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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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江山一望收乾坤谁个主沉浮空余王气抹陵秋;白草新词消滞酒;任凭短梦逐寒鸥散花人士剩闲愁。
——调寄浣溪纱

占道山村一群顽童嘻笑的声音冲破了山谷的寂静。不知是因为有祖徕山挡住了西北的寒风还是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元宵才过了三天山坡上就开遍了茶花和杜鹃花有桃红花瓣包誊金丝花蕊的有青丝花蕊镶着乳白花瓣的还有红里参白坪若大红玛瑶的把这山村点缀得花团锦绣春意盎然祖徕山虽在长江以北的山东境内这山村的景色却有点像江南的早春了。

山村里有疏疏落落的人家村子能面有个大池塘孤零零的隔在山的外边不知是属于哪个人家的山村地势只有这里较为平坦所以虽然内外相隔山村里的人家还是在这里辟塘养鱼。

下午的阳光照得孩子们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他们正在塘边嬉戏有的脱下棉袄捉虱子有的相互追逐捉迷藏其中有一个孩子约模十二三岁的样子黑漆的面上着油光打着一双赤脚小脚露出青筋个子虽然不大却长得极为结实脸上现出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气似乎是这群顽童的领袖。孩子们正闹得欢他忽然脱了上衣只穿着一条牛头短裤赤着半个身子叫嚷道:“喂喂谁跟我下塘摸鱼去?”春阳虽暖但脱下棉祆还是感到寒冷孩子们你望我我望你没有一个出声答话。一个顽童伸手进池塘里一试“呸”了一声道:“小虎子你神经塘水还是凉沁沁的一点儿都没有暖你要去自个儿去。”

那被叫做“小虎子”的顽童嘻嘻冷笑双眼一扫嚷道:“都是怕冷的胆小鬼!就没一个敢下去吗?”众顽童都摇手道:“不去不去!”小虎子的眼光落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叫道:“小龙你和我去!”那叫做小龙的孩子道:“我宁愿给你磕三个响头!”小虎子道:“好那你就过来。”突然一把揪着小龙用力一推只听得“卜通”一声小龙跌下池塘小虎子跟着跳下去掏起塘泥就抹小龙的面池塘边的顽童大拍手掌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小龙道:“喂冷死我啦!”小虎子道:“穿着大棉祆还叫冷熬一会就不冷!”小龙哭丧着面道:“这棉袄还是妈新给我缝的。”小虎子一个劲儿不理仍然掏塘泥糊他的脸糊他的新衣。正在胡闹忽见岸上的孩子们背转了身笑声突然停止……”

小虎子从水里冒出来只见从山谷外面进来了三骑陌生的旅客。

祖徕山西面有一条驿道直通济南从这条驿道引出一条支路本来可以通到这个山村只因年久失修路基被山洪冲坏村人走这条路出外赶集还没有什么马匹可是十分难走这条路又在群山环绕之中平素只有村人往外面赶集可没有外面的客人进村里来而这三个骑客其中两个还是军官长统马靴踏在马蹬上销销作响孩子们更是没有见过。另一个是约模三十多岁的汉子满脸虬须如朝双目炯炯有神长得比那两个军官还要威猛。孩子们骤然见到这三个生客连小虎子在内都给他们吸引着了。

孩子们可不知道他们看到这三个生客感到惊诧那三个客人看到他盯更是惊诧尤其是当他们看到小虎子水淋淋地从池塘里钻出来露出上半身的时候。

这三个客人虽然都穿着村子里从未见过的呢绒衣料但却是衣裳破裂满身泥土似乎是刚刚和人打过一场大架那两个军官衣襟上还有斑斑的血迹显得十分狼狈。

那条山道因被山洪冲毁靠近村口之处裂开了二丈左右的大缺口一时未能修复上面只架了一条仅可供一人行走的木板山风吹来上面无人还自摇摇晃晃要带着马匹走过那是绝不可能。三个骑客在这缺口前面跳下了马正打算牵着马儿涉水而过。

小虎子踏着塘水载浮载沉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这三个陌生的客人眼睛眨呀眨呀二地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事情小龙也给他这股神气怔着了穿着新棉袄泡在水中竟然忘记了趁此时机爬上岸去逃避小虎子的追逐。

行在前头的那个军官看了小虎子一眼转过头来对那个虬须汉子笑道:“老樊真有你的说实在的起头我可不敢相信这山村里能有什么高人现在看来敢情这里面真有藏龙卧虎?”

那被叫做“老樊”的汉子笑了一笑正待牵马涉水忽听得背后一声马嘶听来还在半里之外倏的就奔到了背后。“老樊”心中一动这马好快!未及回头但觉一股劲风一团庞大的黑影后面来的那个骑士竟然连人带马从他们的头顶飞过了那一道两丈长的“木板桥”。

两个军官和那个“老樊”相对望了一眼在孩子呼喊哗叫声中那乘客已安安稳稳地落在对岸跳下马背。那匹宝马四蹄如雪马身上满是白色的斑点这两个军官都是久历戎行之士见过不知几千匹战马可从没有见过这样神骏的宝马!老樊心中一动:莫非是那个人又再出山在江湖上露面了?

看清楚时这三人都不禁吃了一惊只见那个骑客只是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瘦削相貌清秀之极羊脂白玉般的脸上两道淡淡的眉毛看他牵着马儿缓步向那群顽童走去温文潇洒若然他不是穿着武士的服饰乍眼一看几乎还疑心他是女扮男装的大家闺秀。

“老樊”心中暗暗嘀咕:这少年和这匹神骏的宝马殊不相称他起初以为这个骑客是那位隐姓埋名的大侠谁知却完全不是这就令他更是惊疑。

那清秀的少年人缓缓向池塘走去在池塘边嬉戏的这群顽童刚才给白马吓得四下闪躲这时见这少年人比他们也大不了多少脸上还堆着笑容神色甚是可亲不知不觉又聚拢来。那少年人在塘边招手道:“喂小朋友请你上来!”

小虎子“呼”地一声跳出水面爬上岸来他可没有同伴们对那少年人表示的好感瞪着两只眼睛问道:“我又不认识你你叫我做什么?”小虎子长得高仅仅比那少年人低半个头那少年人看他如此神气噗嗤一笑笑声宛若银铃十分悦耳小虎子怔了一怔道:“你笑什么?你笑我难看是不是?”他赤着上半身**的牛头短裤大约是在水里泡久了褪了半截小虎子跳飞上岸这才现急忙用手一挡解开了裤带再打个死结将它缚牢少年人脸上忽然泛起一层红晕扭转乏了头待小虎子结好了裤带这才回头笑道:“谁说你难看你挺惹人喜欢你在池塘里摸鱼不怕冷么?”小虎子满神气地道:“一点也不冷只有胆小鬼才怕冷哼哼我可觉得热呢!”少年人微微一笑顺着他的口气道:“是呀我也觉得热呢。好汉子不怕冷。”取出一柄描金扇子抹一抹脸上的汗珠轻轻挥动扇子扇凉。

小虎子龇牙露齿冲着他嘻嘻地笑似乎觉得这客人并不讨厌了小虎子问道:“嗯算你也是好汉子你唤我作什么?”少年人道:“我问你你可知道张大叔的家在哪里吗?”旁边的顽童一阵轰笑“张大叔?张大叔就是他的爹呀他还能不知道?”少年人双眉一展喜孜孜地道:“嗯我果然猜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顽童插口叫道:“他叫张虎子。小虎子呀!”)你是小虎子小虎子那就烦你带我去见你的爹。”

小虎子倏地又不笑了两只眼睁得大大的道:“你要见我的爹?”少年人道:“不错你带我去我给你糖吃。”小虎子忽地双手一扬他双手沾满污泥**的未曾揩拭这一扬就连泥带水都向那少年人迎面飞来顽童们哗然大叫小虎子虽然顽皮得不可理喻但对一个生客如此元礼可还是大出他同伴的意外。

小虎子这一下突如其来那少年人也吓了一跳但随即笑道:“小虎子我可没工夫和你戏耍!”只见他展开折扇迎凤一扇那股泥水给扇得回头射去溅了小虎子满面那两个军官和“老樊”这时已涉水过来驻足而观见此情状都不禁吃了一惊他们怎样也想不到这一个十六七岁还未脱孩子气的少年人竟然有这样的功功能够挥扇成风所用的也是武林正宗的拨暗器手法。

只听得“卜通”一声小虎子又跳下池塘向少年人瞪眼叫道:“我也没有工夫陪你哼哼我的爹谁也不见。更不要见你。”少年人微笑道:“也许你爹愿见我呢?”小虎子叫道:“不不!我的爹谁也不见。你走你快走!”少年人道:“小虎子不要顽皮带我去吧你瞧我有冰糖葫芦。”小虎子道:“冰糖葫芦就希罕么?偏不埋你有胆的就跳下来!”又龇牙裂嘴地冲着少年人冷笑两手拍打塘水像一条大鱼般地游来游去好像在说:“我拿稳你不敢下来你再有本事也奈我不何!”

那少年人皱了皱眉笑又不是气又不是忽地说道:“小虎子你不听话我可要迫你乖乖地自己上来!”小虎子瞧他一眼道:“小鬼头吹大气你老子说不上就不上。”少年人笑道:“你不信?我说要你上你就要上。”忽然蹲了下来捡起塘边的碎石子“啪”的一声掷下池塘这少年瘦瘦小小的手劲却是大得出奇石子掷下池塘立刻激起一股浊水向小虎子露出来的头面猛射小虎子一下潜入水中少年人待他冒出头时又是一颗石子看来就像两个顽童一在岸上一在塘中互相嬉戏却是各斗心机小虎子潜水不能耐久而且在水底也要避他的石子渐渐地被他掷石所迫慢慢避到塘边看看就要被他逼得跳上岸。

小龙惊得呆了少年人掷的石子虽不是追逐他他可为好友担心害怕忽见小虎子向他招手小龙不顾石子的威胁游到小虎子身边那少年人似乎不愿误打小龙缓了缓手小虎子一把揽着小龙似是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话忽地把他举起掷上岸来自己却又呼地一下子潜入水中游出丈许又冒出头来叫道:“我偏不上岸!”

少年人道:“我偏要叫你上岸。”塘中只有小虎子一人少年人的石子掷得更无顾忌每一颗都是恰恰落在小虎子的身边迫得他又向岸边逃避。

少年人正自掷得高兴忽听得一声喝道:“欺负孩子不要脸!”只见一个虬须汉子冲着他来这人就是“老樊”。

老樊突然出头干预那两个军官都感到出奇其中一个道:“老樊这家伙是怎么搞的?咱们的麻烦还不够么?他又要去招惹一个强敌。”可是“老樊”已经出手拦阻也来不及。他和那少年已是面对面地互相瞪视了。

少年人道:“我自和他戏耍你瞧我伤了他一根毫么?要你多事!”老樊道:“他是顽童你也是顽童么?喂小虎子你说要不要揍他?”小虎子恨不得两人狠狠打上一场让他瞧瞧热闹又在水中冒出头来拍手笑道:“好呀揍他!”少年人一声冷笑道:“你充哪门子的好汉?是好汉也不用到这里来求人家了哼也不知是谁揍谁呢?落汤鸡才上岸又喔喔地啼了?哈这才真叫不要脸呢?”老樊面色一变骂道:“小顽童耍贫嘴。”呼地一拳当胸捣出竟是少林派的长拳架式。

少年人折扇一挥在老樊的手臂上一搭又见老樊一个沉腰坐马手臂一抡少年人的折扇转了一个圈圈忽地向前一送老樊向后退了一步左手一招“推窗望月”吐气扬声“吓”地一声平推出去两人这一交手少年人的折扇按不着老樊的铁臂老樊的长拳也拉不开架式还给逼得退了一步都知道对方的功夫了得但比较起来却是老樊稍稍吃亏所以老樊这一掌绝不容情竟然拼上了内劲用的是大摔碑手的功夫。

顽童们不知凶险四处散开远远的围成一个***又笑又嚷拍手顿足地在瞧热闹那才爬上岸的小龙一身新棉袄都沾满了污泥**地冷得直抖他本来也杂在这群顽童中间忽见泡在池塘里的小虎子又向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龙突然“哇”地一声叫了出来:“我回家告诉妈妈去要小虎子赔我的新衣!”边叫边跑连打架也不瞧了。有些和小龙相好的顽童感到奇怪小龙虽不像小虎子那样天不怕地不怕但也是一副硬性子跌倒就爬起挨打不皱眉要不然小虎子也不会和他那般好了。他们从不曾见小龙似今天这样的“脓包”哼哼还好意思叫小虎子给他赔新衣呢!但那些顽童虽觉奇怪却不会像大人们那样“深究”转瞬之间他们又在紧张地看老樊和那少年人打架了。

老樊连劈三掌都给少年人挡了回来那少年连点了几次老樊的穴道也没有点着老樊上前两步退后三步少年人每冲上三步也要被逼退两步虽是稍占上风整个局势仍是相持不

老樊心中暗暗叫苦他在江湖上总算是个成名人物哪知道连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也打不过正拟变招使出少林派的罗汉拳和这少年人狠狠拼一拼那少年人突然撮唇一啸折扇一收道:“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我没工夫陪你打架啦!”一个飞身跳上马背那匹马放开四蹄穿林跳涧在山坡陡路上也如履平地倏忽之间已转过山坳望不见了。那两个旁观的军官都大感奇怪。

这少年人明明占着上风却忽然逃跑不但旁观的军官莫名其妙连老樊也觉得出乎意料。小虎子从池塘里爬上来抖一抖身上的水珠拍掌笑道:“打得好打得好。”老樊脸上一红问道:“小虎子你爹在家么?”小虎子一瞪眼道:“你也问我爹?”小手一伸就在老樊的胸口一抹老樊手臂一抬将小虎子的肘尖一托脚底一绊小虎子四脚朝天地摔了一跤一个鲤鱼打挺立刻从地上跳起来道:“你是樊大哥?”老樊点头道:“不错这你可记得我了?”小虎子记起四年之前这个人曾到他家中住过一晚。教过他一招“虎尾脚”那时他还只有八岁若不是老樊照样地绊他一跤他可认不出这个满面虬须的汉子就是那个樊大哥那时樊大哥可没有这么又浓又黑的须子。

小虎子不再瞪眼笑嘻嘻地道:“樊大哥你刚才一连劈那三掌使得真好我以为你的脑袋一定给他打着了哪知这三掌连劈竟然不用转身防守敌人就要跳开真是妙极了。樊大哥这回你就教我这连劈三掌的手法。”老樊看着胸前的掌印那是小虎子的泥手抹上的哈哈笑道:“小虎子真有你的!再过两年樊大哥可没资格教你啦。好啦现在你就和我们走吧。”小虎子眨眨眼睛道:“你们?”老樊道:“不错这两位大人都是我的朋友。”那两个军官听小虎子刚才和老樊的那番问话竟是深明拳理都大为诧异放宽笑脸双双上来要和小虎子拉手小虎子突然一瞪眼睛给他们个不理不睬对老樊道:“好冲着你的面子我带你们去我爹若然不见那可休要怪我小虎子这交情我已卖与你啦!”小小年纪说话居然一副江湖口吻那两个军官碰了一个钉子好生没趣但对方是这样一个孩子却是气恼不得。

老樊和两个军官牵着马跟在小虎子后面在弯弯曲曲的山路转来转去走了大半个时辰只见一座石屋建在半山这座石屋占地颇宽前后三进约有一丈七八高像个小小的碉堡屋子前面有好几株苍松大可合抱三人系好了马只见石门虑掩小虎子蹦蹦跳跳地跑进家门大声叫道:“爹大须子樊大哥来看你。”里面寂然无声小虎子突然叫道:“樊大哥快来快来!”

只见大厅的石壁上印着三朵鲜红的梅花也不知是雕出来的还是用模型压出来的入石数分娇艳可爱老樊吃了一惊穿房入室搜了个遍既不见主人亦不见其他痕迹屋内的一切东西也不似有人动过那两个军官嘟嘟咕咕谈论一个道:“这是江湖人物留下的标记我瞧走是个极厉害的强盗。”小虎子歪嘴一撇似是道:“这还用你说当然是江湖客的标记。”又一个道:“敢情就是那小子抢先一步在这里留下的。”

老樊一想那少年人突然逃走情形拍掌叫道:“不错九成是他!”先头那军官道:“这小子功夫邪气霸道得紧你的朋友莫非是给他弄死、毁尸灭迹了?”小虎子一瞪眼睛骂道:“放屁我爹爹是打不死的好汉子那小子的本事再多两个也不在我爹爹眼内你敢损他。”那军官气得几乎作老樊急忙将小虎子拉开道:“这位大人是一片好心他没有说你爹不行。”小虎子兀自气鼓鼓地不理那个军官老樊笑道:“小虎子去瞧瞧你爹回来没有我们在这里等他。明儿一早我就教你那连劈三掌的手法。呀小虎子大哥来了你也不弄点东西招待我吗?你再生气我以后可不敢来啦。”小虎子给老樊逼得格格一笑道:“樊大哥我记得你喜欢喝酒那一年你偷偷教我喝酒险些给爹知道。好我给你弄两瓶酒再弄三斤腊虎肉给你尝尝这只老虎还是我打的呢!”老樊一竖拇指道:“小虎打老虎好真成!”小虎子被人夸奖十分受用笑嘻嘻地跑出去了。

那军官摇摇头道:“这小蛮牛脾气真大喂老樊你说的那位老英雄就是他的父亲?”老樊道:“不错。你瞧他儿子已经如此了得你总可以放心了吧?”另一位军官道:“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你总不肯说。”老樊道:“这位老英雄八年前已闭门封刀他可不愿别人再在江湖上提起他的名字。等他答允之后那时他自然会对你说。”那军官道:“既然他已闭门封刀你还带我们来做什么?咱们之事急如星火若他不应允岂不反而延误了。”老樊道:“也许他肯为我破一破例。两位大人若是瞧着不行那就请两位大人另请能人我姓樊的可没有法子啦。”那两位军官对望了一眼心中暗道:“你明明知道我们没有法子就像溺水的人找着一根稻草也好你这不是故意气我们吗?”又想道:“听老樊的口气似乎和这里的主人有特别的交情哎也只有靠他啦。”

等了一阵小虎子还未进来两个军官解下上衣给自己肩上的伤口换药一个军官道:“那蒙面强盗厉害得很老樊咱们几百人恐怕就你一个人没受伤了?”老樊道:“我也几乎挨他一棒。”那军官道:“这位老英雄单身一人能成事么?”老樊道:“只要他答应胜于千军万马。”两个军官谈起那蒙面强盗犹有余怖一个道:“若是不成咱们的身家性命就全完啦!”一个道:“咱们现在就只有靠他于大哥你别说不吉利的话啦。”老樊一声不响对两个军官患得患失的心情似是甚不高兴。忽见那虚掩的石门一开小虎子跳了进来咬紧口唇面色十分难看老樊心中一凛小虎子双手空空根本没有带任何酒食一开口就道:“樊大哥你可不够朋友!”

老樊道:“小虎子你怎么啦?”小虎子道:“你若够朋友就将今日的来意告诉我知要不然我就跑去告诉我爹叫他不要理你。”老樊道:“你知道你爹去了哪里?”小虎子道:“当然知道你快些说你要邀他和谁作对?”其实小虎子并不知道他爹为何突然不见他爹七八年来在这个时分从不会出门小虎子隐约觉得这是今日来的这几个陌生人(连那个少年人在内)惹来的他刚才偷听了一阵不知怎的总感到这一班人将对他爹爹不利因此立心要骗老樊的话。

老樊略一踌躇看看那两个军官毅然说道:“好吧小虎子你不是普通的儿童我就说给你听你可得卖我的交情呀!”指指那个军官道:“这位是于统领这位是6管带我替他们保镖从湖北押解三十万两漕运进京漕运你不懂总之是三十万两银子的官晌就是了到了山东就在前天在泰山的南面给一个蒙面强盗劫去啦。”小虎子道:“樊大哥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老樊苦笑道:“若然我是他的对手我就不用到你家来啦。这两位大人都受了伤我们带的几百名官兵都给那强盗捉的捉杀的杀了就我们三人逃出来。”小虎子听得出神道:“哈这强盗好本事!是个大大的好汉!”两个军官大为恼怒盯了小虎子一眼老樊干笑一声拉着小虎子的手道:“不错要不是那强盗厉害我怎敢惊动你爹。我是来请你爹去捉那个强盗夺回这三十万两银子。”小虎子起初听得老樊捧他的爹爹咧开小嘴一笑听完之后突然一下摔开老樊的手道:“樊大哥你可不够朋友了!”老樊道:“怎么不够朋友了?”小虎子笑一声道:“我爹爹最讨厌狗官你却要请他出山再去做官府的奴才哼哼!我就不答应。”此言一出老樊与那两个军官都意料不到不觉兀然忽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原来小虎子忽地跳出门外将那两扇石门关上了。这两扇石门都是半尺厚的整块巨石作的若非两臂有三五百斤力气也休想关得上这两扇石门。

只听得小虎子在外面笑道:“樊大哥对不住啦。我告诉爹去他若肯放你们我再给你赔罪。”一阵踢哒踢哒的声走出屋外小虎子似乎跑得很欢嘴里还哼着山歌。

两个军官骂道:“小强盗!”跳上前去推门哪里推得动石门已给小虎子在外面反锁了。这间石室没有窗户只正面有几个通风的气孔老鼠也钻不过两个军官气得泼口大骂连老樊也埋怨了。“哼哼原来你的朋友这样憎恨朝廷命宫你怎么带我们进这狗强盗窝来?”“一定也是强盗!樊英你这是什么用意?”老樊面色一沉道:“两位大人且别骂这屋子主人他做过的官比你们的上司还大得多!”

两个军官倏地停口不骂怔了一怔先后问道:“他是谁?”“他怎么住在这里?”“怎么有这样一个野孩子哼不止野简直是头小蛮牛!”“他既做过大官为何反而恨做官的?”两人七嘴八舌言下之意既是不信但都不像先前那样地放恣将屋主人胡骂一通了。

老樊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这屋子的主人以前曾做过御林军的统领又做过锦衣卫的总指挥十年之前号称京师第一高手他他就是张凤府张大人!”俩军官不约而同地惊叫道:“京师第一高手张风府?”老樊道:“不错京师第一高手张风府!”两个军官听后“唰”地一下面色全部变了虽在沁凉的石室之中也吓出了冷汗。

张风府是正统年间(即明英宗祈镇)皇帝最倚重的第一名高手不但统率过御林军、锦衣卫而且曾屡立战功威震中外当年和瓦刺在土木堡之战明军全部覆灭祈镇被俘他却单人匹马七进七出虽然救不了皇帝却令胡人闻名胆战天下英雄无不景仰。

其后明阁部大臣于谦派遣云重出使瓦刺两国谈和将祈镇接回祈镇的弟弟祈钮(明尺宗)不肯让位将哥哥囚禁南官“晋号”太上皇张风府立即挂冠而去从此不知下落有人说他是眷恋故主不肯在新皇帝手下做官;有的人说他看淡功名隐居修道。其实他却是受好友张丹枫所劝看透了皇室的腐烂更兼奸佞当朝贤人不用(一如功勋盖世的于谦朝廷就只准他做一个挂名的兵部尚书不许他干预朝政。)故此他心灰意冷闭门封刀。

这两个军官万万料不到威震中外的以前的京师第一高手张风府竟然就是这间屋的主人想起适才还骂他是“狗强盗”虽然明知张风府不在屋内亦自惴惴不安老樊微微一笑斜倚墙壁再不言语。两个军官望他一眼疑心大起不约而同地道:“樊兄咱们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樊兄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一路之上咱们多多失敬了。”原来这三十万银子官晌是两湖盐运使贯居委托湖北巡抚派他们押解上京的这两个军官是湖北巡抚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将领他们点了五百名精壮劲卒押解官银自以为万元一失不愿有人分功不想动身之前盐运使部又荐了一个镖师来这镖师便是樊英。两个军官一打听南方几省有名的镖局都没有樊英这个人物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镖师只因他是盐运使荐来的人不得不纳心中可是不大高兴。哪知这老樊竟是挟有惊人技业官银被劫之时只有他一人能挡那蒙面大盗数十招没有受伤这还罢了他居然还和张风府大有渊源两个军官都不觉刮目相看同时疑心大起摸不清是何来历。

两个军官不约而同地小心赔罪樊英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两位大人言重了樊某只是一个寻常的镖师而已哪敢当是什么真人?”说完之后又斜倚石壁竟自闭目养神。

这两个军官讪讪地好生没趣想探听樊英与张风府有何关系却又不便开口只好啷啷咕咕地再三谈论官银被劫之事一会儿唉声叹气说是官银若不能追回大家都有抄家之祸;一会儿又将张风府恭维备至说他不止是京师第一高手而且天下无敌就只伯他不肯出山相助一会儿又悄悄地谈论樊英故意让他听见说樊英一身武艺不应该埋没镖行作个镖师又说若樊英此次请得张风府出山讨回官银他两人必定要据实奏禀让樊英立刻可以为官最少也是个正五品守备。

樊英听得暗暗好笑但心中却是沉重如铅他也想不到张风府归隐之后竟然对官场如此深恶痛绝。樊英心道:“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当这个差使这回弄得不好不但教江湖同道疑心只怕张世伯也怀疑我追求功名利禄了。”这刹那间盐运使贯居邀他相助蒙面大盗劫银等一幕幕往事都重现出来。

“唉我为什么要出来替官银保镖自讨苦吃?这俩家伙不知我的来历但江湖上的朋友多少世知道我宣花斧樊英的小小名头我为什么要甘心替官府当差?”樊英心中自言自语:“谁叫我是樊忠的侄儿!而那盐运使贯居却是我的世交兄弟原来当年张风府与樊忠、贯仲二人合称京师三大高手张风府与明朝皇帝的世仇张丹枫相交贯仲暗中出卖盟兄用密折禀奏皇帝却被张丹枫截获将他杀了这事情当时还引起张风府的一场误会。至于樊忠则是在土木堡被围之时一锤击死卖国的奸宦王振然后战死的。贯仲的儿子贯居靠着乃父的余荫在官场中混竟混到了两湖盐运使的肥缺樊忠的弟弟樊俊本来也是大内卫士哥哥殉国之后他也学张风府所为弃官不做归隐湖北老家。张、樊、贯三人当年结为兄弟贯仲虽然出卖盟兄其事只有张丹枫与张风府二人知道二人隐恶扬善此事从来不与外人说起(包括樊俊在内)三家后代交情仍在。此次贯仲的儿子贯居做两湖盐运使恰恰驻节武昌因要押解三十万官银上京责任重大他信不过湖北巡抚手下的武将故此再三恳求世叔樊俊相助樊俊年老不愿出山所以派了儿子樊英保镖。樊英与黑道上的成名人物大半都有交情暗中疏通一路平安无事想不到踏入了山东境内竟在泰山之南被一个蒙面大盗所劫。那一幕惊心怵目的劫案还历历如在目前。

那是新年过后没有几天的事于、6两位军官押解三十万两官银已踏入山东境内若过了山东一到河北就是京师兵力可及范围更不愁出事了。两个军官兴高采烈一路自管自赞以为是官军的威风吓倒了江湖辟盗却不知那是樊英暗中的疏通。

那一日夜距离蒙阴五十里的一个小镇歇宿有几个叫化子能来乞讨被6管带叫官军打了一顿驱逐出去那几个乞丐临走之时却哈哈大笑樊英便知事情不妙果然第二日到了泰山之南忽听一声粗旷的大笑一群强盗涌了出来当前的就是那几个叫化子纵马一冲立刻把官军的队形冲乱。

樊英还来不及套江湖上的交情那几个叫化子已将于、6两个军官打倒樊英逼得出手将两个乞丐打伤忽听得那粗旷的笑声震耳欲聋只见一个蒙面强盗纵马如风手起捧落立刻将一个军官打得脑浆迸出于、6两个军官武艺较高又见机得快立刻便逃饶是如此肩头上也都吃了一棒樊英挥斧力战接了那强盗三十多招那强盗手中的杆棒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樊英用百炼精钢所铸的宣花大斧碰着杆棒就出如巨锤击钟的轰轰之声接了三十多招宣花大斧的斧口都倒卷了那强盗哈哈大笑叫道:“你也算得是条好汉走吧!”只见他一提马缰巨棒照着装运官银的铁甲车乱打几寸厚的铁皮也不过挨了三棒便都裂开他连碎三辆银车指挥群盗将里面的银鞘全部驼上马背运走。那五百军官打死的占十之六七打伤的占十之一二还有一些最精壮的全给群盗虏去。只有樊英和于、6两个军官能够逃生。那蒙面大盗粗旷的笑声手起棒落的威猛姿态不但令得那两个军官这几天来常在梦中惊醒即樊英想起也觉心悸。

这蒙面大盗的来历樊英全然不知思量再三只有张风府可以将他制伏可是张风府却忽然失踪而小虎子竟把他们锁在这个石室之内!

樊英正在闭目遐思忽听得那两个军官道:“那小、小、小顽童还没有回来咱们可要饿死啦!”他们本来想骂“小蛮牛”“小强盗”的话到口边却改称了“小顽童”樊英禁不住“噗嗤”一笑睁眼一瞧但见室中漆黑墙壁上的气孔透进一丝亮光想来外面的天色已黑了樊英也觉腹中有些饥饿只好静坐运气不去想它。那两个军官可是饿得肚中咕咕作响虽然不敢再骂却是低声埋怨。

樊英心中疑团埂塞:这山村能有多大?小虎子为什么没有找到他的父亲回来?难道张风府也遭了意外?不不!张风府在百万军中犹自可以进出自如他绝不会遭了意外但是他为什么还没回来呢?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但觉凉意越浓想已是夜深时分两个军官又饿又冷瑟缩墙角低声叫道:“樊大哥樊大哥!”樊英道:“怎么?”姓于的那个军官道:“你和张大人的交情到底如何?”樊英道:“四年前我曾见过他。”两个军官叫声“苦也!”同声埋怨道:“原来你和他不是深交只怕他非但不肯出手相助还要将我们关在这里活活饿死。你听那小、小、小顽童的口气他不知为何如此怨恨朝廷只怕他立心要将我们弄死了。”樊英又好气又好笑道:“张大人光明磊落他纵是要弄死你们!也不用使这奸计。”两个军官更吓得手颤脚颤道:“那你是说他真要弄死我们了。”樊英笑道:“在他手下丧生的都是成名之辈咱们只恐还没有这个资格。”姓6的那个军官道:“那他为什么不回来放我们出去?连那小顽童也没见回来。”樊英心中焦躁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两个军官正想说话忽见墙上的气孔透进亮光三人精神一振忽听得一阵桀桀的怪笑罂室之中如闻鬼叫不觉毛骨悚然那两个军官噤声不敢说话笑声过后一个人说道:“张大人你隐居这里享得好清福呵只是苦了咱们兄弟找寻了。”樊英心中一凛原来张风府已经回来心道:“这人的笑声和说话怎么这般难听?难道是张世伯的仇家?他久历江湖深知凶险捏了那两个军官一把示意叫他们不要作声随即施展“壁虎游墙”的功夫附在墙上眼睛贴着墙上的一个气孔。

隔室像是一间书房当中一张圆形的石桌坐着三人面向着樊英的正是张风府这时他已是年过五旬但剑眉虎目不怒自威仍似当年模样。左边坐的那人一个斗大的头颅身躯却甚矮小生成一副怪相。右边坐的却是一张阴阳面两额太阳穴突起一看便知是内功精深之士。石桌后面是两张书橱比一个人还要高张风府本来只是粗识文字只因受了张丹枫的影响归隐之后倒读了不少诗书。

只听得张风府“哼”了口声道:“两位大人有何见教?”那阴阳面汉说道:“张大人归隐八年皇上可挂念得紧呵!兄弟也曾寻过三次却原来张大人在这里纳福。张大人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但既已享了八年清福似乎也该为皇上分忧才是。”张风府双眼闪闪光似乎直可看穿对方的肺腑那大头汉子笑嘻嘻地帮腔说道:“是呀现在正是国家多事之秋皇上闻鼓声而思良将只怕不能任由张大人逍遥自在了。”张风府道:“两位大人之言差矣当今满朝文武人材济济像两位大人就是栋梁之材想张某年纪老迈尚有何能为有劳皇上挂念?而今天下太平无事瓦刺国中内乱也先早已被除焉得谓为‘多事之秋’?两位大人所言我实在不明其意。”双方说话客气非常其实却是针锋相对。

那阴阳面汉子忽地打了一个哈哈抬头说道:“张大人咱们都是直肠直肚的汉子说话不必文绉绉地兜***了!你可知道太上皇图谋复辟近年羽毛渐丰已结成了党羽吗?”张风府道:“我如今是一介山野小民久已不闻外事皇家大事更不敢过问。”那阴阳面汉子道:“有说张大人当年挂冠而去;为的就是眷恋故主因此不肯替当今皇上当差?”张风府手按圆桌沉声说道:“皇上若然疑心张某尽可用一纸诏书赐死何劳两位明查暗访。”张风府想起前朝忠臣云靖被赐死之事心中激愤说到后来话声高亢那阴阳面汉子道:“张大人言重当今皇上正是因为对你信赖所以才再三叫兄弟访寻这是圣上求宝可不用说是什么明查暗访呵。”顿了一顿续道:“适才闻统领所说的‘国家多事之秋’所指的并不是番邦作乱而是要防萧墙之内太上皇的作乱。张大人你瞧皇上若然不将你仍当为心腹他肯将这些话都叫兄弟转告于你?”张风府厌烦之极端坐不言那大头汉子摇头摆脑地嘻嘻一笑道:“以前张大人不肯出山兄弟们只好滥芋充数此次张大人复出我与战老兄可以卸下担子何幸如之!张大人这可用不着客气推让你瞧这是皇上的密诏诏书上写得明明白自‘著张风府官复原二职任御林军统领兼锦衣卫总指挥。’张大人你瞧咱兄弟俩可有半句谎言?皇上对你可真是倚若长城恩典如山哪!”

樊英三人在隔墙听得骇然室中这两个汉子竟然是京师的御林军统领和锦衣卫总指挥都是当今声名正盛的一等高手那阴阳面汉子名叫战三山他练的分筋错骨手是武林一绝现居锦衣卫总指挥之职初到京师之时曾在御苑比武一日之间连用分筋错骨手扭断十二名一级武士的臂膊名震一时。那大头汉子名叫闻铁声别看他样子滑稽手底下可真有惊人的技业他精于五行剑能用剑尖刺穴又擅打歹毒暗器还有一身独到的北派地躺拳的功夫现居御林军统领之职。当今皇上竟然派他们两个一同出马劝张风府回朝他两人所说的话想来不假。

只见张风府面色一沉徐徐说道:“这诏书我不敢接。”闻铁声道:“张大人还嫌官小么?”张风府道:“为臣子的不敢逢君之恶而应导君于善请问两位大人假如你见人家骨肉相残手足相争你们是劝阻的呢?还是去煽风点火为他们助拳呢?”战、闻二人想不到张凤府说话如此坦率竟然直议皇上之非都不觉一怔闻铁声忽地笑嘻嘻地道:“想不到张大人竟然弃武修文学了一套腐儒的口吻了?张大人你休怪我直说你的高论可是迂阔不近人情。”张风府翻眼道:“怎么?”闻铁声道:“太上皇与皇上争位你我岂能劝阻?为臣子的只能效忠一人张风府你到底认谁是你的主子?”

张风府冷冷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山野小民哪一个皇帝登基我照样纳租缴税。”闻铁声搔头抓脑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气道:“张大人你倒说得轻松可教咱们兄弟如何复命?”战三山忽地阴恻恻地笑道:“太上皇若是复辟成功别的不知有一个人可是难逃性命!”张风府道:“谁?”战三山道:“那自然是于阁老了!”张风府道:“大明的江山靠于阁老只手挽回天下谁人不知?”闻铁声嘻嘻笑道:“当今主上是于谦所立太皇因此丢了皇位此事又谁人不知?”张风府道:“那时太上皇蒙尘异国国家不可一日无君于阁老所为国人皆谅。”战三山阴恻恻地道:“可是有一人必然不谅这个人就是太上皇!”闻铁声也笑道:“张大人你在这儿替于阁老辩解可是毫无用处。除非你接了皇上的诏书替皇上效忠制止太上皇的复辟那才能保得住于谦的性命。”张风府内心交战面色惨白心道:“于阁部老成谋国天下所钦太上皇纵然复辟成功也未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除掉。”陡然想起张丹枫所说的话张丹枫是当年和云重一同到瓦刺去接太上皇回国之人据张丹枫之见太上皇实是忘恩负义的人以今晚所闻则当今皇上也是天性凉薄之辈。张风府曾在大内多年深知皇室的心狠手辣这时听出两人的口气竟然以于谦的性命作为要挟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心中踌躇难决。

阴阳面战三山冷冷地盯了张风府一眼将诏书摊在桌上道:“张大人你还是接了吧。”忽见张风府面色有异战三山侧耳一听张风府冷然说道:“想不到我倒交了老运一晚之中竟然有两拨人来相访。”

樊英在隔墙正听得出神忽见战三山与闻铁声一把抓起诏书低声说道:“张大人为祸为福都全在你一念之间了。”两人一个转身藏到书橱后面樊英大感奇怪只见张风府打开了门在墙角的松枝火把照耀之下面色显得份外阴沉忽听得轻轻一响门外突然跃进两个人来一身黑色的武士服饰看他似旋风一样的入门来那一跃一纵的身法矫捷之极功夫不在战、闻二人之下。樊英心中叹了口气暗自想道:“我练了十多年的接暗器功夫来人到了门前这才现不但远远不如张世伯即战、闻二人世比我强得多。”

张风府迎门一揖。只听得来人哈哈笑道:“老朋友啦还拘礼么?”另一人却道:“久仰张大人的威名今日始有缘相会。”樊英贴着墙孔定睛一瞧先入门的那人五短身材样子十分精悍只见张风府说道:“6兄这位朋友是谁?请恕俺眼拙认不出来了。”另外那人体格魁梧与他的同伴刚好成为对比双掌轻轻一拍道:“俺与展鹏兄是多年旧友与张大人却是初会展鹏兄想来也曾齿及贱名。”

张风府“嘿嘿”一笑道:“原来是霹雳手童三哥在下久仰了。”隔墙的樊英又是一惊!这两人竟是大有来头那五短身材的精悍汉子名叫6展鹏是正统年间大内总管康海的师弟正统十三年那年开考试武特科他曾击败无数高手最后在擂台之上与云重决战争夺武状元(事见《萍踪侠影录》)大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后来亏了张丹枫的暗助云重才夺得武状元。6展鹏虽然失败但亦因此而扬名四海后来被皇帝祈镇收为大内卫士算来乃是张风府的同僚;那魁梧的大汉名叫童家骏在6展鹏未入皇宫之前两人是对老搭档纵横江淮道上并驾齐名号称“江淮二霸”他的毒砂掌兼有金刚手的功夫在黑道上是个有名的歹毒人物。

只听得童家骏也“嘿嘿”笑道:“张大人咱们今后都是一殿之臣兄弟还得请张大人多多提隽照顾兄弟此来参见这厢有礼了!”张风府怔了一怔闪过一边不接他这一礼诧然问道:“童师父这是什么意思?”6展鹏道:“皇上密诏在此请张大哥接诏。”樊英听得莫名其妙心道:“他们两个也有密诏?适才那战三山与闻铁声不是来过了么?”只见张风府捧起诏书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道:“恕张某不能接诏恳求6兄在太上皇面前善为解释。”樊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口中所称的“皇上”不是当今的天子祈钮而是指被祈钮软禁南宫的“太上皇”祈镇。

6展鹏作了一个惊讶的神情道:“一日为臣终身是仆。如今主公有事仅要张兄扶助拒不接诏这是为何?”要知古代君臣之礼最严张风府是祈镇的旧臣而且是当年负有保护祈镇之责的锦衣卫总指挥兼御林军统领按照当时的礼法张凤府纵然早已挂冠故主有命亦不能不接诏书。

张风府道:“主公现在是天下至尊受皇帝豢养尚有何事不足要劳两位夜顾草庐?”6展鹏冷笑道:“张大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皇位本来是咱们主公的成王(祈钮未被于谦立为皇帝以前的“封号”。)拒不退让霸占宝座形同篡位将主公囚在南宫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曾为旧臣子的理当助主公再夺回皇位那才不负君臣之义。”樊英在隔墙也听得大惊心想如此一来宫廷之内眼见又是一场刀光剑影只怕兄弟内讧又授外敌以可乘之机了。

张风府一皱眉头厌烦之极只觉得为一家一姓争权夺位甚是无聊。于是肃容说道:“非是风府敢忘了旧日君恩实是不敢过问皇家的私事。”童家骏“嘿嘿”冷笑道:“这是私事?”6展鹏却把诏书一展道:“张大人你且看了诏书再说。”

张风府姑且一看只见诏书上写明赐他“官复原职”并加封为‘英武伯’要他立刻进京“陛见”张风府心中暗笑道:“原来也是以官职相诱除了加封为英武伯之外所授的官职和适才密诏完全一样。我若想为宫难道现钟不打反去炼铜吗?”6展鹏道:“张大人你可瞧清楚了?”

张风府道:“多谢太上皇隆恩微臣不敢接诏。”6展鹏道:“还是不接吗?”张风府道:“朝廷自有体制锦衣卫总指挥与御林军统领都已有人风府不敢挑起内乱。”童家骏冷笑道:“张大人你真个瞧清楚了?”张凤府见他们连问三次心中一凛诧道:“怎么?”6展鹏冷笑道:“主公早已不是太上皇啦实告诉你主公昨日已受群臣拥戴再出复位了!”张风府定一定神怔怔地望着6展鹏与童家骏6展鹏道:“你不信么?你心中定是想道从京城到此快马也得三天。昨日之事咱们兄弟如何知道得如是之快?”张风府与隔墙偷听的樊英果然都是如此想法只听得6展鹏又冷笑道:“皇上神机妙算岂是你辈得知?他早已布置得万无一失这才差遣我等出京。要不然诏书上岂能写明令你官复旧职?张风府你还不跪下接诏么?”隔墙的樊英听得惊骇之极心中想道:“这太上皇竟然如此毒辣!适才那两人传皇上之命召张世伯“勤王”明明是故意试探看张世伯愿否效忠的了。”

童、6二人摊开诏书目光逼射静待张风府回答。只见张风府呆若木鸡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6展鹏心中暗笑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忽听得张风府冲口问道:“于阁老怎么啦?”

6展鹏怔了一怔随即“嘿嘿”冷笑道:“原来你心目之中就只有一个于谦。”与童家骏交换了一个眼色道:“这事你亲自去问皇上吧。我们只是问你你到底接诏书还是不接?”张风府昂头向天道:“不接!”6展鹏道:“张大哥果然是说一不二的硬汉子。青山绿水相见无期咱们兄弟走了你好好保重呵!”这几句话说得甚似好友诀别之言张风府怔了一怔心道:“这6展鹏与我素来不合原来他却也是性情中人。”只见6展鹏将诏书慢慢卷起张风府眼眶一红道:“6兄拜托你替我问候于大人。在皇上跟前替于大人美言两句。”6展鹏拱手道:“这个自然。”就在张风府与6展鹏互相揖别之时童家骏突然呼的一掌拍在张风府肩上。原来他们俩早已受了祈镇的密令:张风府若然不肯接诏效忠就得立刻将他处死!

只听得“咕咚’一声张风府肩头一撞将童家骏抛出门外大声喝道:“无耻小人敢施暗算!”话犹未了6展鹏已亮出了他的奇门兵器金丝软鞭唰的一鞭向张风府肩头疾扫!正是:

归隐山村难避祸深宵又见剑光寒。

欲知张风府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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