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茹苦练绝艺,杀敌了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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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身映照着人面把那张三分呆滞、七分沉郁的脸拉得老长老长的——原本就失血的一张白脸看上去更苍白了。
那汉子一声不哼地端详着手里的一口刀满头长云般地披散着——刀长两尺七寸遍体如银其上打磨出一团团的鱼鳞旋光四指宽的刀面上有一道直贯上下的红色刀槽那道显目的朱痕把刀锋一直拉下去银灿灿青蒙蒙端的是一口上好精钢打制的宝刀——是一把顶能杀人的厉害家伙!

天上飘着雪。

雪花覆盖着那汉子赤膊的上身散落在他上、脸上、眉上!用不了多大的工夫已积了薄薄的一层白茸茸的就像披着一袭白色外衣般的潇洒!

面前有一方平滑的大石!

他已经不止一次地磨它了——虽然明知道它已是十分的锋利仍然更奢求地希望着什么——人的**与贪婪往往在这些小动作上表露无遗!

天空是灰白色的在漫天的大雪里人的心也同冰雪一般无情早已冻结了倒是那一天的黑老鸦低飞着不去总是那么“呱、呱”地叫唤着让人心烦气躁又像在显示着什么不祥预兆似的!

那汉子磨磨停停停停复磨磨不时地翘云天悲戚地笑上一笑冷峻的面颊也同天上的雪、掌中的刀一般的无情给人以“冷气袭人”的感觉!

他缓缓地站起身子来——

修长的身材在雪地上留下了长长的一条人影——

刀身如镜他那么平端着只需盯着这口刀环身四侧的一切景物全然在目。

五丈内外他的刀能砍下一只冻蝇、一片飞叶、一只冲天直起的寒鸦或者是一头乍出即遁的狡猾狐狸。

刀身显示的正面是他搭建在山洼子里临时居住的篷舍那里还拴着他所喜爱的一匹黄骠马再过去是高山山上生满了翠屏如障的矮松却都让白雪积满了。

左面是山外山!

在两座峰头中间眺望出去对面那座巍峨的大雪山更显得异常的壮观了——

其实壮观的该是雪岭上耸峙着、高插云天的那所白色石堡——“摘星堡”

石堡本身固是“美仑美奂”极尽庭院幽深之美不在话下。可惊讶的是什么人能有如此魄力?如此胸襟?如此“走出尘世”的凡想像力?在这个远离人世的大雪山从事如此伟大的灵思构想?——这个人可说在气魄上先已人一等了!

那汉子每一次打量着“摘星堡”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心生此想!

眸子里的光焰最能反映出内心的思潮!

每当他打量着对面峰岭上的那所石堡时他那双沉郁如海、深邃如古井的瞳子里就会泛出一种深悠的遐想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他也总是能理智地压制了下来!

牲口打着响鼻——一除了当空的那群乌鸦以外这该算是唯一的异声了!

一个衣着全白的少女蜷曲在雪松地里!

借着松树的掩护她已经盘在这里很久了。

长长的一蓬秀披散在肩上细长的眉毛之下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不停地转动着。

对于那个赤着上身的年轻汉子她早已不止一次地偷窥了虽然满脑子的好奇只是人不犯我却也没有干涉对方的自由——

倒是那匹伊犁名驹黄骠马深深地吸引着她。

她出身绝非贫贱——这一点可以由她轻拢在根的那串珠链以及皓腕上碧绿欲滴的那只翠镯上判断出来再者她衣着华丽肤色白嫩……

这些在在都说明了她出身即使不是官宦之门也定是豪富之家!

只是她却对眼前的这匹马兴出了非份的占有之心!

这种打算已经存在她心里很久了只不过今天她才决定了下手行窃罢了!

那汉子看来是全不戒备!

他那么大模大样地坐在石头上把一口打磨得银光白亮的长刀深深地插在雪地里两只手不停地掬着地上的雪团往身上洗擦着。

溶化了的雪蒸腾起阵阵的白烟!

那汉子开始了每日两次例行雪浴!

白衣少女已经绕到了篷舍左侧方!

她必定是有武功的只看她手脚间的那份利落以及雪面上并没有留下什么显著的痕迹就可以断定!

她所以要由左侧面绕过来是因为这一面衍生着一丛矮小的雪松借着这片松树可以掩饰她的身形!

虽然她并没有看见他施展过什么功夫可是直觉却使得她有所警惕她甚至于可以判断出这个年轻汉子必属武林高手之流!

这样的人能够不与招惹最好!

那匹黄骠马已经现她了不时仰伏着长颈不安宁地打着噗噜!前蹄频频地在雪地里划动着。

白衣少女的身子开始慢慢地拱起来!

她衣着也同白雪一般的颜色除了那头技散的秀以外全身都是白的在雪地里极不易被人现!

她嘴里衔着一口短刀——那是用来割断拴马索子用的渐渐地她身子弯曲得越加显著就像一盘弓似的!

蓦地箭也似射了出去!

马声骤鸣——

白衣少女如同闪电般的身子已落在了黄骠马的背上手上的短刀向前一挥已把系在马口上的皮缰砍为两截!

黄骠马猝惊之下人立前蹄唏聿聿长啸着白衣少女一只手抓着马颈上的鬃毛双腿力磕马腹急剧地驱策着无奈胯下坐骑是一匹不服生人的烈马。

白衣少女虽然说得上骑术高明奈何马性至烈一时却也无能为力!

黄骠马猛厉地跳跃颠簸着蹄下白雪纷飞人马已在当地丈许之方圆内频频打着转儿!

忽然那匹黄骠马出了一声顽劣的嘶鸣硬生生地把背上那个白衣少女给摔了出去!

像是一个大雪团似的白衣少女在雪地里打了个筋斗翻身跃起仗着她功夫好这一下虽没有摔伤了她却也弄得满身满脸的雪渣子!一时间连羞带怒把一张清水脸气得通红!

那汉子仍然背着身子!

对于身后这么猛烈火爆的场面他如同未闻甚至他连头也不回看一下!

他正在用一块洁白的布巾细细地拭着身子随即把散置在大石上的一件鹿皮背心拿起来慢慢穿上!

白衣少女气得哼了一声狠狠地看了那长汉子一眼她生性要强想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她咬紧了牙赌气地再次向着那匹黄骠马身上窜去——

黄骠马长啸着打了个***白衣少女那等快的势子想不到竟会扑了个空再次摔倒在雪地里。

她身子第二次爬起来的时候黄骠马却已绕到了那年轻汉子身侧!

白衣少女呆了一呆!一脸的不高兴!

年轻汉子深邃的目光平视着她冷冷地道:“开始是偷现在是抢一个大姑娘家你不害臊?”

白衣少女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道:“我就是抢这匹马我要定了!”

那汉子长眉一轩道:“只怕你妄想吧!”

话声方出白衣少女身子已第三次扑纵过来——这一次她是采取平窜的势子。

短刃咬在嘴里手脚平伸着疾若旋风似地硬向马背上落去!

长汉子冷叱一声右手一带马口的嚼环黄骠马在他熟练的手法下长颈一伏向前一栽。

当空人影一闪白衣少女一片白雪似地擦着马身子横掠而过却又扑了个空!

面前是棵一人多高的雪松!

白衣少女身子用力地撞上去摇起了一天的雪花她猝然一个转身右手翻处却把衔在嘴里的那日短刀掷了出去!

长汉子左手微起举手间已把飞来的短刀接在手里!

白衣少女娇叱一声飞扑过来右手一沉照着那汉子前胸就伸这一手功夫名唤“点金波”是属于“形意门”不传秘功之一!

长汉子脸色一惊身子向后一收眼看着白衣少女指尖已经触及前胸!

危极一瞬间他身势侧转如风“刷”一声已到了白衣少女身后!就在白衣少女身子还不及转过的当儿他掌势平吐似乎只用了三成劲儿!

双掌一托少女后肩叱了声:“去!”

白衣少女那么灵活的身子在这人手上却是施展不开随着那汉子平吐的掌势足足飞出了一丈以外“噗”一声坐倒在雪地里!

她身子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儿一跳而起——

那汉子闪身如电在白衣少女身形跃起的同时已快如旋风般地站在她面前!

白衣少女娇叱一声右手一抖分开一双春葱玉指用“二龙夺珠”的势子照着那汉子双眼就戳!

只是她显然不是那人的对手!

带着浅浅的冷笑那汉子右手乍翻“噗”的一声已扣住了她的手腕!

白衣少女只觉得腕骨间一阵剧痛总算对方手下留情随着那汉子再次地平推之势一声叱道:“去!”

这一次摔得更重白衣少女再次飞出了丈许以外整个身子全栽倒在雪地里足足划出了七八尺才定住了身子!

幸亏地上积雪数尺否则这般的摔落却是任何人所当受不起的!

白衣少女痛呼了一声她身子还来不及爬起来那汉子已飘身而前右掌一探已扣在了她左面“志堂穴”上。

白衣少女身上一阵子麻痛得连眼泪都淌了出来。她连番受辱又羞又气偏偏对方武功高不可测自己虽施出了全力却连对方的身边也偎不上!

平素娇生惯养的身子一呼百喏的气势哪受过这般的委屈!真恨不能放声痛哭一声!

只是当着这个陌生人她有点害臊不好意思哭!

那汉子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手劲儿大极了那只按在她身上的手真有千斤之力。

白衣少女虽试图着以内功抗衡无奈那汉子力道大极了她虽施出了全身力道却不能移开分毫。

“你这个野人!”

她用力挣扎着道:“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长汉子冷冷地笑着道:“凭你这点能耐也想跟我动手?”

白衣少女力挣得面色通红一任她施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也是无济于事她回过头想用嘴去咬那汉子的手头才转过来一半就被那人一下子接了下来!

“你是哪里来的?”

“我偏不说!”

她人声嚷着:“你放开我快放开——”

长汉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手上显然地加了几分力道。

几分力道已很不得了!

白衣少女娇哼了一声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时间连气也透不出。

“说!”

长汉子沉着声音道:“是不是摘星堡来的?”

“是又怎么样?”

说了一句她可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才哭了两声似又觉出不妥把脸埋在臂弯里频频地抽搐不已。

长汉了呆了呆脸色沉着道:“一个偷马的女贼还配哭?”

白衣少女抬起脸哭得更大声地道:

“我就要哭……哭是我的事要你管?”

越说越伤心眼泪成串地坠了下来!

长汉子冷冷一笑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遂把压在她背上的一只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白衣少女正在埋头哭泣忽然中止住声音慢慢抬起脸来——

透过那双流泪的眼睛她打量着他。

他也在打量着她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冷地道:“你很喜欢我这匹马?”

白衣少女脸上带着泪说不出的讪讪表情她缓缓地坐起身子来点点头。

“所以你就偷?”

“我只是想送给我爹!”

那汉子冷冷一笑道:“好一个孝顺的女儿!是你爹叫你来的?”

“不是——”

少女脸上带着说不出的羞涩:“过几天是我爹七十大寿——”

那汉子脸色一惊——

白衣少女显然不曾注意继续道:“他老人家一直盼望着能有一匹好马……”

长汉子哼了一声道:“你姓沈?”

白衣少女斜看着他点点头有点不大好意思的样子。

那汉子忽然一呆冷冷地道:“摘星老人沈海月是你的什么人?”

白衣少女微微一怔也许他听惯了人们对她父亲的奉承像这样直呼名号的人尚不多见。

她呐呐道:“是我父亲!”

顿了一下她又问道:“你认识我父亲?”

那汉子忽然一笑道:“令尊大名天下同钦只是久仰而已!”

说时他抱了一下拳只是那张脸看上去却更冷了。

白衣少女两只手把沾在身上的雪拂了拂微微一笑道:“这么说你是愿意把这匹马让给我?”

“我没有这么说!”

“我可以出钱买!”

她往前走了几步认真地道:“随便你要多少钱!”

那汉子冷冷地一笑走过去在大石上坐了下来!

白衣少女跟过去她好似把刚才打架的事情忘了那双剪水瞳子含着笑靥地瞧着他。

“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汉子苦笑了一下道:“还没有请教你叫什么名字?”

“沈雁容!”

她有点不耐用小蛮靴踢了一下雪道:“怎么样嘛!你说个价儿吧!只要不太过份我都会答应的!”

“好吧你既然这么说就给一万两银子吧!”

沈雁容一怔挑着眉毛道:“多少?”

长汉子竖起一根手指道:“一万两!”

话方出口沈雁容已一阵风似地扑了过来伸手朝着长汉子脸上就打!

却不意那长汉子只一抬胳膊再次叼住了她的手腕子沈雁容尖声叱道:“放手——”

她腰肢一拧忽然飞起右脚向着长汉子脸上踢去。

这一手仍然是占不了上风!

长汉子身子真像蛇般的滑溜身法也是特别的怪只是在沈雁容足尖掌影里不停地扭转着。

尤其难能的是他身子始终不离开足下那块大石沈雁容尽管是拳脚如风如雨却只是由他身边脸前擦过休想伤及他一丝一毫!

他仍然紧紧地扣抓住她的手腕子!

沈雁容着着失利之下真是说不出羞愧、懊恼她连声地娇叱着施出了浑身解数。只是一样仍然占不了丝毫上风甚至于她连那只被对方紧抓住的手也挣脱不开!

两个人刹那间纠缠在一块看上去只是频频打着***。又相持了一段时间沈雁容终于不支地跌倒在石上她实在是累极了只顾得频频娇喘却连说话的力量也没有!

长汉子从容打量着她面不红气不喘冷冷地道:“怎么不打了?”

沈雁容喘息着道:“我打不过你……你也别太神气……”

长汉子不愠不怒地道:“沈姑娘你在我面前使出大小姐的性子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沈雁容频频冷笑着眼泪在眸子里打转!

她呐呐地说道:“你……你要怎么样嘛……”

她的气焰由神态上看显然弱多了!

那汉子冷冷道:“我对你已是特别留情希望你心里有数下一次再要落在我手里可就休怪我掌下无情!”

话声一顿他那只力抓着她的右手霍地向外一翻沈雁容猝然为他所加诸的这大力道足足摔起了两丈来高所幸她轻功不弱在空中施了一手“细腻巧翻云”的身法翩翩而坠。

伫立在雪地里她越想越气——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对自己的人偏偏是说理说不过打又打不过——被人家当面这么奚落可真不是个滋味。

女孩子家面嫩可就禁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像两条小蛇似地夺眶直出!

那汉子却正眼也不看她一眼背过身子去在理他的黄骠马!

沈雁客紧紧咬着唇儿就像是要咬出血来!

对方默默地对峙着!

汉子由雪地里拔起刀牵马自去——

沈雁容上前一步叫道:“站住!”

长汉子冷冷一笑缓缓回过身来!

沈雁容含着泪悲声嗔道:“打了人一点事没有的就想走了?你别想!”

那汉子一手顺着黄骠马的马鬃并不答理她。

沈雁容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恨恨道:“就算是野人你也该有个名字吧!你叫什么来着?”

长汉子已翻身上了马!

那么烈性子的马想不到在他手里驯服得就像小羔羊一般!

马蹄子践踏在雪地里出一种“噗落——噗落——”的声音人马一直来到了沈雁容跟前!

“沈姑娘!”

那汉子目光湛湛地注视着她道:“我对你已是再三容忍……何苦自讨无趣——”

沈雁容大声道:“我不领情……你凭什么要容忍我?你不会不忍么?打了人就想算了没这么好……”

长汉子忽然呆了一呆沉郁的脸上带出了一片笑容拉开的唇角现出了编排整洁的牙齿一颗颗地闪着润洁的光泽!同雪般的白也同雪般的冷沈雁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觉得他笑得很美较之先前简直判若两人一时不由得呆住了……

“你不知道么?”

他轻轻地说着一面策过马头道:“因为你是我生平所见第二个美的女孩子——”

马蹄如飞驮着他伟岸的身躯一径地向着岭下去了。

沈雁容不知怎么的脸又红了望着他逐渐消逝的背影她那张可人的脸上绽出了难以形容的一丝笑靥——

她只笑了一下就又收敛了。

“第一个……”

她脑里情不自禁地想着这句话怪不是味儿地回身自去!

大雪初停寒风却是无止无休!

几团车轮般大小的于草球被风刮得在雪原上打着滚儿巨风把积在松枝上的雪吹下来四下狂飞着偶尔碰在人脸上像针扎一般的疼痛。

那汉子跨在黄骠马上在这里已经伫立很久了。

由此而前是一望无际的大雪原白色是雪灰色是天天地之间独独描出了一道暗褐色的分界线虽极目力亦不能见其边际!

身后却是迂回在千百棵松树之间的山路马勉强可以行走——

这条山路一直上去最终的目的地可达山巅山巅唯一的建筑物也就是那座石城——摘星堡。

说得明白一点那就是凡是欲往摘星堡的人或者是摘星堡下来的人除非是有意回避否则这里是必经的一条道路。

那汉子可能是在等什么人吧!

风声如哨尖锐的风把他头上的长一缕缕地飘起来衬着他伟岸的身材**的双臂那神态很像驰骋边地的一个野人。只是野人没有他那么白那么苍白不见血色的脸是很少见到的。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袭鹿皮背心过于结实的身子看上去几乎要把背心炸开来只是那种苍白与他的野性多么的不调和。

“雪花刀”紧插在背后刀柄部份看上去较一般的刀要长出一倍尤其是系在刀环内的那块红绸子刀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样的天这样的人!这般的景象!勾划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惆怅!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哀!

疾风飕飕马鬃与人齐舞!

在黄骠马的一声悲壮长嘶声中地平线上现出了一个黑点——那汉子在黑点初现的当儿一双尖锐的眸子已经深深地盯住了它!

那么深邃的目光在他遥远地逼视着那个黑点时甚至于眨也不眨一下!

黑点在疾驰之中!

的确是相当快的脚程不过交睫的当儿已可以窥清它完整的一个轮廓—一

一个穿着大红披风的人跨着一匹“乌云盖雪”的大黑马人马在辽阔的雪原上乘风疾驰的确是极其壮观不过是小半盏茶的时间人马已来到了面前。

马上客是一个年过五旬的壮叟一身大红披风紫黑的脸膛两道浓眉如戟双分两腮以下生着乱草似的一部苍色虬髯人是出奇的高马是分外的壮。具有说不出的一股子豪迈劲儿!

大风呼呼把这人一袭血色披风吹得向身后荡起与肩水平他头上的一顶荷叶卷风帽当真有“风卷残荷”的味道自两耳以后宽大的帽沿全被风势卷了进去!

一口带鞘的紫金刀斜挂在马鞍旁刀鞘子不时地磕撞着鞍具出零碎的叮当叮当之声。

那匹“乌云盖雪”的大黑马虽经长奔却不显得疲累鼻口间喷出的白烟足有两尺开外人马如风刹息间已来到目前!

马上红衣壮叟陡地一带缰绳坐马长嘶一声收蹄旋身频频在雪地里打着***。

红衣壮叟嘴里连声吆喝着:“吁——吁——”

大黑马收住了身子不停地打着噗嗜红衣壮叟一双眸子注视着面前高山一笑道:“不错就是这个地方!沈老头可真会享他的清福!”

略微顿了一下他弯下身来手拍着马颈道:

“这一阵子急跑可真够你受大黑子再加点力气等到进了沈老头的堡子我要他们给你一份上好的口粮!”

大黑马像是颇能懂得主人的意思长嘶一声那长尾甩了甩遂即继续向前奔——

松树下那年轻汉子却是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他胯下的那匹黄骠马也同他一样人马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

红衣壮叟的马擦着那汉子面前的松树走过去——那年轻的汉子兀自纹丝不动——

他脸上带着一丝轻微的冷笑深湛的目光含着几许敌意逼视着那个红衣壮叟他以无比的自信等待着即将生的一切!

红衣壮叟果然觉了什么!

大黑马也似有所惊觉不待主人收缰自己就停了下来红衣壮叟在马上欠下身子来注意到眼前的地面——

地面上有一列明显的蹄痕!

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是一个惯走江湖的老风尘对于任何的一点小地方都不会轻易地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常常能引起大难的先知——

就拿眼前这些雪上蹄迹来说吧——

蹄迹是由雪山下来的——这一点并无可疑之处!

但是可疑的是何以却仅仅到此为止?

凭着此老过人的智力他可以武断地指出在方才来路上并不见任何痕迹那么这匹下山的马何以仅仅到此而止?

事情常常是这样的不想不知不知不惧!“大风起于萍末”仅仅由此一点就足以引起这个老江湖的心中费解!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两道浓眉向当中挤皱着——

那双惯于判事阅物的眸子进一步地又察觉到地上蹄痕的凌乱!

他忽然神色一怔!

凌乱的蹄痕显示出一匹马的逗留——换句话说如果并非是一匹野马的话那么马上必定有人这个人也就近在咫尺!

红衣壮叟由不住出了一声沉笑左手一带马缰掉过了身子来——

大黑马长啸一声前蹄乍扬——

马上的红衣壮叟伸出左掌按下马颈就在马颈甫一下落的当儿霍然觉面前的一骑人马!

那个年轻的长汉子几乎就站在他眼前他是那等的从容悠闲一副镇定不迫模样。

然而对于红衣壮叟来说却是另有一种凌厉杀机的压迫感受!

四只眼睛在初一相见的当儿早已经深深地吸住了。

一个是大马金刀的纠纠壮叟!

一个是野鹤闲云的清奇少年!

两个人几乎不须多说一句话如果他们彼此都够聪明的话就在相见的这一刹那已足以体会出这种不平凡的邂逅进而领略到一种尖锐刺骨的凌厉杀机!

红衣壮叟由披风里抖出一双胳膊左拳右掌象征着“五湖四海”地抱了一下拳——

那张黑中带紫的面膛上绽开了疑惑的一丝浅笑冷冷道:“请恕我眼生得很这位朋友——”

话声未完陡地一惊却觉到对面长汉子一只手正在抓握身后的刀柄目光中杀意盎然!

红衣壮叟急探鞍前紫金刀刀方出鞘对方长汉子已自马背腾身而起雪花刀泛起了一片寒光有如经天长虹般地直向着他身上卷到!

两口刀就空一接“呛啷啷!”一声脆响!

那匹“乌云盖雪”大黑马一声嘶鸣马上红衣客已旋风般地滚身下马——

他显然是刀道中一名罕见高手!

只是那年轻的长汉子更非是没有来头!

红衣壮叟在雪地上打了个疾转如同红云一般地飘出丈许以外。

长汉子紧蹑着他流星赶月似地追了过去!

白紫二色的刀光疾雷奔电的一连三数次交接激荡起一天的金铁交鸣声流离的刀光像洒下了一天的破碎玻璃!

那么疾快的身法!

那等凌厉的刀风!

如此并世的一双刀道高手!

天空出奇的灰暗像是早经注定的杀人天气!雪光映着刀光刀光映着人面人面又如野兽般的狰狞狼般的狠虎般的威!

这等的身手武林中已多年不见了难能的是双方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凌厉的打杀场面足使天地为之变色!

在双方坐马长嘶声中但只见大群的寒鸦由松林里冲天直起一天黑羽顷刻间席遮天地像大片黑云随风疾行一暗复明!

雪地上厮杀的二人仅仅在此一刹那间显然已分出了胜负。

在鼓噪振翅的大乌鸦群离开的时候地面上的两个人一触而分——

一个南下走另一个北里去!

南面走的是红衣壮叟北里拖刀去的是长少年!

这其间却有些区别!

南面走的那个人已不能再说他是“人”了肩上少了些东西——少了那颗六魁阳的人头!

人头初落时像陀螺般打着转几——

随着长汉子的刀锋那颗血淋淋的玩艺儿足足拉抽出丈许以外。“噗”的一声落在了雪地里——临去还想带走些什么似的张唇露齿地啃个不休剩下的那截无头躯体蹒跚着闯出去四五步才一头栽下去大股子的血就像是正月里玩放烟火花炮似的足足滚出了两三尺高远!

渐渐地雪变红了。

在渐走渐远的寒鸦影里长汉子轻拭着前额上的一层虚汗——

他左耳下方寸许地方留下来一道浅浅的刀痕虽说是极浅的一道痕迹却也使得他不寒而栗。

显然的对方敌人远比他想像中的要厉害十分!

他几乎有点伤心地感觉了——杀害一个如此的敌人岂能不有所感触?

天上仍然在落着雪!

那汉子仍然是一声不哼地赤膊在雪地里面前是那块青色的大石他仍然在磨刀!

正前面一棵矮树上系着一颗人头经过一夜的风雪之后人头早已不再是血淋淋的了冻得**的看上去较诸原来活着的时候要小很多其色蜡黄就和泥上一般的颜色!

仅仅苦心潜习了三年的刀功想不到一举而能歼灭了如此大敌——

死者——云中令人称“炼魂刀”活着的时候该是何等的一个气派!

那等辉煌的战绩足使武林中任何人谈虎变色——在祁山刀劈六友入太湖连闯三关亦曾在一日之间刀伤十二小瘟神大战白水滩!

这些不胜枚举的辉煌战果如今一如东风流水再也不存在再也不值得夸赞了。

三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正常习刀人来说虽然不能算短可是如果说能够参透上乘的刀法一如这年轻汉子若非是“天生异禀”者流实在是不足为功!

这汉子练功的秘诀特别在于灵性的悟彻方面出刀有如神助再者他临场镇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也是难能可贵之处!

脸色永远是那么沉郁目光一直是那等深邃他的心也同当空的乌云几乎就不曾见到他真正地开朗过。

心里积压着的块垒使得他很多年以来已经没有真正地快乐过。

似乎他已经习惯于孤独孤独的折磨使得他有过人的坚毅性格却难免会有点不合群不尽人情!

父亲很早就死了母亲在他十五岁的那一年也相继弃养以后的日子是长时的困苦!

那些数不清的日子是怎么样过去的现在他想起来还有点不寒而栗!

人是不能永远忍受痛苦的除非你心里存着一个目标一个能激励你向上的目标。

每当他神情沮丧的时候他就会想到了那个目标就会潜生出一种新生的力量。这些年以来他就是靠着这种力量才活下去的!

远远一棵矮小的雪松下面——沈雁容已经藏在那里很久了。

长汉子的一切早已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相信她是“摘星堡”里唯一现对方的一个人在没有更进一步了解这个人之前她不打算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有了昨天的一次教训对于长汉子那个人她存下了深深的戒心实在不能再轻易招惹!

按说她对他应该心中衔恨才是正理可是事情的突变却并非如此!

对方那张苍白的俊脸披散的长似乎很容易地就给她留下了好感!虽然他对自己那等的粗野可是却也不能谓之无情!

昨夜她在床上辗转了一夜也想了很多!

今天她却不由自主地又来了!

她不能像昨天一样那么偎近怕被他现不好意思只能远远地窥伺着!

长汉子远远上了马循着昨天的那条老路去了。

沈雁容悄悄地由树下站起来向着那间茅草房舍走过去!

那是一间临时搭建的简陋房子说是“临时”也不合理因为那个长汉子在这里已经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房门敞开着——

沈雁容在门外犹豫了一下终于走了进去!

里面的设置的确是太简单了。

木板床上铺着一张完整的熊皮一张自己钉制的矮方桌桌子上凌乱地散置着一些东西!

沈雁容心跳得很厉害原不惯于偷看人家的东西可是她实在太好奇了她实在想多了解这个人一些!

床上有一个竹片横编的长枕枕边置着一个羊皮簿子!那簿子看上虽只有薄薄的数页可是却很长像字画那般卷着外面还系着一根红毛绳!

沈雁容由敞开着的窗户向外面看了看长汉子早已走得没影了她的胆子顿时大许多!

她匆匆解开羊皮簿才觉到是一册画卷!

一共是五张画页!

第一张画的是一个白衣文土手持长剑背上斜背着一张朱色的雕弓。

这人神态气宇都显得很高昂。

第二张画着一个彪形大汉眉浓目张两眉之间有一颗显著的朱砂红痣右手提着一对西瓜般大小的流星锤只由画上看去也就吓人的了。

第三张画的是一个红衣汉子赤红的脸膛正在舞动着一口紫金刀刀势上挺劈斩着一只小小飞燕证明这人刀法之惊俗!

第四张画的是一个蓝色长衣、面像清瘦四旬以上的中年文士。

这人眉长目俊目光炯炯平平地伸着一只手掌掌心上落着一只巨鹰。

那只鹰似乎在努力振翅却无法离开文士的掌心!

沈雁容心里由不住微微吃惊如果说这张画在显示此人武功的话那么这个蓝衣文士的武功实足以骇人了。

她曾由父亲处习得这种“掌盘力”的功夫可是至今亦只能戏弄一只麻雀而已。如像画上人这等的笑玩巨鹰实在是不可思议!

她遂即又翻到了第五页也就是最后的一页!

这一页上画着一个形容憔悴的老者十个手指上都留着极长的指甲身上一袭白色长衣。

这个人看上去更奇怪他的两只手平着张开作出一种力按的姿态两只脚因是悬起离着地面足足有一尺高下整个身子却是浮在半空中模样!

沈雁容看了半天也实在不知道这五个人是什么来路由画上看每一个人都似乎在练一种功夫只是却又绝非用以参习的图谱!

五个人像画得维纱维肖栩栩如生!

她遂即把画册重新卷好放置原处!

室内凌乱地堆置着一些黄精、乌石凹里还盛放着一些青盐锅碗炊具倒也齐全只是到处零乱地放着!

有一个大小如同石鼓般的青石圆球搁在床脚上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沈雁容试着用手去搬了一下觉得分量出奇的重!

她猜想这个大石球必是对方拿来练功夫用的!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几套换洗的衣服也都是随手乱放着。

沈雁容笑着摇了摇头实在看不下去!就开始动手为他整理了起来她用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才把屋内各物一样样地放置整洁!

几件脏衣服她早想动手给他洗出来可是又怕这时他忽然回来撞见了不大好意思!

心里正在举棋不定的当儿可就听见了远处传来一阵子得得蹄声。

沈雁容隔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顿时一惊原来那长汉子骑着黄骠马已来到舍前离着这房子顶多不过三四丈远近!

这时候她如果出去势必会被他现自从昨天以后她实在是怕了他还是不要被他撞见的好!

这房子角落里堆放着一人多高的干柴堆。

沈雁容急切间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藏身之处当时就纵入柴堆之后还算好柴堆后面的空隙正好容得她这个人!

她身子方自躲好黄骠马已经来到门前。

接着是那汉子下马的沉重脚步声。

沈雁容由柴缝里偷偷外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吓得她魂飞魄散差一点儿叫出了声音!

原来那汉子一头长紧紧扎在脑后苍白的面颊上益显得没有血色一口明晃晃的雪花刀在一进门的当儿先已扎在了门板上四下地悠晃着——

他左手上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像是刚刚被砍落下来的鲜红的血不停地在滴着长汉子在门口把人头高高地提起来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丢在雪地里遂即向房中步入。

在他蹒跚着步入进来时沈雁容才觉到他的一只右腿上浸满了鲜血像是受伤了。

他不时地吸上一口气像是很痛的样子!

沈雁容已被眼前这番情景吓呆了正在柴堆后呆若木鸡连大气也不敢喘!

长汉子这里坐在木床上高高地抬起一只腿来沈雁容才觉到他那只腿上有一道显明的刀创伤痕约有四五寸长短寸许深厚伤势当然不轻鲜红的血把一条腿都染红了。

他匆匆由枕内取出一个木匣找到了一些刀伤药胡乱地捺上一把;然后想找一件衣服撕开了裹伤目光转处才觉出了不对!

经过整理之后的房内当然不同于昔日的凌乱!

长人炯炯的目光里充满着疑惑竟然顾不得腿上的伤霍地站起来。

四下里到处看了一眼他脸上越加的奇怪!

忽然他的眸子注定在柴堆上沈雁容大吃一惊。

长人的脸上顷刻间带出了一丝惨笑——

他眼睛注视着柴堆缓缓坐下来道:“又是你——谁叫你来的?”

沈雁容还想再装下去她止息在柴堆之后一声不哼。

长汉子一声冷笑右掌隔空向外一推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大响柴堆垮了一地。

正在柴堆之后的沈雁容惊叫了一声慌忙跃出她跃出的身子正好落在长汉子眼前二人四目相向沈雁容神色一呆登时愣在了当场。

“我一猜就是你——”

长汉子眼睛里闪闪有光逼视着她厉声道:“说!你来干什么?”

沈雁容强自镇定着作出一个不在乎的姿态。

长汉子怒吼道:“说!”

“没有什么好说的!”

沈雁容眼睛瞟着他道:“我只不过是随便走走看见了你这个房子就进来了现东西乱七八糟就动手整理了一下——

长汉子脸上浮起了一丝激动掩忍着未曾作。

沈雁容胆子略微放大了一点儿向前走了一步蹲下来道:“你伤势看来不轻这样是不行的!”

说时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他伤处长人身子退缩了一下长眉一挑道:“放手!”

沈雁容抬起脸来浅浅一笑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你总不能不讲理吧!我是一片好心呀!”

长人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双蕴含着奇光的眸子在她身上转了转一副掩忍不欲言又止的神态!

沈雁容轻叹一声怜惜地摇摇头遂即由身上取出了一个白脂玉瓶瞧了瞧他的伤——

她皱了一下眉道:“你的伤不轻看来像是被剑砍的你稍微等一下——”

说完她站起来遂即步出立刻又走回来手上捧着满捧白雪。

她把白雪整个堆在他腿上受伤之处上下用力地洗擦着顿时间化为一汪血水淌了一地长汉子那只腿微微地颤了一下再看伤处已然止住了流血!

沈雁容点点头道:“这就好了!”

遂即打开那个小小玉瓶瓶子里大概还有半瓶药尽数倒在了伤口上!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痛不痛?”

长汉子一脸的不高兴可是却也情不由己地摇了摇头。

沈雁容站起来由身上取出了一条白丝巾撕成两片遂即小心地为他包扎起来!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包扎完毕。

长汉子一直无可奈何地注视着她眸子里闪烁着错综复杂的表情!

沈雁容这时站起身子道:“你觉得好些了?”

长汉子点点头道:“好些了!”

沈雁容一笑道:“我为你整理了半天房子又为你治伤难道你连一声谢都不说?”

长汉子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不打算多谈!

“为什么?”

沈雁容猜测着道:“是仇恨?你到底恨谁?谁跟你有仇?”

长汉子紧紧咬着牙冷笑不语!

沈雁容忽然一笑道:“好了你不说我也不强迫你——”

她妙目一转道:“你刚才杀了一个人可是?”

长汉子点点头!

“我看见了那个人的人头是谁?他与你有什么大仇你要下这种毒手?”

长汉子忽然站起来向门外步出。

沈雁容怔了一下跟上去。

长汉子腿上有伤但是经过包扎之后已无碍行走只不过走起来略显得不大自然。

沈雁容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却见那长汉子在雪地里拾起了那颗人头!走过去把手里的人头挂在一颗矮树梢上。

沈雁容一直还不曾注意到这时才忽然觉那颗矮树上原来先已有了一个人头连这个人头一共是两颗!

这一突然的现自然使得她大吃一惊!她默默地注视着他忽然感到一阵兢惊说不出的害怕倏地掉身飞奔而去!

长汉子呆了一呆却出了一阵狂笑之声。

天方黎明他已经起来了!

在院子里来回地走着练习着他那只不太灵活的腿他显得很急躁!

因为他马上就要着手准备去杀第三个人了。

一连两天他连杀了两个人——

死者“炼魂刀”云中令、“白衣客”屠方显然是武林中出名的难惹人物——

如果你一直是在江湖里打滚讨生涯的人那么你当然不会不知道“五魁”这么称呼的五个人——五名技惊黑道的滚马大盗!

虽然那只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可是对于那些直接受害于五魁的死者家属或是侥幸未死的人来说“仇恨”二字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心上每一思及都会令他们血液怒张永远也不能忘怀。

江湖上多的是杀人越货的大盗!

江湖上多的是为非作歹之徒!

可是如同“五魁”那等罔顾伦常恣意为恶的通天大盗似乎还不多见!

尽管是岁月匆匆。

尽管五个人早已销声匿迹可是他们所犯下的弥天大罪血手所留下的手印却是岁月无法抹灭的!

对于那类矢志复仇的人来说年月只能加深仇恨的怒火时间恰好让他们从容部署——

长汉子在雪地里走了几转然后在大石上停下身子如果判断正确的话那么今晨他即将要迎战第三个敌人胜败毫无把握但是他别无考虑势将一战!

返回房内他用事前备好的几根布带子把四肢的关结部位用力地缠好——这么做的原因据说可以使得筋骨在长久僵卧之后仍能保持着原有的弹力!

对付这类武林高手他必须要出奇制胜一点也疏忽不得!

就在这块地方他已经先后杀了两个人。现在他要在这里杀第三个人!

他用刀在地面上挖了个七尺长三尺宽的长方形洞坑长短正好容下自己这样的一个人然后自己平平地仰着脸躺下去!

用不了多大的工夫他身上已积满了厚厚的一层落雪看不见地上的洞坑更看不见坑里躺着他这样的一个人他只是那么静静地在等候着。

这一阵鹅毛大雪足足下了有半个时辰才算停住了看上去天空颇有放晴意思四周空气出奇的清新目光可以毫无阻碍一直看下去!

对面山岭上几株老梅盛开着……

那一旁小溪弯弯横架着狭小的一道木桥溪水如带闪着银光像一条巨蟒似地婉蜒着。

空气是那么的沉静。

偶尔有几块积雪由松枝上坠下来弹起的枝头颤晃着摇碎的雪花散出万点银星——在此寒山一角算得上是唯一的一点动态了!

那么悦耳的一阵子铜铃声来自遥远的地方在你方自领会到的一刹时你的眼睛同时也已经看见了——

很奇怪的一番景象!

一个乱虬髯的彪形大汉足下踏着一长块雪橇板雪板上堆满了东西在一匹棕色健马的拖驰之下其快如箭地向着这边奔驰而来!

伫立在雪板上的那个虬髯大汉双手持着马缰正自引吭高歌歌声雄迈声闻数里!不大工夫已来到了眼前!

约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和那络腮胡须仍然是那么茂密一根根强而有力地挺立着那么宽的两肩那么粗的胳膊那么高而魁梧的身子——足足有八尺高腰上围着西瓜般大小的一对流星锤看上去说不出的凶煞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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