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仙山逢怪客,福地过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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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条银色的巨龙蟠绕在树身之上确是美不胜收。
流下的泉水静静地聚集着成为一泓广大的湖面却又分为百十道小小源流分向各处垂挂下去透过阳光折射一片玫瑰琥珀的七彩。

岳怀冰目睹如此可是他却想到与“万鸟坪”这个名字不大调和!

雪山鹤笑笑道:“岳兄大概是奇怪这里没有鸟是吧!”

岳怀冰道:“大概是太冷了!”

“不是!不是!”

说时即见他二指捏唇长啸了一声深山巨岭里顿时传出尖锐旋回之声。

就在这啸音的余声尚未消失之前只听得空中一片鸟语啁啾之声一时间万羽齐集奇形缤纷!

大批的鸟群在空中略事旋转之后纷纷向附近落下有的低飞翩跹有的引颈剔翎还有些翻翅戏水那景色可就更美了。

岳怀冰真有点叹为观止的感觉!

他这里正自目不暇给的当儿那雪山鹤却出其不意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我们走吧!”

岳怀冰道:“贤兄妹下榻就在这里面么?”

雪山鹤道:“不是——”

才说到这里即闻得隐隐传来一片异声那声音初听时有点像风吹树梢的声音可是仔细再一分辨即觉出不是的。倒像是有人在吹竹为乐。

只是那种声调大异常音亦非宫、角、商、征、羽中任何一门的路数初听在耳中只是说不出苦涩无味仿佛有一种消沉的气氛压力紧紧地压下来。

那群鸟儿在听得这阵异声之后纷纷鼓翅腾空而起刹时间已飞散一空!

紧接着那苦涩的吹竹之声遂即为之停止!

岳怀冰尚还不知究里再看雪山鹤却是脸色微变似乎十分惊慌的样子!

“走——”他匆匆拉了岳怀冰一下。

岳怀冰心中固是好奇可是初次为客亦不便打探许多当下正要移步离开。

却听得一人用着浓重的鼻音“哼”了一声道:

“小鹤子我是怎么关照你的叫你日后不许打搅我的清修不过几个月的工夫莫非你又忘了?”

雪山鹤神色先是一阵惊慌遂即拉了岳怀冰一下道:“我们走!”

岳怀冰心中大是惊讶似觉出声音来处自石内却又荡溢空中实在令人不解得很!

可是雪山鹤神色却显得很紧张回身就走!

“站住!”

依然是前次所闻的声音似乎较之先前的语气平加了几分怒容!

“小娃子愈来愈没有礼貌我看你比起你那妹子都还不如!”

雪山鹤不得不停下脚来他脸上带着十分尴尬的表情回过身来道:

“都是我不好一时高兴忘了你老人家六二坐关之禁真是罪该万处尚请老人家不要见怪才好!”

声音是那么的苦涩像是积压了一个世纪般的那么长久。

“哼哼……说得好听!”

那人口气老迈地道:“我看你们是一个师父一个传授从你爷爷开始;然后是你老子;现在又轮到了你们兄妹两个都是一个味儿嘴甜心却比蛇更毒!”

雪山鹤大概被他这几句话激起了怒火脸色猝然一沉。

“老前辈。”

雪山鹤冷冷道:“禁锢你在此乃是先祖并非在下当年是非后辈也是不知何必一照面就喋喋恶骂不休这样岂非有损你老人的尊贵?”

“尊贵?”

——声音是异常的冷酷!

“一个被禁锢了数十年之久的人还谈得到尊贵?小王八旦你他娘的真会损人!”

“后辈实在无心冒犯!”

“无心冒犯?说得好轻松!”

那人接着又道:“我问你这群岛原是在百花峦你们兄妹两个为什么好好地把它们引来‘水石山’更不该改名为‘万鸟坪’……”

他越说越像是很激动的样频频喘息着道:

“……分明就是你老子留下的那套作风想以万鸟之音破坏我将成的‘离合神功’!”

雪山鹤欠身道:“后辈个敢!”

“不敢?嘿嘿……”

那声音继续道:“我看你们两个小的比你老子更厉害。不错我承认你们这一手是厉害可是我也有我的办法刚才你也已经见识过了这些鸟儿我已经有办法对付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当然你们还有更厉害的办法;不过……话可是说到头里除非你们关我一辈子只要有一天能叫我出来就有你们两个小狗受的你们走吧免得使我呕气!”

雪山鹤眸子向岳怀冰一转轻声道:“走!”

刚要转身那声音“咦”了一声道:“站住!”

二人一怔只好站住脚步。

雪山鹤冲岳怀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可是那暗中老人却似无所不知冷笑了一声道:“还有外人么?”

雪山鹤道:“老前辈你实在是误会了哪用有什么外人?”

“不——你休想骗得过我小伙子当年我可是跟你爹说好的所禁锢我的这个地方是不容许任何外人擅入的这么一来可是你们先坏的规矩!”

“老前辈……唉!你……你实在是误会了!”

雪山鹤忖思着无法瞒得过他只得实话说道:“只是一个受伤的朋友我兄妹不过是基于道义关系请他留在此养养伤罢了!”

“这就是了你又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我是怕你老人家误会罢了!”

“哼!”

那个声音显然是找上了岳怀冰道:“喂你是干什么的?”

雪山鹤道:“他是——”

老人插口道:“你别打岔我不是问你!”

岳怀冰眼睛看向雪山鹤雪山鹤点头示意他说话!

于是岳怀冰走前一步道:“在下岳怀冰请教老前辈大名怎么称呼?”

老人嘿嘿一笑道:“老夫黑石公你听过这个名字么?”

岳怀冰怔了一下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

“你当然没听过!”

那个叫黑石公的老人嘿嘿一笑道:“武林中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岳……你叫岳什么冰来着?”

“岳怀冰——”

“好岳怀冰你试试向前走近几步来!”

岳怀冰看了雪山鹤一眼雪山鹤未置可否!他就依言前进了一步!

黑石公道:“有一棵古松树你可曾看见!”

岳怀冰道:“看见了!”

“走过去注意只要站立在树下不动就对了!”

岳怀冰莫名其妙地走过去依言站立好!

雪山鹤惊道:“你老人家这是要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

黑石公冷峻地道:“你以为就只你们会做好人么?”

雪山鹤一时怒声道:“我劝你还是安份一点儿的好你应该知道这多少年以来我们兄妹两个已经对你很不错了。否则你焉能过得如此舒服!”

岳怀冰原以为黑石公定必忍受不住说不定马上就与雪山鹤翻脸也未可知。

可是事情竟非如此——

略为沉默之后黑石公却长叹了一声道:

“你说得不错现在我是在你们控制之下也只有听你们的了;不过你们眼前多留一分厚道日后我也会有一分人心。虽然说我们之间的这番仇恨已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可是我老人家始终抱着得罢手时且罢手能容人处且容人……小伙子凡事还是多留一番厚道的好!”

雪山鹤忿忿道:“这位岳兄虽与我是初交可是为人忠厚你休想要说服于他!”

黑石公出了一串子沉笑之声却把话题转向岳怀冰道:“姓岳的你放心我对你绝无恶意只不过是试一试你这个人心性如何!”

说话之时一股白蒙蒙的光气雾也似地由石内透出。初起时像是一道白色匹缎可是只在空中略一起伏即化为一幢白色雾罩!

怪异的是那白色雾罩大小正好可以容纳下人不偏不倚地正好罩在了岳怀冰身上!

乍看起来岳怀冰身上就像是加上了一件白色外衣有如一袭轻纱晨褛般的那么飘飘然!朦朦然!

岳怀冰登时就觉出身上一阵子冰寒之感!

这种感觉就如同他第一次与雪山鹤动手时被对方把手中刀夺下来的感觉一样只是那时感觉是局部此刻感觉却是全身的!

那是一种他生平从来也没有领受过的奇妙感觉只觉得一阵子寒冷由顶而过直贯全身先是有如冰镇四肢都为之麻木。

可是不消一刻那种冷的感觉即逐渐地消逝!反之身上却起了一阵子温适之感!

至于覆罩在他身外的那一层内色雾气却也有了显著的不同!

原先那层雾气是白色的可是此刻却已转成了粉红色雾帐之内的岳怀冰顿时如沐春风有一种薰薰然的感觉仿佛全身骨骸都酥酥然。

就在此一刹那雪山鹤大叫了一声道:“不好——”

他身子倏地向前一探双手抖处由两掌穿出了两蓬白色内气猝然突破了岳怀冰身外的红色雾帐拦腰一把已把岳怀冰拖了出来!

石内黑石公呵呵一笑道:“小伙子你也太紧张了我老人家岂能对一个后辈一上来就心存不良!不信你问问他感觉怎样?”

雪山鹤这时匆匆把岳怀冰放卜来问道:“岳兄你怎么了?”

岳怀冰道:“还好只是觉得十分困倦——”

说时他禁不住张嘴打了一个呵欠闲态盎然!

黑石公呵呵笑道:“岳小弟身上的一点内伤我老人家已为你治好了你大可安心去吧只不过我们第一次见面。一上来不能不给你一点见面礼至于是什么礼物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话问那层粉红色的雾帐已自成形地凝固在树前黑石公话声一落那层雾帐遂即又转为白色遂即又变成了方才一般模样的一道白色气带缓缓收回巨石之内须臾化为子虚!

雪山鹤一把拍在岳怀冰肩上道:“我们走!”

岳怀冰站起之后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呵欠身子摇晃了下看来真像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雪山鹤微微一怔遂即伸手一连在他“幽门”、“离由”、“中注”三处穴道上各拍了一掌。

这三掌甫一拍下岳怀冰登时精神一振!

却听说石内的“黑石公”呵呵笑道:

“岳怀冰——你我已经结了缘了记住我老人就下榻在这个地方你如有事找我只须背向巨松高呼一声黑石公我必会听见!”

他说话时口气内流露无比欣欢不时地喝着风笑上几声听起来又怪不是个滋味!

雪山鹤却恨恨地道:“黑石公我兄妹一向以礼相待想不到你竟狡诈如此这位岳兄到底怎么了我一时也看不出来可是你决计是骗不过我妹子的。等到她看出了什么端倪好便罢否则找可势不与你干休!”

黑石公一笑道:“你动不动就要拿你妹子来唬吓我其实她又不可能奈我何——”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呻吟了一声含糊道:“好了好了我老人家可是要休息了——”

话声未了声音已渐渐远去仿佛那块大黑石峰之内关有无数小径四通八达至于他究竟隐若何处就无人知道了。

岳怀冰正要说话雪山鹤向前指了一下二人遂即纵身而出——

二人纵出十数丈以外雪山鹤才站住道:“唉!我真是一时糊涂竟然会把他忘了!”

言下不胜唏嘘!

岳怀冰道:“这个黑石公又是什么人呢?”

雪山鹤又叹了一声道:“他的本来面目连我也没有见过。不过却知道是当年大雪山上一个极为厉害的魔头武功之高无与伦比!”

“可是他却又怎么会被……?”

“那是我祖父在世时制服他的自此就一直被囚在这黑石峰内算来也已有数十年之久了!”

他虽是心直口快之人可是在谈及这件诡异的事迹时却也现出一些吞吐有点不便畅所欲言的样子。

岳怀冰固然是一肚子的茫然不解却也不便多问。

雪山鹤细看的脸色身道:“怪事你的伤势真的好多了莫非那老家伙真的对你是一番好心?无论如何我们回去再说!”

说完他就带领着岳怀冰绕出了眼前这块“万鸟坪”。

岳怀冰霍然觉到这大雪山景致竟然是极尽迂回。山里山外层次比邻放目其间但只见山岭相靠云天与雪面相连处只在一线之间!

却有一种类似猩猩红的矮小草树沿着小径一路衍生下去红白相映之下顿成奇趣!

雪山鹤在前岳怀冰在后二人一路走下去约有里许光景远远看到了一排苍松翠柏。

此处风徐日丽、鸟语、花香——

如非亲目所视任何人也难以想象任何人难以想象的是在如此大雪山深处寒冷世界里竟然会有如此一片洞天福地!

揆诸地理原来是一片向阳坡地一面是万松林立形成的天然屏障另一面却是层峦叠翠的层层高山。如是西来的风势经过这些层次的山峦无形中一再地削弱递减到达这里早已是具体而微!

有很多不适宜寒地生长的奇异花木在这里居然比比皆是小鸟啁啾而过溪水里锦鳞游泳看之如桃源福地哪里似不毛的大雪深处!

先时岳怀冰赴约摘星堡时已甚感惊奇堡内的景致此刻见到后岭绝景更不禁暗自称绝!

两株奇形的拱松点缀成一座圆形的拱门拱门内却是各色的花岗石点缀铺就的一条长长甬道!

雪山鹤一笑道:“我们家世居这里已有三代之久一切都是先人布置。”

说话时翠鸟啁啾一声即见一只硕大的绿毛鹦鹉翩跹着自空而降正好落在了雪山鹤肩膊上。

那鹦鹉猛力地扇着双翅高叫道:“有人来啦——有人来啦——”

双翅乍起如同箭矢般地直向着岳怀冰面前飞去一只利喙连同着一双朱红色的钢爪极其劲捷地向着岳怀冰脸上抓去!

岳怀冰惊呼一声右手一翻用袖风向着那只鹦鹉身上拂去!

不意这只扁毛畜牲经高人调养平素搏嬉如常却也学会了一些闪逃身法此刻见状非但不惧却反而更把身子偎了过去!

只见它双爪下处抓住了岳怀冰的衣袖头上一撮子角毛高高耸起嘴里连声咭呱地大叫不已。

一旁的雪山鹤正要喝止耳听得一声女子清叱之声道:“大绿——回来——”

那只鹦鹉来得快去得更快!

就在这女子清叱声中双翅一掉尖鸣一声已扑出数十丈外——

顺着这只鹦鹉的去处岳怀冰只觉得眼前一亮——

原来不知何时女主人已然现身正是方才小别的雪山少女只是此刻她却先已换了一件衣裳!

一袭全白如雪的长裙长得几乎拖在了地面细细可人的腰肢上轻轻束着一道由各色不同晶石所串联而成的七彩腰带。腰带一头低低地垂下来长可及膝看上去像是坠着一串小小的星串。

她长披拂黛眉如柳远远站立如玉树临风尤其是脸上的气质使你觉出她异常的高贵雍容——这些感觉是不容易在一般女子身上看得出来的尤其是在一般所谓的江湖女子脸上所能看出来的!

先时所见的那只翠毛鹦鹉这时正翩翩落在她纤纤玉手之上!

雪山少女带着微微的笑靥伸出另一只手在调弄着它她的那双清波澄眸可就注意到了渐渐走近的岳怀冰玉手一拂放走了鹦鹉自行转身步入!

岳怀冰不知怎地自一见到她内心就情不自禁地连连直跳!

他实在很想去亲近她!

他想看到她!

很想跟她说几句话!

很想……

总之只要看见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舒服然而对方与自己的感受却是大异其趣!

在岳怀冰的感觉里总好似她对自已不大答理似的她好像是在有意躲避着自己!

这可就是岳怀冰脑子里一直想不通的结。

现在的情形是他反倒怕见到她了!

他的自尊心制止着他尽量地也不假以对方词色这种心理真是相当的矛盾……

当他乍然看见她的时候他以为她必然会过来与自己寒暄一番的可是事实上却没有。

甚至于连一点点起码的欢迎样子也没有!

她转身进去——

他呆若木鸡——

雪山鹤一笑道:“刚才那个就是我妹妹你见过吧!”

岳怀冰点点头道:“见……过见过了!”

“她很漂亮!”

做哥哥的说:“但是很骄傲她谁都看不起——”

他的声音忽然放小声眉毛微微扬起笑道:“你看见没有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

“看见了……”岳怀冰脸上不知道怎么变得讪讪的而且也不大明白何以雪山鹤要为自己说这些!

雪山鹤英秀拔俗显然是没有世俗间奸诈与心狠。

“那件衣服我很喜欢可是她很少穿……”

岳怀冰苦笑了一下实在也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才好!

摸了一下头雪山鹤微微笑道:“今天实在有点怪她怎么好好地打扮起来了!”

“令妹丽质天生就是不打扮也是无人能及!”

“这倒是实话!”

雪山鹤道:“摘星堡沈家的那个姑娘你可见过了?”

岳怀冰默默地点点头。

他想到了沈雁容脑子里浮上了淡淡的一层伤感因为就道义方面来说自己对于这个女孩子显然是有些亏欠!

他呆呆无神地在思索着。

雪山鹤已移步前行。

四周环绕着是淡若轻烟的云海人行其间有点步履青冥之感!

那条花岗石的道路约有里许长短道路的尽头是一座用黄色岩石搭建的石舍!

实在难以想象仅仅两个人就住在这么大的地方。

岳怀冰脑子里方自起了这个念头即见石舍前的山藤花架下步出了一个乱蓬蓬、赤红脸膛、生着满脸绕回花白胡须的矮小壮叟来!

岳怀冰本能地站住了脚步。

雪山鹤一笑道:“这是我家一个老管家苍须奴!”

“苍须奴”这个名字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卑下一点了然而这个人显然具有非常的身手!

就在岳怀冰的眼睛方一接触到他时候这个人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

他先向着雪山鹤招呼了一声:“少主——”遂道:“小姐有请!”

雪山鹤点点头手指岳怀冰道:“这是我们一个新客人你是……”

苍须奴合十拱手道:“小姐一切早已关照过了老奴自会接待!”

说到这里手势向一旁引伸道:“岳相公请!”

“不敢当!”岳怀冰欠了一下身子遂即同着苍须奴转向右侧一条岔径。

雪山鹤道:“岳兄你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儿我再来看你!”

说罢身形略闪已如箭矢般地投身入石舍之内。

那苍须奴只管踽踽前行却连背后的岳怀冰也不看上一眼!

他臃肿的背影略略耸起的双肩再加上身上那袭前长后短的酱色大褂子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显眼!

令岳怀冰感到惊讶的是他的脚程竟然是如此的快一双山草所结的多耳麻鞋往往只凭着足尖一点之力身子已顺推而前。

岳怀冰同时注意到他的步法常常三四步之后足尖才找一下地面这类身手简直是骇人听闻已极无异的又是一名武林中罕见的极流高手。

对方虽说是“老奴”的身份可是在岳怀冰眼睛里却断不敢以老奴视之相反的对于他这种卓然的内家身手“肃然起敬”!

苍须奴带着他一直来到了一座贝壳门前只见石门上悬着一块抹以翠绿的精致匾额上书“冷香阁”三个篆书!

没有门却垂挂着一种贝壳穿串成的帘子清风过处出了一阵悦耳的和谐音阶之声。

原来这里已许久没人住过了。

房子的格式一如旁边的那座黄色大石屋看上去虽是各立院墙其实这“冷香阁”与主屋之间却通着一道黄色回廊!

这道廊子太美了。

美得令人有出尘之感!

细小的牵牛花密密麻麻地爬上去却垂着红、黄两种颜色的小花蕊——几只红嘴红爪的“山娘”鸟正在廊子上飞跃着有的展翅待飞有的是金钩倒挂有的在和风下剔着翎子!

苍须奴带着岳怀冰进了园子即见他直接走向正屋——

那是一座矮檐的古雅建筑入门处却砌立着红、黑、白、黄四根方形的玉柱。

这四根柱子分托着这所厅房的正门正前方——夕阳下闪着四色霞光那黑、白、红、黄四根宝光集结之处正是屋前的丹墀玄关看上去不觉刺眼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泰感觉仿佛你所看到的是一道经天的长虹!

苍须奴仍然是一言不一直走上了玄关!

怪异的是那房屋并无门户可以开启看上去竟是光滑平整的一方玉石墙面。如果走近一点倒还可以清晰地看出来有一方形的门缝。

苍须奴这时才回过身道:“这冷香阁已有几十年没住过人了昔日还是老主人在时他自己读书赏花闲暇时住的!”

“是是……”

岳怀冰道:“小可初蒙接待不识这里的规矩老前辈请多多指教!”

苍须奴把垂了的头抬起来打量着他道:“相公不必客气老前辈之名担当不起只管径呼老奴的名字就是!”

“后辈不敢!”

苍须奴上下又打量了他几眼这才由身上拿出了一块红色的方玉看上去约莫有砚台盖子那般大小!

那黄玉的门壁上正好有一块四方形的空隙看上去大小恰如苍须奴手上的那方红玉。

就见苍须奴把手上那块方形的红玉向着那方形空里一塞“锵”然脆响一声门内似有一股极强的吸力一下子就把那块红玉方块吸了进去紧接着那扇玉石大门可就在一片短短细声中冉冉地启了开来。

苍须奴随手拉下了那块用以启开屋门的玉锁红玉之上尚还串联着一根银色的链子。

他随即把这块玉锁递与岳怀冰道:

“这扇门是利用开磁的相排之力开启的一旦遗失了这块玉钥可就进不去了相公请好生收着!”

岳怀冰接过称了声谢!

苍须奴弯身待去之际忽听得一声嘹亮的马嘶之声岳怀冰登时心中一惊。

因为他已听出来.正是自己那匹心爱的“伊犁马”怎么也难以想象来到了这里。

苍须奴本已待去这时闻声才似忽然想起来道:

“啊!对了相公的马今晨已由老奴寻回现正在后院槽里豢养着倒是一匹好马只可惜万松坪地方酷寒这畜牲四个蹄子上都生了冻筋——”

岳怀冰对于这匹马一向是关爱倍至闻言后不由眉头皱了一下。

苍须奴道:“相公大可放心过去老主人养了几匹好马这种情形常有的老奴得空时只消为它活活血脉剔掉些冻筋也就好了!”

岳怀冰道了谢诚邀苍须奴入内后者本不欲入可是禁不住岳怀冰一直坚邀也就不再坚持遂即步入。

房间里光线极好四面都开有天窗天窗是绕着***开的是以看去光度甚佳。

进门正厅处设有一方玉圆桌七八个同色石鼓看上去都光华灿然纯系天成。

就在这正厅左右附近各有出道大概有三五间石室方圆不一只是格式极其美观!

苍须奴指向一间石室道:“这一间是当年老主人的住处岳相公如不习惯可以随便住哪一间都可以的!”

岳怀冰又告了谢遂即默默坐下。

苍须奴道:“相公为近百年来这‘冷魂谷’唯一的外客少主人兄妹破格垂青看来的确是缘分不轻山居无聊可以随处走走。少主人棋术甚高空时手谈一番也无不可——”

“至于一日三餐自有老奴按时送到——”

他顿了一下又道:“当然如相公不介意就与主人兄妹共进也是一样!”

岳怀冰一笑道:“主人兄妹世外高人虽非出入青冥剑仙之流看来已相去不远只怕早已研习神仙辟谷之术了吧!”

苍须奴微微点头道:“这一点倒也不假就剑论术我家小姐已有七分的火候早已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只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吟哦着未曾敢道出……

岳怀冰急于一听下文脱口道:“只是怎么?”

“只是——”

苍须奴展动着垂眉道:“只是老主人却说她尘劫未了须来生方可成得正果!”

这番话说得太玄了

岳怀冰想也想不懂问也无法问!不过这道家修仙之事在他来说亦非全然无知只是乍听起来总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么说雪鹤兄亦有此成就了?”

苍须奴摇摇头微微一笑道:

“少主人天质聪颖但是贪玩心切这些年虽有了很多长进但是按照老主人去世前的遗示往后的魔难还多得很!”

岳怀冰道:“老前辈你在这里很久了?”

苍须奴微微点头道:“老奴是随同第一代老主人夫妇来的!”

“啊——那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很久很久了!”

“未曾请教你老人家春秋多少?”

“这个……山居无岁月只是每见年华逝——”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伸手指向阁外一棵拔高直起的巨松那棵松树少说也应有双人合抱粗细。

苍须奴却拿它来作了一个譬喻道:

“相公问老奴多大年岁老奴实在也说不出来不过有一点老奴尚还记得那就是来此的第二年这棵老松的幼苗却是由老奴亲手栽种的!”

岳怀冰心中猝然吃了一惊觉到那棵古松最起码也当在百龄之上既是为此老所栽种那么由树龄来推算此老的年岁当真是大得骇人了。

也许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奇人异事见说得太多了对以前所不敢相信或难以相信的事现在居然也敢相信了。

他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苍须奴——

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他本身之间一定包含着某种神秘——也许内里窝藏着无限秘辛以及不堪一诉的苦水……

只看他这个人身高不足五尺大头凸腹乱如蓬真的是人世间罕见的怪异相貌!尤其是脸上重重相叠的皱纹其红如火上面更是沉沉点点凹凸不平狮子鼻、柿子嘴丑是丑到了极点了!

苍须奴似乎也在观察着他!

他那双深陷在目眶子里的黄色眼睛珠子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岳怀冰。

岳怀冰先对着他这时反被他看。

四只目光迎视之下岳怀冰反倒是回避了。

却听得苍须奴沉声道:“岳相公今年多大了?”

“后辈今年二十六了!”

“二十六岁!”他翻起了一只右手肥胖的五根手指头捏掐了一阵子道:“是正月三日出生的?”

“不错!”

“那应是寅时还是丑时?”

“是丑时!”

苍须奴先是一怔!那张重叠的红脸上顷刻间带出了惊喜的笑容——

“好呀!”

他边说边再站起来伸延着一双短小的胳膊抖擞着精神道:“我家老主人神机妙算果如神验竟然把一二十年后之事算得丝毫不差妙!妙!”

他一口气说了两个“妙”字重叠的红脸上也竟然展开了鲜见的笑容!

岳怀冰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全然不解地道:“老前辈在下的生辰年月你老是如何得知的?”

苍须奴此刻情绪看上去较诸光前真不知好了多少闻言后咧嘴笑道:“岂是生辰年月就连岳相公你的四柱八字老主人也都为你安排好了。”

“那……又为了什么?”

“这就难怪了难怪了!”

苍须奴嘴里连声念着却向岳怀冰抱拳道:“天机不可泄露岳相公你是冷魂谷的一颗大福星今后多有仰仗借助正多!”

边说边自向着岳怀冰频频打躬作揖不已——

岳怀冰慌不迭地还礼。

二人对揖了一阵之后苍须奴十分欣喜地道:“相公沿途劳累了该休息一下等一会儿我家主人必定还会有话!”

言罢深深一揖兴致致地转身去了。

苍须奴去后岳怀冰倒是了老大的一阵子闷儿!

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要是照苍须奴那么说自己的来此分明在二十年前已为本山故主所算定他们也早就有准备来迎接自己这样的一个人!

实在是太荒谬了荒谬得近乎怪诞!

可是由苍须奴的表情看起来绝不似有片语只字像是戏言……

这其中的情形岳怀冰可真的是想不通了好在这个谜团日后绝对不愁解它不开!

他缓缓站起来步入方才苍须奴指示的那间房子!

垂在门框上的是一层珠帘撩开帘子见一纯白细纱的月亮屏风。

室内布置极其雅致琴棋书画无所不备。

一面落地足有一人多高的古铜圆镜其上纤尘不染照得人毫毕现!

白玉榻上铺着金丝猴皮的长毛褥子。

潇湘椅两头翘起可以载着你任意地前后摇晃。

原色白木的长案上可见树身年龄的圈圈痕迹笔架上斑管如林案头上帙笺高堆你可以随意所至信笔涂鸦亦可以赋诗填词!

白木案的侧面角上立着一座雕凿得极具玲珑匠心的古董架子。

只是架子上所摆设的每一款全是各色美酒上上下下少说也有百十瓮之多!

灯光的来源正如前叙是由一溜天窗上透进来的!

主人利用光的折度实在是太妙了整个客室内只见一片朗朗清光——

只是你如想闭目小憩只消在白玉榻上一倒即会见一层雀羽所编织而成的天然屏风把光华拦腰而阻如此光的强度恰恰好让你进入梦乡!

其它各物还多的是。

洞萧与竹笛搁在窗前支架上一架古筝与一具七弦琴却横卧在地面矮几之上。

地面上另有个厚厚的蒲团那蒲团厚有一尺大可三尺见圆却由正中室顶上高高地悬下来一串七彩贝壳的风铃——

岳怀冰心里不禁也略略地明白了些!

他猜知那串风铃的作用是在测验一个人修行定力时的静功深浅试着盘膝向上一坐果然口鼻处正好对着那串风铃的梢头。

由于他出息的气机顿时使得那串风铃出了一阵琤琮的碎响之声虽是极小的出入亦有所闻由此可知道这定力打坐入门之功是何等之不易!

室内唯一还没有被形容过的该是一口剑了!

那是一口青铜剑鞘它是把形式修长的剑——

剑身是悬空垂吊在半空中的距离蒲团坐处当在三尺以外!

这一点岳怀冰有点想不通因为按常理来说剑是应该挂在墙上的还不曾听说过有悬在半空中的!

其实他如果参透了极上的剑道之后就可略窥出一些堂奥来了——

显然的这间静室的前主人正是一参习上乘剑术的高人异士多半是在参习上乘剑炁练习身剑合一亦即传说中飞仙剑侠之流了!

岳怀冰把室内各种情形静态了解之后内心不胜诧异他站立在铜镜前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容貌!禁不住为之哑然失笑!

敢情这连天的折腾外加上身上的负伤早已使得他变了一副形象。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固是不消说全身上下更是血渍斑斑望之如同血人胡子几天也没刮了看上去更是狼狈。

他先脱下了身上的破衣觉到下身的那条裤子也是脏破得可以——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却听得背后有人嘤声一笑——

当然毫无疑问的这是女子的笑声!

岳怀冰大吃了一惊倏地转身顿时惊得呆住了。

原来不知何时就在他身后丈许以外也就是另一处入口的地方站立着一个身材修长、一身黑色长衣的盘少女!

何以谓“盘少女”?因为那女子头上的长也许是太长的缘故是以特意弄成一个圆圆的盘结堆在头上。

看上去她大概有二十五六的年岁肤色虽称不上白可是绝不能算黑一双眼睛亮亮的微微向两边挑上去至于眶子里的那对眼睛珠子可就像流动的一对黑珍珠顾盼间无限灵活!

这时她手里拿着一叠衣服俏脸上带出似惊又喜还有一种说不出意态上的笑靥!

岳怀冰由于过度的惊吓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

黑衣少女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在注视他一刻之后像是忽然憧憬到了害羞禁不住默默地垂下头来!

“你……是谁?”

岳怀冰匆匆把脱下的一件上衣匆匆再穿起来但是顾得上顾不了下实在是狼狈之至!

这才见那女子把手中一叠衣衫轻轻搁下来然后冉冉向着岳怀冰面前福了一福!

岳怀冰张惶还礼道:“小姐——?”

“婢子石灵珠奉爷爷之命是专门来侍候相公的!”

“石灵珠……?”

黑衣女子站起身来微微笑道:“我爷爷石飞泉相公已经见过了主人兄妹都管他老人家叫苍须奴!”

“啊——”

岳怀冰这才大悟道:“原来苍须老前辈竟是姑娘的令祖!”

“相公千万可别这么称呼我们——”

她边说边自走过来伸手主动地把岳怀冰身上的那件破脏的衣服脱下来!

岳怀冰怔了一下忽然想到此间原是世外仙境自不能以凡俗龌龊念头冒渎各人。

是以他在微一惊愣之后也就处之泰然!

石灵珠一面为他解脱上衣一面吹气如兰地道:

“岳相公自从婢子出生至今日为止还是第一次接待客人这里规矩大极了相公你只管呼叫我灵珠就是了可不要叫我姑娘呀什么的要不然就是少主人少小姐不骂我我爷爷也是饶不过我的!”

说时岳怀冰上衣已褪仅着长裤。

灵珠正要伸手去脱岳怀冰实在不习惯后退了一步说道:“不必了不必了。”

灵珠款款走过去拿起了床上的一叠衣衫道:

“少小姐说相公身上有伤着婢子备了一些药物等一会儿相公浴毕再为相公搽抹!”

岳怀冰尴尬地道:“这实在是不敢当请问浴室在哪里?”

灵珠一笑站起前行带路。

岳怀冰在后跟进前行十数步来到了壁角那里原先就垂着一抹湘帘灵珠这时轻轻用手撩开妙目一引道:“那里面——”

岳怀冰可就又怔住了。

所见的一切在在都使他感到不胜惊讶!

只见湘帘后是一片天然林园那园子不过亩许大小却陈设着两池清水。

水当然是天然引进来的!

虽说是在一个园子里可是看上去水的色质却是大异其趣一池水色纯清一池却是颜色纯蓝!

蓝色水池里袅袅地冒着浅浅的一层白色烟雾可以想知水的温度一定很高;另外那一池看上去水色纯碧水的表面虽然没有什么动静可是岳怀冰却注意到底层之下却有微微旋动的涡流。

他试着用手去摸了一下水质如冰!

灵珠笑道:“这还是老太爷在时由雪山山脉里特意引来的两道泉水——”

她指尖一指那池蓝色的道:

“这是雪山特有的一道‘五香泉’听说对于道家练气练功有很大的帮助。山中寒气重的染上了风湿只消在这里洗泡些时候不药可愈!”

然后又介绍那池子冰泉道:“这是雪山最深处的一道‘地骨泉’老主人费了三年零三个月的时间才由百里以外沟通来到这里听说这种水最能培炼人的元气有洗骨易髓、去芜存菁的功效呢!”

岳怀冰不禁喟然长叹了一声——

他放目园间觉到有几株早开的桃花软红草软软地贴着地面衍生下去还有一种像是狗尾巴的红色小花点缀在园子里!

园子的后面尽头峭立着一面千仞冰壁高可插天平如刀削左面与主人兄妹的黄石房舍相连接当中并没有院墙只是衍生着奇吐怒伸的藤蟒奇花!

岳怀冰顿了一下微微窘笑道:“你可以先行回避一下么?”

灵珠微微一笑转身自去!

岳怀冰看看再无外人这才放心大胆地脱下衣裤由于他身上有伤所以不能贸然下入水质温热的“玉香池”却只先行试着下入到“地骨池”内!

哪知他身子甫一入内只冻得他全身打了一个寒颤两片手骨“嘿嘿”战抖不已慌不迭地跃身而出!

他自从迁居万松坪两年来以冰雪濯身早已练成极扎实元气底盘却未曾想到这地骨泉水竟然较诸冰雪更要冷上十分!

何以如此冰寒砭骨的水质却未曾结冰?可就是他所想不通的了。

池边上他冷得抖当下试着运行了一阵子内功待到身上生出了一阵子暖意才敢再试行落水入池!

这一次他摒息调元勉强地在池水里洗涤了约半盏茶的时间只觉得五腹六脏都似乎被冰镇住了一般再不出来非冻死在池子里不可了。

他勉力地爬回到池外早已唇紫面青、同时间只觉出全身血脉内有如数万冰蚁一齐在啃噬爬行着——

那种痛楚简直非人的毅力所能忍受得住他张开嘴只觉得舌桥不下头脑间一阵子昏眩已昏倒池边。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屋子里的人好像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出声音的!

岳怀冰觉到自己平平地卧在那张铺有金丝猴皮的白玉榻上!

他身上好像裹着一层薄薄的白绫子!

一双女子的手正在他身子上各处推拿捏按着指掌过处一片温馨!

他除了感觉得出对方手指内透出的一股暖流以外对于女子那柔美的纤细肤脂也可以很微妙地凑合出来!

室内的温度不热不冷!

光线不明不暗!

“人”的感觉更是那般说不出来的懒洋洋的!

——只是岳怀冰却不敢留连于片刻的安逸里他鼻子里出了一声长长的气息倏地睁开了眸子!

也就在他眼睛方自睁开的一瞬间背上正在为他按摩移动的手指忽然也停止了。

岳怀冰迅地转过身子来不觉间神色一呆——

房子里站着好几个人!

换句话说自己所见过也是这冷魂谷所见仅有的四个人全都到齐了!

方才为自己亲手推按的并不是那个叫“灵珠”的女婢正是岳怀冰想煞、怕煞、怒煞、爱煞的那个年轻的女主人——

她似乎永远是那般的严肃脸上难得一见笑容。

尤其是现在看上去她那张脸更是冷若冰霜一双蛾眉轻轻颦着眼睛里轻轻现着沉郁那几缕丝散在她宽阔的前额上——

一颗闪烁红光的半月如意珠轻轻地悬挂在她前项上白如凝脂的玉肤与红光耀眼的明珠衬在一起给人以无比“高贵”、“雍容”的一种感觉。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由对方颈项上的那颗红宝珠跳到了对方脸上——

年轻的女主人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再移向第二个人——雪山鹤!

雪山鹤倒是一脸的喜悦之色那副样子很想上来跟他说话可是好像又碍于妹妹在场——好像这里所有的人都有点要看他妹妹的脸色说话似的——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型的女人她美丽高贵艳若桃李冷似冰霜虽不语而解语虽不嗔而自威!

雪山鹤的妹妹就是属于这一型的一个女人!

岳怀冰的眸子又转向第三个人——苍须奴!

苍须奴的表情至为沮丧原本就够红的一张脸这时更胀得像是一个大扁柿子似的蓬乱的头像生满刺的栗子一般地支开着!

他深深地垂着头不一语!

房子里并非没有一点异声!

有人在低声地饮泣着!

声音是那么的低可是岳怀冰已经很清晰地听见了!

就在这间阁室的角落里那个叫石灵珠的俏丽女婢直直地站立着。

她还在哭不时地用手背去抹擦着脸上的眼泪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的一颗颗地洒落下来!

全个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就只是她在哭的声音!

大家都沉默着。

好一会儿的工夫雪山少女才走到了床边目光垂视向着岳怀冰冷冷道:“你差一点死了知不知道?”

“我……我敢请姑娘说清楚一点么……?”

“哼!”

她的眼睛向着壁角的灵珠瞟了一眼微微嗔道:“她是否没有告诉你么?”

“她?……”

雪山少女眸子又转向苍须奴道:“你这个孙女所犯的错我也不再说了……你要严格管教!”

“是……老奴知道!”

苍须奴频频地点着头一双黄眼里淌出了泪痕!

忽然那个叫灵珠的女婢扑过来跪倒在雪山少女面前痛声泣道:

“小姐……小姐……你原谅我这一次无意过失吧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没有见过……没有……”

“呸!”雪山少女望着她轻啐了一口素脸上带出了一片红晕——

“你做的好事——灵珠!你可不要忘记了你母亲是怎么个下场你爷爷又何尝不是受了你的牵连!如果不是我早来一步……”

雪山少女一口气说到这里好像显得碍于出口脸上的颜色更鲜红了。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一双澄波眸子盯住灵珠像是要看穿了她的心似的!

“一错!再错!这一次我决计不能饶你!”

雪山少女眼睛回到苍须奴身上道:“你自己看看怎么管她吧!”

听了这些话灵珠哭得更大声了。

苍须奴频频叹息道:“孙小姐此女乃其母夜梦桃花感染岚瘴而受孕生来就具异质……这些年老奴也曾多方拘束于她又用园内玉香泉水为她去芜存菁年来已很有进展只是……岳相公来的不巧正好是此女三月思情之际是以是以……”

雪山少女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才让她迁居后面‘红梅阁’为什么你又特意把她调来冷香阁服侍岳相公?”

苍须奴叹了一声呐呐道:“这件事老奴实有难言之隐……”

他看了床上的岳怀冰一眼期期难以出口!

雪山少女哈哈一笑说道:“你的心思我知道想必是意欲借助岳相公的元阳气息来驱逐你孙女的沉阴之秽是与不是?”

“这……个……”

苍须奴垂下头来呐呐道:“小姐明察!”

“亏你还说得出口!”

雪山少女蛾眉乍挑道:“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这位岳相公迟早亦是我道中人说不定正是我爷爷蕉叶简上所载之人果然要是他……该是我们冷魂谷梦寐以求的一颗福星如为你那个下贱的孙女毁了这个罪名由谁来担当?”

岳怀冰在石榻上真是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真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可是问题的中心是他那是毫无疑问的。

至于他怎么会卷入到这事件的漩涡里?灵珠又犯什么错?生了什么大事?

谜团实在太多了简直是一点也想不通!

他只知道自己接受婢女灵珠的指导到“地骨泉”里洗了一个澡由于水质过于冰寒以至于无法忍受而昏了过去以后他什么就不知道了。

这是他第四次见到雪山少女也是他忽觉到她最最无情的一面!

他真有点不能相信一个如此美艳的少女竟然会在人前那般苛刻严厉地去责备另一个人——而那个被责备的人却是个看来软弱无知的女婢!

下意识里他不禁对灵珠生出了同情——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并不知道灵珠到底在自己身上犯了些什么错?如何不利于自己?

苍须奴在女主人的指责之下只是更深地愧疚忏悔着没有一点点不服意思!

他趋前向着雪山少女拜倒道:

“孙小姐……老奴一切都知罪了一切罪过都由老奴一人担当只请你宽恕灵珠一次吧……”

灵珠也哭着冉冉拜倒泣诉道:

“小姐小姐!婢子再也不敢了请小姐宽恩别把我再关在‘红梅阁’里那个地方我实在是受够了!”

一旁久未言的雪山鹤见状叹息一声道:“妹子灵妹的罪状情有可原所幸岳兄尚无什么意外就原谅她一次吧!”

雪山少女回过身来用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哥哥冷冷道:“既然你也为她讨情我也就不便说什么了——”

苍须奴连连叩头道:“谢谢小姐!谢谢少主人!”

灵珠更是感激涕零地向着雪山鹤叩拜道:“谢谢少主人谢谢少主人!”

雪山鹤眸子里泛出了一片同情伸出一只手轻轻拍在灵珠头上叹道:

“其实这一切错对你来说都是无辜的。如果你是他家女子这些约束原是不该有的但是你却生为冷魂谷的人……”

“少主人——”

灵珠大惊道:“少主人我情愿生生世世在冷魂谷追随少主人与小姐参证道法恳求你们千万不要把我送下山去!”

雪山鹤一笑道:“我并没有说要把你送下山去呀!”

苍须奴站起来道:“灵珠你应该记取主人兄妹对你的一番深心务必要压制着内里被崇的一颗凡心否则一入魔劫爷爷也是救你不得的!”

灵珠连连叩头道:“爷爷!我记住了记住了!”

说时只管用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可怜似地望向雪山少女!

雪山少女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道:“灵妹你起来!”

灵珠叩头站起。

雪山少女上前执其一手颇有伤感地道:

“你我虽系主仆之分但我们自幼一起长大的我虽对你严了一些可也是为你好!”

“小姐……我知道……”

“你抬起头来!”

“我……”灵珠依言缓缓地抬起头。

雪山少女眸子在她脸上注视了一刻忽然开口红唇贝齿间喷出了一片淡淡的白气。那股白气由灵珠面上一喷而过之后灵珠顿时出现了一副振作神采模样!

雪山少女眼睛注视了她一下轻轻一叹苦笑道:

“你的魔劫只怕在百日内尚要应验一次不过你福泽丰厚到时我与哥哥必全力助你一臂之力苟能如此你也算熬出一番成就来了!”

这番话灵珠固是喜形于面而尤其高兴的还是苍须奴只见他咧着一张大嘴喜道:“小姐的‘运转金丹’最是高明既然这么说总是错不了啦!灵珠为避这百日之劫你还是住进红梅阁里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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