上似乎非常地惊讶!

但是她仍然彬彬有礼地上前参拜道:“参拜大师父!”

痛禅和尚伸手说道:“姑娘免礼一旁请坐!”

沈雁客站起来目注父亲道:“爹爹这位大师父是……”

痛禅呵呵一笑道:“老衲法号痛禅与今尊多年故交彼时俱是俗家如今佛道在身姑娘不必改什么称呼称呼老衲一声大师也就是了!”

沈雁容垂道:“后辈遵命。”

她说话时凤目上瞟偷偷观察着和尚的脸色心里总是挂记着什么似的。

只是“痛禅”脸上却并无丝毫异态!

沈雁容看了父亲一眼道:“听说爹爹玉体违和不知是……”

沈海月一笑道:“不妨事!”

沈雁容道:“爹爹今天与那个姓岳的见过了?”

说到姓岳的时她的脸上显然红了一下而且有意无意地向着一旁的痛禅瞟了一眼!

沈海月冷冷一笑说道:“自然是见过了!”

“那么他……”

“他业已落败眼看就将死在为父之手!”

沈雁容惊惧地咽了一下喉咙!

痛禅大师的一双灼灼眸子自一开始就注视着她。

“后来……”

沈海月叹息一声道:“却落在了后山那个贱人手里去了。”

“后山……的贱人?”

沈雁容微微垂下头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慢慢抬起头来道:“爹爹说的是尉迟姑娘吗?”

沈海月登时一惊道:“你怎么知道那贱人的姓氏?”

“是她自己跟我说的!”

“可是你却从来没跟我说过!”

“是她不要我告诉您的!”

她显然心里还在盘算岳怀冰的那件事脸上表情是说不出的那种不着劲儿!

“容儿!”

沈海月一本正经地道:“你是怎么认识尉迟姑娘的?”

“我也记不清楚了……”

“你好生地想来!”

“这件事很要紧?”

“当然!”

沈海月冷冷一笑道:“尉迟兄妹既收容了姓岳的小辈眼下就是我们摘星堡的大敌!”

沈雁容摇头道:“爹依孩儿所见这件事怕不可能尉迟姐姐曾亲口告诉我说他们尉迟一家移居雪山已经数代避世潜修永不会卷入武林是非漩涡!”

“可是这一次却是在所难免了!”

“为什么?”

“因为她已杀了我们的人你马师兄已死在那贱人之手!这个梁子可就结上了!”

沈雁容脸色一变垂下头来!

“阿弥陀佛!”

一旁的痛禅和尚道:“有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或可借助姑娘之力化干戈为玉帛也未可知!”

沈雁容面上一喜道:“大师父说的是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

“啊那太好了。”

可是她立刻又皱起了眉头说道:“只是我又能做些什么?”

“姑娘与尉迟姑娘不是很熟吗?”

“只不过见了三次面。”

她轻轻皱着眉头回想着说道:“第一次在万松坪……”

“那时我为了这一只兔子不意越过了后山的禁区忽然出现了一个怪人阻住了我的去路……”

沈海月与痛禅和尚顿时一怔对看一眼。

“怪人?”

沈海月奇怪地道:“莫非还有什么外人不成?”

沈雁容道:“那人的样子好吓人一颗大头满头满脸都是胡子头……这个人武功极高我竟然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伸手就抓住了!”

“这件事你竟然没有告诉我!”

“我怕您老人家骂我……”

“姑娘你说下去!”

痛禅和尚好像对这件事极为注意。

沈雁容道:“那个大头老人只一伸手就把我吊在了空中责怪我不该擅入禁区他不知道是用了一种什么法术只在树上画了一个十字我就下不来了!”

痛禅轻轻喧了一声佛号细目频眨道:“姑娘你说下去!”

“是大师父!”

沈雁容偷偷又看了父亲一眼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才又接下去道:

“我在树上吊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简直已经就受不了啦……眼看着就要昏了过去……才有一个白衣少年出来救我下来!”

“白衣少年?”

“是的……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尉迟姐姐的哥哥。”

“原来尉迟兄妹你都见过了?”

痛禅和尚嘴里又喧了一声佛号低低讲道:

“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互为根本以是孽缘因果相续!”

沈雁容道:“大师父您说些什么?”

痛禅只是含笑摇头不语!

“那位尉迟大哥虽是把我救下来了可是对我极不友善他本来要押我到摘星堡来见爹爹后来尉迟姐姐来了替我说情才算没有事!”

“可是后来你仍然常常越界到后山去!”

“我忍不住……”

“他们兄妹没有阻止你?”

沈雁容笑笑道:“倒是没有了有一次在后山又碰见了那个怪老人他大概是受了尉迟兄妹的嘱咐远远看见了我就避开了!”

痛禅和尚点头道:“善哉这就是姑娘你的一份缘份了!”

沈雁容本是怀着一番惊吓以为定会被父亲所责骂却没有想到父亲态度一反往常她也就不再拘束心里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她笑了笑道:“有一次又遇见了尉迟姐姐她还带我到后面玩了一会儿唉风景真是美极了……我看见了他们的家好漂亮只是她却没带我进去!”

“为什么?”

沈海月问着。

沈雁容摇头道:“尉迟姐姐说她家附近都设有厉害的埋伏她不能把进出的方法告诉我怕我以后随便进出!”

“不过……”

她笑了一下道:“她说她很会看相看了我的手说我将来也是她们一道上的人呢!”

“这就是了!”

病禅和尚道:“老衲看姑娘根骨亦极清奇来日必有大成可喜可贺之至!”

“那贱人还与你说些什么没有?”

沈雁容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痛禅大师说道:“姑娘有话直说无妨。”

沈雁容才道:“尉迟姐姐说爹爹……”她叹了一声遂没有接下去!

沈海月冷笑一声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沈雁容呐呐地说道:“她说爹爹私心过重且灾难重重如欲避过须自求兵解!”

她妙目一转又道:“爹爹……什么叫做兵解?”

沈海月登时面色如土……

痛禅和尚亦连声喧着佛号道:“无量佛。尉迟姑娘未免太过言重了!”

沈海月霍地站起身来道:“一派胡言那贱人自恃剑术高明竟敢如此猖狂信口雌黄哼哼……我倒要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说到这里转向痛禅道:“大哥我们这就起程上白金岭面谒无相老前辈去吧!”

痛禅微微颔道:“使得但老衲认为却要容姑娘陪同一行!”

沈海月道:“她一个女孩子家……”

“不不不……”

老和尚道:“要她同去才好!”

沈海月知道拜兄既这么说一定有理当下吩咐女儿道:

“你即刻收拾一下随同为父与大师外出一趟!”

沈雁容心存疑惑却也不敢再问当下匆匆转出准备一切。

“白金岭”距离摘星堡不过七百里的脚程。

三骑快马在日出之前出日落时分已来到了“白金顶”万丈冰峰之下!

顾名思义这座山峰的顶头终年都积压着一层白雪遥望上去银光灿然是以才会得了这么一个通俗的称号!

这里居民极少只有部份汉蒙杂居散乱的游牧民族在此过着散乱的类似放逐生活!

白金岭原是天山大雪山的一个系列山上有终年不断的积雪日出雪落汇成流泉!

这类泉水分百千股四面流下在广大的草原上形成了所谓的沃野即水草地。

山下有一家小食店名叫“雪家饼号”这里卖面粉磨制的烘饼还有马肉专供出售给本地牧人吃食很少有外人来此照顾生意!

可是今天却是例外得很。

好像这个小店里已老早地来了不少的人!

小店一共只有三张破桌子。

三张破桌子上都已坐满了人!

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上坐的是一个面色焦黄的黄衣道士道人年岁在四旬左右一身黄色葛衣道袍其上多处都磨损了人不高背上却背着一把裹着黄色布条的长剑剑极长武林罕见!

黄衣道人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块马肉不时地喝上一口酒。

可是由他的面色上看去他并不快乐显然内心积压着重重的心事!

第二张桌子上坐的不是外人一个和尚一个修士一个绝色少女。

痛禅大师、摘星老人、沈雁容这三个人来了有一会儿了要的只是茶水未进饮食。

现在说到最后的这个座儿上。

这个位子上坐的是一个身材中等、年在三旬左右的微醉妇人。

是个汉人!

衣饰、外套无论哪一方面看上去这个女人都不像本地的汉人。

本地汉人固是不算少可是看上去和蒙古人的装束早已混成一片女人看上去更是邋里邋遢很少能让人看上一眼的!

可是眼前这个妇人无论衣着、风度甚至那特有的白嫩肤色看上去都大异一般。

她身上穿着一件湖水色的百折长裙裙子上绣着朵朵梅花望之分明是上等湘绣洁净得一尘不染!

足下是一双天足穿的是同色的一双绣花弓鞋。

妇人白纱扎头剩下的梢儿不长似乎用一节串有珠花的箍子箍着。

这样让人一眼就可看出来她是个结过婚的妇人!

她的年岁很令人难以猜测说她三十几岁绝不嫌大若说二十几岁也不嫌小总之那是一种很能吸引男人注意而具有高贵风华、气质典型的妇人!

她独个儿地坐在位子上面前放着一杯茶可是茶具却是自备的青花小瓷的盖配着她春葱般的玉指看上去真是相配得很。

这样风华盖世、雍容华贵的一个美妇人即使在紫禁城的上苑春郊出现也毫不逊色。只是摆在眼前这个鸡毛小棚店里可就显得太招摇一点儿了。

所幸这店里仅有三桌人;而且看起来三个桌上的人都有些自命清高谁也不会多答理谁一句话儿!

女人特别注意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也许是惺惺相惜吧!

沈雁容自第一眼开始就特别注意这个座头上的妇人那妇人也曾间歇地向着她瞟上一眼。

她们已经彼此注意很久了。

现在当沈雁容再一次向着美妇人注视时那妇人终于露出了一口贝齿微微地笑了。

沈雁容点头迎笑。

这附近沈雁容是锋头最健的一个姑娘了。

谁都知道她是摘星堡堡主的掌上明珠谁都知道她擅于飞马骋驰她的人漂亮固是远近驰名本事好更是人人皆知!

这里她住已久几乎没有人没见过她她也很少有没见过的人。

是以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大大引起了她的注意力也引起了她的好奇。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和痛禅大师在身边她真想过去与对方好好地聊聊才过瘾。

美妇人只是淡淡地饮着茶目光除了窗外的山景以外绝不留恋着什么地方!

倒是那个四旬左右的黄衣道人显得有几分沉不住气了。

他原本是大筷子吃着肉大口地喝着黄汤现在却放下了筷子!

小店是由两个年老汉人夫妇所经营掌柜的汉子姓马名三奎是个驼子一双眼睛长年地被火烤油熏看上去虚眼红肿也许一上来就水土不服弄沙了嗓子现在一说话简直就像是躁了鸡脖子一样别提多么难听了!

里座上的黄衣道人这时拍了一下桌子道:“来老头道爷有话要问你!”

马老头擦着一双油手走了过来腰弯得跟虾米一样地说道:“道爷有什么吩咐?”

黄衣道人冷笑道:“你这老小子别是骗人吧!道爷已等了两个时辰了怎地还不见山上的人来?”

马老头一只手摸着头皮挤巴着他的一双火眼道:

“是呀……今天是有点怪平常这位先生总是在日落前后由这条路上赏雪而过今天是怎么回事?”

道人冷冷一笑.道:“白金顶高数千仞你确定那人真的就住在上面?”

“这个……谁知道呢!”

中座的沈海月心中一动偏头向道人注视却为痛禅和尚用腿轻轻一碰他也就掉回头来!

黄衣道人两只手按着桌子缓缓地站起身子来把一双细长的瞳子隔着窗子远远向着山上望去。

沈雁容注意到那个美妇人这时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微笑一双剪水瞳子打量着那个道人。

道人注意窗外良久忽然拍了一下桌子道:“来了!”

这“来了”二字使得举座皆为之一惊!

似乎是大家等待着的都是一个人!

美妇人是唯一能保持着镇定的人可是在她听到道人说到“来了”二字时那双眸子却也禁不住向着窗外瞟了一下!

道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听觉能力!

因为在他说“来了”二字时根本什么也没有来人不说连鸟也没有一只!

可是大家确确实实地就是相信有人来了。

事实上道人的确也没有骗人。

是有人来了。

“人”没有来之前先听见的是那么清悠遥远的一串小铃铛的声音。

不是马脖子上的那种串铃声而却像是驴子颈间那种小小串铃的声音——

“叮叮……”

听在耳朵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悦耳!

就在大家乍闻这阵清悠铃声的时候沈雁容忽然有一个奇怪的现——

那个美妇人失踪了。

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非但是那个美妇人失踪了就连妇人座前桌上的那个讲究的青瓷盖碗也失踪了好像那个地方根本就从来没有坐过那么一个人似的!

沈雁容这一突然的现赶快扯了父亲一下衣角沈海月也现了。

痛禅和尚也觉了。

大家谁也没有说什么!

道人依然全神地注意聆听岭陌间传来的那阵小小铜铃声!

铃声越来越清晰证明来人越来越近!

道人脸上泛起了一阵子凌人的气焰黄焦焦的面门颊上刻划出两道极深的皱纹。

任何人看见了他这种表情都不会会错了意。

那是一种仇恨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响着铃声的牲口出现了。

仅仅是一匹“乌云盖雪”的小毛驴而已。

尽管是驴背上鞍具齐全甚至搭在驴颈上的一个装有书籍的布袋儿都完整地搭在那里独独缺少的是驴背上的那个人而已!

这一突然的现使得各人都怔了一下。

当然每一个人的反应不一。

沈海月这一方面是专程候驾来的现在现来的只是牲口主人没来当然微感失望。

黄衣道人的表情可就不同了!

他嘴里骂了声:“臭穷酸!”

一只手在桌子角上轻按了一下瘦长的躯体箭似也已跃了起来!

身法之快就连在场的痛禅、沈海月、雁容几个轻功上有极深造诣的人都未能看清楚他是怎样出去的。

像是一支黄色的箭矢“噗”的一声已落在了对面的峰峦之上。

那座峰峦与茶座彼此间距离少说也在**丈间道人竟然只凭着单手轻按之力就把身子腾了出去这种轻功实在的吓人!

痛禅和尚看到此况匆匆丢下了一块碎银子道:“走!”

三个人先后各自纵身而起循着那黄衣道人身后跟扑了过去!

他们的身法不谓不快了可是与那个黄衣道人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当他们先后抵达到那片山峦上时非但未曾看见那头小毛驴甚至连那个黄衣道人的踪影也消逝了。

痛禅大师左右打量了一眼目光立刻聚集在当前数十丈的一片梅林之间身形微晃便芒鞋轻点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大鸟般地只是几个翻扑已翻出十数丈外!

沈海月目睹着昔日的这位拜兄轻功至此十分钦佩!

他虽说三年苦练的剑术根基已为尉迟青幽破坏可是元力尚存并不碍他的轻功身法施展这时一只手轻提女儿右腕道:“快!”

父女二人各自展开上乘身法倏起倏落紧紧随在痛禅之后刹时间已翻出数十丈外!

前行的痛禅大师身形猝然向下一落大袖起处如同一只巨鸟似地已落在了沈氏父女身前。

他轻叱一声道:“伏身!”

这时沈氏父女身子刚刚纵到闻声即向下潜身。

三个人伏身之处正好是一片崖坡借着前面的一片坡影正好可以遮住三人的身形。

眼前是大片梅林!

很少地方能看到这么美的梅花林子放眼过去.一片晴梅艳雪梅树苍劲弓伸臂张加藤如蟒或低生伸延或怒茁擎空。

万株梅树红白相衬一片香光万种芳菲。

谁也不会想到如此大山深处竟然会有这么一处所在!

尤其是沈雁容当时诧然而惊忍不住出了一声赞叹。

痛禅和尚立刻回头以目示意她不许出声。

同时沈雁容自己也觉出不对了。

三个人头都低得很低而且借着一层山藤掩饰住他们露出的头部。

他们都看见了——

那头“乌云盖雪”的小毛驴正在地上嚼食着树根旁边的嫩草芽鞍辔上的白铜扣花被雪光映衬得一片银光灿然!

气氛乍看起来是那般的宁静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先时小店所见到的那个黄衣道人赫然在场。

只见他瞪着狼也似的一双眸子先是在小毛驴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遂即把目光投向梅林之间但是由于这片梅花树林占地极大他的目光也就很难在某一处地方固定下眼!

可是这道人显然是极为精明之人。

痛禅和尚与沈海月都可以称得上见解阅历极丰之人。尤其是江湖武林中凡是略有特征名望之人按说他们都应该有个一知半解。

可是眼前这个道人他们竟然是一点都不知道事实上道人的身手又是那等惊人如以传说的武功而论仅仅凭着他刚才施展的那一路轻功而论几可独步武林无人能出其右。

即使是痛禅以及素日自负极高的沈海月也自认弗如双方相去甚远。

黄衣道人似乎守定了这头小毛驴。

他也准知道找到了驴必定就能找到人。

是以看起来他丝毫也不急就在一颗梅花树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他的衣袖甚长这时略略地挽起来一些。痛禅等三人才觉到道人十指留有甚长的指甲人家的指甲却是直伸出去讲究的人还戴得有指甲套子可是这道人的指甲都是卷起来的而且每一根指尖上都套着一截竹制的指帽。

道人黄衣黄帽黄脸黄眉全身上下除了头是黑的外几乎无一不黄看上去真像个土地爷爷似的。

小毛驴不时踢动着白色的蹄子忽然引颈长嘶了起来。

道人冷冷一笑道:“我瞧你这个畜牲莫非还敢在本道爷面前卖弄什么玄虚不成吗?”

说时一双眼睛现出了厉光右手二指倏地向着驴身上隔空一指。

那头小毛驴本在昂长嘶不意才叫了一半登时就停声而止。

怪的是它非但停住了声音竟然连全身的动作也停止了仿佛全身上下一下子受了禁制刹时间只见它目凸涎流全身战瑟不已那副形象看起来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

道人哈哈大笑扬声四野道:“无相老儿道爷知道你就在附近不肯出来却拿这头畜牲耍劳什子花枪。今天道爷就给点厉害你瞧瞧再不出来你这匹素来爱若性命、形影不离的小毛驴可就保不住要命丧梅园了。”

沈雁容登时一惊这才知道敢情那头小毛驴儿原来被道人隔空点了穴道或者是施展了什么禁制。

道人嘴里笑着手指连连向着那头毛驴挥动。

每指一下那头小毛驴必将全身一阵子战抖声音虽是被禁住了可是却有一种闷哑的嘶鸣之声自喉间那种形象看在眼中的确是惨不忍睹。

黄衣道人却似一下子抓住了窍门自信对对方有了有力的威胁一时哈哈大笑。

“无相老儿。”

他大声道:“我这‘小千刀’的手法你是知道的要不要我先拿你的爱驴开刀?”

说话时一双眸子四下张望着。

想是这一招没有能达到预期的效果黄衣人霍地大怒道:

“好吧老儿看来这头畜牲你是不想要了我就宰了它弄下山到马驼子店里来个风干辣驴肉吃了!”

说到这里两只手一搓一扬正待向着那头受禁制的小毛驴身上虚按下去。

蓦地岭涧间刮起了一片旋风。

风势一转卷起了一天的白雪。

那片白雪乍起时像是一层薄薄的白纱帐子又像是一面透明的玻璃罩子不偏不倚地向着那头饱受禁制的小毛驴身上罩了下去。

顿时间黑色的驴身子像染了一层白粉般的雪花怪异的是那头毛驴子的禁制就在这层白雪的覆罩之下突然之间被解开了穴道。

刹时间它活蹦乱跳地嘶叫着向梅林之内狂奔而去。

黄衣道人先是一怔遂即大怒目光一转道:“什么人?”

四野肃然除了有些风涛声外看不出有何异状。

道人狂笑一声道:“无相老儿我料定了你就在这里果然不错。你我三十年前黄山谷的那档子事还没有解决道爷言而有信说来就来怎么来了之后你这老儿藏头缩尾算是怎么回事?”

山野无声加以道人嗓门又大这几句话说得四山齐应余音回荡。

如果梅园内有人万万是不会听不见的。

果然就在他的话声方一落下的当儿就听得一人用着极其轻松悦耳的笑声话道:

“黄衣道兄贫道在此候你多时了你自己有眼无珠又怨得谁来?”

声音分明就在眼前。

可是在声音未出之前任何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而在声音出之后任何人却又觉出那人不过是近在咫尺之间。

原来是梅园之内各色梅树何止万千如非特别注意其中一株很容易目光错乱。

现在寻声望去霍然才见就在梅园正中一棵较矮的梅树之下跌坐着一个身着苍衣束金箍的散中年修士。

这人由年岁上看去大概不过五十岁清癯的一张瘦脸长眉、秀目、隆鼻、白肤。

一眼看上去即知是一个素行有德之士。

由于他身上那一袭肥大的苍衣其色泽纹路看上去简直就和身后那株矮粗老梅树的树皮一般无二是以如非特别注意地去看简直是认他不出。

散修士跌坐在一块白色石板之上石板上尚置有一只矮小的炉子。

这时炉火正旺其上置着一把茶壶壶水已开由壶口内袅袅地冒着白气。

只是这些混淆在原本就飘散着的一层雪雾里丝毫也不显著!

莫怪乎他不出声话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他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这人一入痛禅等三人眼中沈海月顿时就认出了对方正是海内外有籍可考的十七位奇人之一的无相居士他也正是自己此一行所要来找寻的异人。

无相居士花下烹茶一副倏然自得样子似乎眼睛里并未把那黄衣道人看在眼中。

相反的黄衣道人一眼看见了无相居上登时无名之火高升六丈。

他大吼一声道:“无相老儿谁不知道你这一套障眼法儿道爷只当你也算是个有名的人物上来看重于你想不到你竟然用这般雕虫小技来消遣我真正是岂有此理!”

说到这里连声冷笑着道:“别人怕了你我宫云飞岂能怕了你吗?”

无相居士一笑道:“道兄你说哪里话来你我当年不过是一件小小误会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必这般认真?贫道自来白金顶后早已不问外事。”

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把脸侧面一偏视向沈海月等三人藏身之处看声音放大了道:“就是有人千里跋涉来找我也只怕请我不动。一些江湖人物每每挟技寻仇却也要拉上我一把道兄请想你我当年修为不易岂能为了一些不相干的外事坏了自家处世的规矩。道兄你说是也不是?”

沈海月等三人听得登时一惊三人面面相睹不一语。很明显的无相居土这番话明面上是向黄衣道长所说其实却像是冲着沈海月等三人而。

三人虽是听得心里凉到底还是个心里的闷葫芦一时解它不开。

反之那黄衣道人却听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只当无相居士是有意拿话来逗自己开心。

只见他把那张黄脸一沉道:“道爷听不懂你这番高论今日我来这里为的是一践当年之约。事隔三十年居士你倒也是个信人居然还在此梅园相候贫道知悉你‘玄都’剑术已有了九成火候今日就是专为讨教你剑术来的。”

言下就要出手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无相居士冷冷一哂通:“道兄也是多年修为之人竟还这等的毛躁不知千日面壁内熬剑炁之不易……”

说到这里目光又向沈氏父女等处扬脸冷笑道:

“只为一时逞能毁了多年的剑基实在是至愚至下之至!到那个时候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摘星堡主沈海月听在耳中更似当头一声棒喝。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明显了沈海月就是再傻也没有听不懂的道理。

他想起自己苦心潜习三年方始初成的一点剑基果真正如居士所言只为逞一时之能想不到激来了尉迟青幽那等厉害的大敌以至于剑毁人伤。若非对方还存下了一点仁心保全了自己的根本基础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他原本已是十分委屈此刻再听无相居士这等用话一激更不禁触到了伤怀登时轻叹一声垂下头来。

痛禅和尚却与他抱持着不同的看法。

在他的看法里像无相居士这等奇人平素要想见上一面真个是难以登天既然见了面绝非是无缘之人。休看他口头上说得那般无情硬朗真正事到临头上绝不可能真的就抖手不问。

所以他心里笃定得很。

至于沈雁容却又是一番想法了对于眼前即将展开的这一场争斗她实在渴望得很!因为她知道当前的两个人并非是一般武林中人物而是自己仅听传说从来未曾亲眼见过的剑侠人物——也就是同于大雪山尉迟兄妹那等奇特的人物。

她的心激动极了巴不得一看究竟。

无相居士话声一敛目光转向黄衣道人道:

“道兄贫道自问当年对你已仁至义尽并无是非可言再者我等修道术士不久大劫将至道兄你又何必一再以武相逼。贫道对未来四九天劫尚没有逃过的把握莫非道兄就这等有恃无恐你若煮豆燃箕自我相伤?道兄贫道所说句句属实尚请三思而行!”

这番话出之德高望众的无相居士之口实在是很应该有说服之力了。

奈何那黄衣道人今日之来实在是抱有极大私心而来你道为何?

原来道人乃黄山“飞雷涧”之炼士本名官云飞人称“黄衣道长”平素为人尚不算坏加以辟山练剑数十年已有相当功力。

只为黄山“飞雷涧”有一修为千年之老猬原已成了气候那老猬自以异类修为必遭天怨是以每每于雷雨之夜托护于“飞雷涧”冀图以黄衣道长为庇护。

“黄衣道长”宫云飞先还不知后来日久渐渐生疑查出本末。

宫云飞自知老猬托庇之后不禁动了一念贪心他知道这类千年刺猬修炼不易既能历经千载必有成形之内丹。

这类异类修炼的丹元对于修道术士大是有益由是乃对那只老猬种下了深心。

事情是活该出事。

那一夕正逢惊蛰之日黄山“飞雷涧”雷雨交加风狂雨暴加以山洪暴其势惊人已极!

宫云飞事先就布下了陷阱先在其炼室之前布下了一个镇压风雨雷电的法坛引诱老猬前来自投。随后他另外在坛外布下了一个“五极生死阵”自己坐镇暗处静等着老猬自投。

那只千年老猬不察究竟果然中计窃喜黄衣道长为己庇护殊不知身方入阵即为道长法力所镇。

黄衣道长此时放出飞剑迫使刺猬不得不吐出其苦炼多年之丹气相抗。

一人一兽正自相持不下。

那千年刺猬虽是修炼有年总不比宫云飞之老谋深算加以宫云飞所练之“地黄剑”正是这类异物之克星。老猬眼看不敌即将把内丹献出伏身受斩的当儿事情偏偏是那么凑巧。

那时正逢无相居士路过黄山访友未晤乍见此一人兽格斗。

当他探知经过后不禁对那只千年老猬心生同情甚是对宫云飞感到不满。

就这样他插手管了这么一件闲事。

事情的结果无相居士救了千年老猬一条活命并为其保全了那颗修炼了干年的内丹。

当然宫云飞这一方面是得罪定了。

当时情形而论宫云飞得知来人乃是宇内极负盛名的十七位炼士之一的无相居士自知不是对方对手加以他当时适当坐关修为“小诸天”心怯之际自问实在惹不起无相居士这等大敌当时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却是心又不甘乃与居士定下了三十年后今日之约!

无相居士临去时施展仙法在黄山飞雷涧底开了一条引道指引老猬蛰居避难也就解决了那只老猬日后畏惧天公的雷雨的心理。自此伏居晨昏也只敢在洞门默参日菁月华不敢再露出一些些惹人的意态锋芒。

事情的大概也就是如此这般。

三十年后的今天“黄衣道长”宫云飞挟技而来想到了三十年前平白失宝之事大是心有不甘。

“黄衣道长”宫云飞冷森森一笑道:

“无相道兄你这番话平心而论倒是两句好话若非为了四九天劫这档子事道爷我还不来呢!”

“此话怎说?”

无相居士一面说一面斟了碗香茗。

他座前石上设有三份茶具。

这时他把斟好的一杯茶轻轻端起来一哂道:“道兄千里而来贫道忝为地主一杯清茶道兄你是要喝的请!”

“请!”字出口手指微指只听得一股疾旋之风。

石上的那盏满盛茶水的盖碗已然疾飞直转地来到了黄衣道长面前只见白瓷加盖的一碗茶水只是那么轻飘飘、滴滴溜溜地在道人面前打着转儿。

黄衣道人平手一托接在手中略微闻了闻冷冷一笑道:

“以石泉之水烹普洱之茶阁下堪称得上是享乐中人只可惜贫道喝惯了‘老寿峰’的铁观音对阁下好意无福享受。”

手腕一抖掌中盖碗冲天直起足足抛起了有百十丈高下眼看着已入云雾之中却又垂直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无相居士座前。

这一手功夫妙的是非但茶碗未曾破碎却连碗中茶水点滴亦未曾溅出!

无相居士笑道:“宫道兄你来势汹汹何不少压气焰你我化干戈为玉帛贫道少顷或许还能为你介绍一个海内知名的朋友!”

宫云飞冷笑道:“你我之约当时并无第三人在场何故又多出一个?”

无相居士一笑道:“事出意外宫道兄你如果认为那位朋友来此是为贫道助阵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微微一顿又接下去说道:

“只是我这朋友脾气不好法力更胜过贫道百倍为道兄计还是不要开罪的好!”

宫云飞嘿嘿一笑道:“道兄尽自说这些废话做甚!”

忽然一笑暗忖道:“是了莫不是这老儿怕了我有意拿些闲话先来消遣我等到他那朋友一到再图合力对付我?”

心里这么一想越觉大是有理当时面色一沉:

“无相道兄贫道今日来此会的是你却与你的朋友无关千里而来岂能三言两语打就走!”

说到这里大袖一挥即见五点金星脱手电闪而出直向石座上的无相居士身上飞到!

沈氏父女以及痛禅和尚居高临下很清楚地看见那道士出来的乃是五把薄如纸片的小小钱刀!

他们这类人物不出手则已出手自无轻!

五口钱刀闪烁着五道刺目金光风疾电驰向着无相居士身前一闪而飞分五处绕过来向居士全身五穴道上刺过来。

无相居士早已料到了对方有此一手!

只见他双手交叉着如同扇面似地在面前撒了个***那五枚钱刀瞬即像是遇见一层障碍突地碰见了一层无形的钢罩子一般!

但闻得“叮叮咚咚”一阵子钢铁交击之声钱刀攻处火星四射却休想能攻入居士身侧分毫。

黄衣道长怒哼了一声向着空中钱刀指了两下只见那五枚飞出的钱刀陡地威力大增就空转动之间立刻加大了一倍攻刺之力平空加了数倍。

无相居士呵呵一笑道:“宫道兄远道而来莫非没有点新鲜玩艺儿么?”

说到这里双手合掌一搓一扬似乎见其掌心内红光一闪也只是一闪而逝!

遂即“叮咚”一阵子铜铁坠地声再看道士所的五口钱刀已如破铜烂铁般地跌落在地!

“黄衣道长”宫云飞先是一怔遂即面上现出一片狰狞表情!

他紧紧咬了一下牙道:“莫怪乎你这老儿有恃无恐原来已经炼成了‘护身赤罡’。”

边说他边自咬牙切齿一面频频后退着。

他当然不会就此而退。

无相居士却也知道“黄衣道长”伎俩绝不止此是以虽上来胜了一阵仍然不敢丝毫大意一双眸子眨也不眨地注视向对方。

双方情势由于有了前面的一阵看上去是剑拔弩张越加紧张!

蓦地——

“黄衣道长”宫云飞十指抖处像渔夫撒网般地自其十指尖上倏地飞出了十道如胶似漆般的黄色光绦。

无相居士登时一惊!

他倒是未曾料到宫云飞有此一着!

原来剑术之士以筑基为始运炁为本有了基炁才谈得上运施飞剑进而尽习上乘剑术!

剑术到了相当年限之后才能更进一步成就所谓的“剑炁”。

有了这种“剑炁”的功夫之后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剑术中的人士可以身剑合一顷刻间出入青冥大抵上有了此类成就的人多半归隐灵山不复生事人间!

眼前“黄衣道长”宫云飞情急之下竟然不自珍惜一上来就施展出其苦炼经年的本身“剑炁”。

在“五行”之中宫云飞是攻的“土”行是以一切功力皆着土质!就连出的“剑炁”也是土黄颜色!

这种剑炁的功力毕竟不同凡响。

黄光过处无相居士身侧四周顿时冒出了一阵淡淡的红色烟雾。

无相居士似乎有些儿措手不及身子大晃了一下。

眼看着黄衣道人手指上的十道黄色光华交织成一片黄色光网直向着无相居士全身罩下居士背后颈项之间倏地上冲出一道筒形白光!

这道白色光柱正是居士所炼的本身“元炁”。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之下只得使出抵挡对方的杀手毒招!

只听得空中“刷”的一声轻响。

那道甫自居士后颈冒出的白色光柱顷刻之间化成了一把白色的光伞状物一下子与对方十指间出的十道剑炁迎在一块!

无相居士想是上来疏忽差一点儿吃了大亏之故这时看来脸上现出了一层薄怒眸子里凌光四射注视向黄衣道长宫云飞!

“宫道兄你此刻抽身尚还不迟以贫道所见你的功力因是不弱要想胜得过我却是不易!”

宫云飞这时正在全力运施着他的十道剑炁!

只是正如无相居土所说他的功力确是较诸居士差上许多。

是以他虽施展出十分的力道用力地拧绞着他的十指把十道黄澄澄的剑炁运转得如同怪蟒翻腾却休想能攻破无相居士护身的那幢白色光伞!

不过是瞬息之间宫云飞已是汗如雨下。

他显然还不死心满脸狰狞地怪声笑着!

“无相老儿我还是老实对你说吧道爷今日来此明为赴三十年前之约实则是别有深心!”

无相居士嘻嘻笑道:“你想要贫道栖身的白石仙寓可是?”

宫云飞笑道:“你倒是猜对了老儿你不妨识相点好!”

无相居士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今天你我势必要见个真章了!”

说到这里他徐徐由石上站起身来。

山峰上偷看的三人目睹着双方这般的法力搏斗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这其中痛禅与沈海月也算是半个行家心虽惊恐尚能自恃唯雁容初见异功早已惊吓得面色猝变。

她越看越奇忍不住已仰起了半个身子。

忽然一只软绵绵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同时间就觉出一股绝大的劲力由那只软绵绵的手掌之内传出来。

沈雁容不由自主地在这股力道之下徐徐坐了下来她还来不及回头看是什么人。

身边已响起了弱如蚊子般的声音道:“小姑娘别乱动那个牛鼻子可要拚命了误伤了你可不是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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