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情窦初开怜玉女杀机潜伏遇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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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必大硬着头皮说道:“好吧我不怕你们以多为胜。”楚平原哈哈一笑说道:“伯承、铁凝你们两人退下站得远些免得吓坏这厮。好啦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丘必大吃他一顿排揎老羞成怒一声怒吼猛扑过来。楚平原兀立如山动也不动待他刀光罩到这才以刀对刀把雁翎刀划了一道圆圈迎上前去。

丘必大刀法迅捷无比眨眼间已是连斫七刀而且每一招衣是式中套式七刀七招变出了二十一种刀法。但说也奇怪楚平原只是持刀划了一个圆圈便似铁壁铜墙把对方这七招二十一式全都挡在墙外。只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过后丘必大的月牙弯刀已损了三个缺口。

丘必大大吃一惊原来楚平原在师陀国虽有勇武之名但西域各国的高手并未深知他的本领。尤其是丘必大自情是回族大国数一数二的高手更是一直未曾将楚平原放在眼内以为一个小国的王夫充其量是能够骑马射箭而已能有多大本领?所以这次他们四人同来到了中原之后就是他倡议要分开来各自追踪的。

这次他们四个人分成三路泰洛一路另外两个胡人结伴而行作为一路丘必大满以为自己足可以对付得了楚平原所以也是单独一路。

不料今晚果然在这里意外的单独碰上更出乎丘必大意外的是:楚平原的武功远远出他的估计。只是交手的第一招他就试出了楚平原的功力在他之上。

不过丘必大虽是心惊仍未气馁。他还有一项看家本领未曾使出。楚平原一招得手立即反攻丘必大忽地手舞足蹈使出来的招数似乎全不成章法。

楚平原心道:“这倒似从中原的醉八仙拳法中化出来的刀法我也不可大小觑他了。”当下将雁翎刀使得呼呼风响力贯刀尖意欲把他的月牙刀先削断了再说。

丘必大的刀法初时使的是刚猛一路此时一变而为“杨柳轻拂”似的阴柔招数避免与楚平原硬碰硬斫。楚平原是个武学大行家一看就知他是在刀法之中暗含着点穴的招数。

以剑刺穴在武林中比较多人会使刀是主要用来劈所的用刀刺穴那就很少见了。尤其厉害的是丘必大所用的刀乃是一把特制的月牙弯刀刀尖刺穴之时有时便似“拐弯”刺到一般与普通的剑尖刺穴之法完全不同。这种弯刀刺穴的怪招连见多识广的楚平原也是第一次见到。

楚平原虽不畏惧也得小心应付心里想:“此人刀法自成一家放在中原武林之中也算得是一流高手了。听说回纥还有一个召叫泰洛的大魔头武功比他更高这次也有同来倘若碰上倒是更要小心对付了。”楚平原在未摸清丘必大刀法的路数之前改用“以守为攻”的战术一柄雁翎刀遮拦得风雨不透叫对方的月牙弯刀根本近不了身纵有刀尖刺穴的绝技亦是无从施展。

这间客房附设的马厩刚才被丘必大的掌力震塌半边幸而马厩是用茅草搭盖的厩中的马匹并无受到伤害。但被震塌的棚顶所压也在群马嘶鸣。

铁凝关心他们的坐骑但又舍不得不看下去便叫展伯承道:“大哥你把咱们的坐骑牵出来吧别让它们压坏了。”

丘必大见展伯承进入马厩心中暗暗惊恐生怕他下辣手伤了自己的坐骑那时要想逃跑也跑不成。心念未已只见展伯承已把棚顶抬起并将厩中的马匹全都放了出来。展伯承是侠义心肠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的坐骑。

丘必大自知自己无胜望见坐骑无恙正想逃跑。楚平原陡地喝道:“姓丘的你不是要与我决个雌雄的么?好你也尝尝我的快刀滋味!”

楚平原口中说话手上的刀法已是倏然一变转守为攻!只见闪电惊飘刀光如雪快得难以形容!丘必大本以快刀见长想不到楚平原的刀法比他还快几倍!这一惊非同小可。此时他招架亦感艰难哪里还能仔细认穴施展他的弯刀刺穴之技。

楚平原一口气斫出了六六三十六刀听到最后一刀丘必大忽觉头皮一凉吓得心胆俱裂连忙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三丈开外一摸头皮并无血迹但一大片头却已被楚平原利刀削去变成了半个光头。

楚平原喝道:“念在你是受人差遣奉命而来这次姑且饶你下次再给我碰上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丘必大不敢驳嘴连忙上中马飞逃。

展伯承与铁凝上前与楚平原见过了礼楚平原道:“你们怎地惹上了这厮的!”铁凝笑道:“我们前几天才见过宇文姑姑呢。不应该说是楚婶婶了。这厮的来历就是楚婶婶告诉我们的。不过这次我们和他动手却不是为了楚婶婶的缘故而是因为我在路上曾骂过他。”

楚平原听说他们曾见到宇文虹霓心里又惊又喜无暇细问经过便道:“你是在哪里见着你的宇文姑姑的?”

铁凝道:“我是在槐树庄吕鸿春叔叔那儿碰上楚婶婶的她也正在找寻你呢!我不知道她上哪儿但我知道她是去追踪那个泰洛向南走的。”

楚平原诧道:“她不认识吕鸿春怎的会到槐树庄?还有你怎知道她是去追踪泰洛的?”

铁凝道:“是泰洛先到槐树庄闹事的想是她早已现泰洛的行踪一路追踪那天早上经过槐树庄恰巧碰上我们。”当下将槐树庄之事简单地告诉了楚平原。

楚平原听得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原来他这次离开师陀国是由于一个迫不得已的情由。

宇文虹霓是师陀国前王的侄女师陀被回纥所灭后来宇文虹霓趁各国纷纷起来反抗回纥的时机动民众这才把异族统治赶跑的。因为师陀国前王并无子女民众爱戴宇文虹霓遂拥她为师陀国的女王。

师陀国的继承习俗是“先男后女”国王死了如果没有太子女儿也可继位。但宇文虹霓是侄女却又隔了一层。只因全国百性感激她复国的功劳一致拥她为王她的一班堂兄弟们才不敢反对。

不过师陀国的习俗虽可容许有个女王但对于种族的歧视还是有的。后来宇文虹霓“下嫁”了楚平原楚平原以王大的身份在师陀国就给了那些反对宇文虹霓的人一个挑拨百姓的机会了。

这些反对宇文虹霓的人包括有宇文虹霓的堂兄弟和他们的党羽还有回纥派来的密使暗中鼓动他们。

这些人在百姓中散播流言说楚平原是汉人有镇夺师陀国大权的企图。即使他不敢公然“夫篡妻位”但将来由他的儿子继位为王师陀国也就等于是汉人的“附庸国”了。

这些流言很能说动一些百姓不过因为宇文虹霓的威信甚高国人不愿推翻她反对派他就暂时闹不起来但师陀国中对楚平原的流言蜚语却是越来越多而且内乱的危机也开始萌芽了。

楚平原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情况才毅然离开师陀国的。在他的意思是想保全宇文虹霓的王位避免师陀国复陷于回绝之手同时也消弭了内乱的危机。

但想不到的是他离开了师陀国他的妻子竟也舍弃王位来“万里寻夫”!

楚平原对于宇文虹霓以夫妻情义为重不惜抛弃王位万里寻夫十分感动。但也不禁为妻子暗暗担心心里想道:“丘必大武功已然如此了得泰洛是回纥第一高手其历害更是可想而知!虹霓怕我遭受他们的伤害前去追赶他们只怕反而遭了他们奇手!”

铁凝道:“段叔叔和南夏雷都在扬州要是楚婶婶到了扬州。也会有个照应的。此地离山寨不过三日路程楚叔叔你——”

楚平原说道:“从槐树庄到扬州也还有数千里的路程我总是放心不下怕你婶婶中途出事。我先去扬州一趟也好会会克邪待到扬州回来我再到金鸡岭拜访你的爹爹吧!”

展、铁二人当然不便留他但楚平原正想上马却忽然地想起一事说道:“伯承我前几天碰见一个人也该对你说说。”展伯承怔了一怔心想自己对江湖上的好汉相识无多与楚平原共同相熟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不觉有点纳罕。

楚平原笑道:“你想不到是谁么?她是你小时候最要好的朋友我记得你们还是以姐弟相你的呢!”展伯承这才恍然大悟惊喜交集地问道:“你是说褚、褚——”

楚平原道:“不错正是褚姑娘。三天之前我在凉州路上碰见了她。她告诉我她是到凉州来找一位世伯的。当时我就问她为什么不是和你同在一起她说你已经离开她家也不知你是到哪里去。我看她的神情有点冷淡好像不大愿意提起你的样子你们是吵了架么?”楚平原在褚家住的时候早已知道褚遂有意将孙女儿许配与展伯承所以在他的心目之中也早已是将他们二人当作一对小情人看待的。

展伯承面上一红说道:“并没吵架这个这个——”褚遂之死说来话长。展伯承一来是见楚平原行鱼匆匆难以细说二来也不知该当如何解释才是。

幸喜楚平原急于赶路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笑了一笑说道:“没有吵架就好。”展伯承道:“她现在还在凉州么?”楚平原道:“她说她没有找着那位世伯将来准备到扬州一趟。说不定我还可以在扬州见着她呢!你要托我捎什么话给她么?”展伯承道:“多谢楚叔叔。见了她就代我问候一声吧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带给她。”其实他要说的话太多了但却怎好意思托楚平原去说?

楚平原去了之后展伯承不觉呆呆的想。铁凝冷笑道:“你挂念她她却在念着别人呢!”

铁凝接着冷笑道:“她对楚叔叔说是到凉州投奔一位世伯你想想她在凉州有什么世伯?”

展伯承无可奈何地说道:“我知道她是去找寻刘芒。凉州的夏侯英与刘芒的父亲是八拜之交她一定是以为刘家父子在夏侯英那儿所以才去凉州的。”

铁凝道:“她在凉州找不着刘芒又要到扬州去说来也还是为的刘芒。她希望从南夏雷那条线索打听到一点消息。展大哥你想想她的心上只有刘芒根本就没有你你却何苦为她神魂颠倒如痴如呆?……”铁凝十分为展伯承感到不值她还没有学会成年人的那套虚伪说话之间对自己的感情丝毫也不加掩。

展伯承苦笑道:“凝妹你说得我太难堪了。我、我不是这个心事。”铁凝道:“哦那又是什么心事?”

展伯承道:“褚爷爷临死之时再三的嘱咐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的。”歇了一歇又叹口气道:“她还未知道爷爷已死她们祖孙吵翻之后她一气离家在这世上她感到可以依靠的也就只有刘芒了。她不去找他又去找谁。”

铁凝倒也不是怎么深恨褚葆龄的只因她这几个月来与展伯承朝夕相处不知不觉的由怜生爱故而总是为展伯承感到不值。

听了展伯承的这番话铁凝心中之气平了一些转而觉得裙傈龄孤苦伶仃处境也是实在令人可怜于是说道:“展大哥你既然这样体贴她又这样挂念她那么你到扬州去找她吧我——个人可以回山寨的。”她说的是真心话但说话的口气却不能一时间就改变过来听在展伯承的耳中倒觉得她似是有点负气了。

展伯承笑道:“你年纪比她更小她是我的姐姐你是我的妹妹我怎能为了要去找她就把你丢下不管?当然应该先送你回山寨!”

铁凝道:“你的好心肠留着去讨好你的褚姐姐吧我不用你来照顾。”话虽如此心中已是感到一股甜意觉得展伯承并没有因为褚葆龄的缘故而冷落了她。

展伯承笑道:“你不要我照顾我也要照顾你的谁叫咱们是以兄妹相称的呢?我对褚姐姐和对你都是——样但求心之所安。”

展陌承说的也是真心话他起把铁凝当作小妹妹看并没有想到什么男女私情的。但这几句话在铁凝听来却又另有会意。不禁脸上——红说道:“好啦你既然要送我回去那就走吧。”此时天也差不多亮了。

展伯承道:“别忙咱们还有一件事情未曾了结呢。”

铁凝怔了一怔道:“什么事情未曾了结?”展伯承笑道:“你忘了么咱们的房饭钱还未付呢。”

铁凝哈哈一笑说道:“不错咱们打坏了这店主人的许多东两也该赔偿给他才是。”

那店主人惊魂未定躲在展伯承的房间里还未敢比来几他们二人推门而入又是吓了一跳展伯承笑道:“没事了那恶贼早巳给我们赶跑了这是我们的房饭饯另外十两银子是打坏了你们的东西、赔给你的。”店主人因祸得福大喜道谢。展、铁二人已是出了店门上马走了。

一路上展伯承担着心事郁郁不乐。他虽然决定了先送铁疑回金鸡岭可是心里也总还是记挂着褚葆龄。心中想道:“刘振被害刘芒不知下落这都是为了褚家的宝藏之故。江湖上贪财之辈想打这批宝藏主意的为数不少其中消息灵通的或者知道我已经把宝藏运了出去早已交给了铁叔叔山寨的弟兄了但决不是尽人皆知。褚姐姐是与这批宝藏有关系的人那些不知道真情实况的人很可能去找她为难。她一个单身女子。在江湖上飘荡倘若生意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叫我如何对得住死去的褚爷爷呢?”但我也不能丢开凝妹不管只好先到了金鸡岭再说了。”

展伯承心急如焚只是想着早日赶到金鸡岭然后才好抽身去找褚葆龄于是一路马不停蹄匆匆赶路。铁凝知道他的心事也没有心情逗他说笑了。

两人快马疾驰清晨上路到了中午时分已经跑了二百余里正想找个地方歇息忽见前头也有两骑快马跑来铁凝“咦”了一声。叫道:“展大哥你看来的不是辛叔叔和盖叔叔么?”

那两个汉子也在叫道:“是铁姑娘和展世兄么?哈我们正在找你!”两边同时勒住了坐骑四人下马相见。

来的这两个人正是辛天雄和盖天豪。辛天雄是金鸡岭原来的寨主盖天豪从前是前任绿林盟主牟世杰的副手自从他叛了牟世杰之后就一直跟随着铁摩勒和辛天雄一起成为了铁摩勒的左右手了。辛、盖二人武功相若脾气相同到什么地方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铁凝喜出望外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辛天雄道:“伏牛山来的人已经有几个到山寨了你们要在中途到槐树庄代你爹爹赴吕鸿春之约的事我们也知道了。你爹爹放心不下特地叫我们接应你们的。”

铁凝笑道:“爹爹总还是把我当作孩子看待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倒叫两位叔叔为我奔波了。”

辛天雄笑道:“也不完全是为了你的缘故伏牛山来的一百名弟兄身上都携有珠宝也需要我们的人沿途接应啊。”

铁凝道:“我绕路到槐树庄之后就和他们断了联络不知他们路上可曾出事?”

辛天雄道:“已有十多人到了山寨带来的消息是一路之上并没碰到大队官兵他们都是扮作难民的料想不会出事我们也有人往前头照应了。”

盖天豪道:“槐树庄是怎么回事?你爹爹最不放心的就是这种事情所以才叫我们来接应你的。”

铁凝道:“这件事内情复杂不过现在总算是应付过去了。路上我再与你们详细说吧。”

盖天豪却有点急于知道的样子仍然问道:“你爹爹猜想吕鸿春可能是碰上劲敌对么?”

铁凝道:“不错而且碰到的劲敌我相信你们一定意想不到。”

蓝天豪道:“是什么人?”铁凝道:“是从回纥来的胡人。”

盖天豪吃了一惊道:“是胡人?嗯我倒要向你们打听一桩事情。你们一路前来可听到有关楚平原的消息么?听说他已到中原来了?”

铁凝笑道:“要是你们早来一天还可以碰上他呢。怎么爹爹也已听到楚叔叔的消息了?”

盖天豪道:“是这样的:我的妹妹两个月前派人给我送来一个讯息说是楚平原在师陀的处境甚是不妙可能离开师陀重阳中七并说他们奚族也可能遭遇危难。我很想去探望她只是山寨这两个月来也正是艰苦的时候我不能丢下不管。”原来盖天的妹妹盖天仙是奚族王子卓木伦的王妃奚族与师陀接壤故知楚平原在师陀国的情形盖天仙自是知道的不过她托人带信自不能说得那么详细了。

铁凝道:“楚叔叔与楚婶婶我都先后见过了这些事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吧。”

辛天雄道:“山寨如今已是粗安。楚平原夫妻相率离国师陀定是有事师陀有事莫族恐将波及。有我送铁姑娘回去也可以了你若要去探访令妹趁早去吧。”

盖天蒙道:“既然如此请你回山向铁寨主代我真禀一声我先走了。”

展伯承跟着忽地也道:“凝妹你跟辛叔叔回山我也想在此地向你们告辞了。”

辛天雄道:“怎么你也要走?这儿离山寨不过三数日路程为什么不去见见你的铁叔叔?上次你从伏牛山下经过没有上山铁叔叔知道了对你十分挂念。这次他听说你和阿凝一同回来极是高兴还特别嘱咐我们要将你接上山呢你怎可不去见他?”

展伯承说道:“我本来应该去拜谒铁叔叔的可是可是我有件紧要的事情须得到扬州一趟只得请辛寨主在铁叔叔面前给我告罪一声了。”

辛天雄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紧要之事?是为了去帮助周寨主劫夺漕运么?我这里虽然还没有得到消息但依漕运的日期推断她们应该是早已劫过了。”

展伯承讷讷说道:“我还要去拜访一位朋友请你回复铁叔叔我一定会回来拜谒他的。”

辛天雄是个爽直的汉子觉得展伯承的“理由”很不充分眉头一皱。便想说服他铁凝己笑着说道:“辛叔叔你别阻拦他了。他的这位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当真是有事情等着会他我本来早就要他赶去的他却一定要送我回山现在可不能再强留他了。”

辛天雄哈哈笑道:“我忘了你们已是出了道的少年英雄了你们也都交上了新朋友啦。好吧你们既然不愿说给我听我也就不问你们了。”

江湖上的禁忌之一是避免打听别人的秘密辛天雄虽然和铁凝如家人一般但与展伯承却较疏一层他又不是一个爱管闭事的人既然有铁凝代展伯承说话他也就不想再问下去了。

铁凝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回到山寨我会告诉你的好吧展大哥你走吧!”说话之时向展伯承使了一个眼色暗示可以为他砌辞掩饰同时也暗示自己完全体谅他的心意。

话虽如此铁凝毕竟是难免心有怅触说到一个“走”字不觉眼角湿润眼眶也红了。展伯承也自有点难过但却只道铁凝是与他相处日久难舍兄妹之情压根儿未想到铁凝是已经开始懂得男女之情的小姑娘了。

展伯承与铁凝握手道别只觉她的手心冰冷手指微颤。

展伯承道:“好凝妹我走啦你自己多多保重。迟则一年少则半载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你的铮哥若回来了你也替我代致意吧。”

铁凝道:“是我知道。咱们都是只求心之所安。你走吧!“心之所安”这一句话是她借用展伯承说过的话她突然插了这一句辛天雄听不懂展伯承却是懂的。

展伯承懂得这句话的由来但却不懂得铁凝说这句话的含意为什么她在握手道别之时突然插上这么一句。重复自己说过的话?展伯承所求的“心之所安”是对褚葆龄而言的铁凝所求的“心之所安”又是指的什么呢?

这一瞬间展伯承不觉有点茫然隐隐感到他一向“熟悉”的铁凝——一个天真而又顽皮的女孩子在这瞬间似乎突然变得不是那么“简单”了变成了一个他所捉摸不透己经“长大”的小姑娘了。

辛天雄是个粗豪汉子当然更不懂得铁凝的心事不觉笑道:“真是个小孩子你的展大哥又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你怎么哭起来了?”铁凝满面通红抽出手来辫子一甩说道:“谁说我哭了好吧展大哥你去吧!”

展伯承——声“珍重”跨上马背独自南行。和铁凝在一起的日子不觉得怎么离开了铁凝就不禁觉得旅途寂寞颇有凄清的况味了。

一路上展伯承思潮起伏想到临别之时铁凝的奇异神情心里很是点不安从铁凝说过的一些话又想到了褚葆龄“龄姐与刘芒两相爱慕这是我早已知道的了。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决计不及刘芒这个当然也是事实。但凝妹说她心中‘只有’刘芒这却恐怕未必。她要到扬州去这件事她本来可以不必告诉楚叔叔的楚叔叔和我以及山寨中各人的交情她是知道的莫非她是有意让楚叔叔把这消息透露出来好让我知道?”

白从褚家那场惨变之后展伯承总觉得褚遂的祖孙不和“祸因”乃是由他而起因之他对褚葆龄也总是感到有点内疚于心希望得到褚葆龄的谅解。尽管他对他的“龄姐”已不再存有夫妻之意。

展伯承怅怅惘惘一路南行侥幸没有生什么意外这二日到了长江边。扬州是长江南岸的一个大城市渡江之后以他这匹坐骑的脚力、只需一天工夫就可以赶到了。

却不料天有不测之风云这一天他本来想在黄昏之前赶得上渡江的只差十余里就可以抵达渡口天上突然刮起大风转眼间天黑沉沉大雨倾盆而降。到了江边展伯承已淋得似个落汤鸡模样。这还不打紧长江上的大小船只都已躲迸安全的港湾避风

一眼望去但见浩浩长江波翻浪涌哪里还能找到一只渡船?

幸而渡口附近有几个竹棚这是临江的人家搭盖在平常的口子好让来往的客商歇脚兼做一点小买卖的。

展伯承走进一个竹棚只见里面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当中烧着一堆火这些人正在围着烤火还有几匹马也系在竹棚里。展伯承已经有了一些江湖经验一听这些人说话的口音南腔北调每个人的身上都是胀鼓鼓的显然是藏有兵刃。从这些迹象表明这些人也显然是三山五岳的好汉。展伯承心里想道:“不知是哪个帮会的还是哪一处黑道上的人物?来历未明少惹为佳。”

可是他不想招惹人家人家却来和他打招呼了。有一个精悍的汉子好像是代表众人来欢迎他似的笑嘻嘻地道:“兄弟你这匹坐骑不错啊!你是打哪儿来的?”

展伯承胡乱答道:“昨日从登州来不巧遇上了这功大风。”

那人道:“渡江不成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天冷得很你来烤烤火吧。”说罢伸手与展伯承——握表示亲热。

展伯承办道:“这人倒还和气。”哪知双手一握对方五指就似五只铁钳一般展伯承这才知道对方是假借手为名实是考较他的功夫。展伯承心中生气却不说话暗中一运真力登时把手掌也变成了一块铁板似的那人“哎哟”一声松开手笑道:“小兄弟功夫不错啊!来烤火吧。”

展伯承心里想道:“管他是什么人既来之则安之。”

外面雨暴风狂展伯承除了进竹棚避两之外也别无他法当下便道:“好烤火就烤火。”

那些人见展伯承露了这手功夫都是有点诧异。须知展伯承不过是个十六八岁的少年他这手功夫虽然未必胜得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但也教他们大感意外了。人人都在注意着他本来嘈嘈杂杂的说话声音也突然停止了。

语声一停展伯承却听到了“哼哼卿卿”的声音却原来有——个汉子躺在火堆旁边臂上裹着绷带血水还在沁出胸口也一片殷红显然是受了相当重的伤。刚才因为众人围着火堆以展伯承没有瞧见。

这些人让出-个空位招呼展伯承坐下展伯承也不客气脱厂湿透的外衣便来烤火。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道:“小兄弟你俄了吧吃一块烤肉我这里还有好酒。”这人提起一条烤熟了的羊腿自己先撕下一块送入口中接着又拿起一个葫芦也是自己先喝了一口才递给展伯承。这是江湖上一种避嫌的表示表示酒肉之中并没下毒。那人笑道:“小兄弟你再客气那就不够朋友了。”

展伯承心想:“这些人看来路道不正总是小心为上。”他不怕下毒却怕喝醉当下只接过羊腿说道:“我不会喝酒。”

竹棚里有看棚的人烧的热茶展伯承喝了两碗热茶吃了半条羊腿身体暖和不少。但他对这班人怀着戒心还是不愿意和他们搭话。

这些人初时对他很为注意渐渐也看出了他是个初出道的雏儿也就不怎么理他了。那个受伤的汉子换过药后好了一些开始注意到展伯承那匹坐骑不觉赞道:“好一匹骏马。”坐在他旁边的一个汉子笑道:“比你今日遇上的那匹胭脂马如何?”受伤的汉子骂了一句粗话道:“你别挖苦我啦!”有几个汉子起哄道:“喂这件事情我们还未知道说来听听。”

忽听得外面有人接声说道:“你们闹些什么?”只见有几条挂着腰刀的大汉走了进来为的是个形貌粗豪的虬髯汉子。

竹栅里的那些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说道:“大哥你来啦!”

虬髯汉子脱下斗篷立即有人接了过去替他烘干。展伯承见这的人对这虬髯汉子如此恭敬料想——定是他们的领。

那虬髯汉子“哼”了一声道:“丁老四你怎么受伤了?是谁将你打伤的?你有没有亮出我的万儿?”

受伤汉子讷讷说道:“大哥小弟、小弟是实在惭愧损了你的体面。”虬髯汉子道:“究竟是谁打伤你的说!”

受伤那汉子满面通红旁边——人替他说道:“是一个大姑娘将他打伤的。”虬髯汉子皱眉道:“丁老四你是不是老毛病作了瞧见人家大姑娘长得标致就去调戏人家?”

受伤那汉子连忙分辩道:“不我是见她骑的马很好想夺来孝敬大哥的。”虬髯汉子道:“就只这样么?”那受伤的汉子道:“在拦劫的时候也说了几句开玩笑的说话。”

虬髯汉子“哼”了一声道:“这就怪不得人家下的辣手了。我不是早就告诫过你的吗?你要玩尽可玩窑子里的姑娘江湖上的女子可是不能调戏的。你想想人家一个单身女子倘不是有几分本领怎敢行走江湖?”

旁边那人道:“可是那个娘儿也实在太过狠辣了老四才不过说了两句不大正经的话儿她就砍了老四两刀。老四已经倒下地了她还纵马踏过他的背脊。”

虬髯汉子黑起了脸孔说道:“你们打不过人家也就怪不得人家狠辣了。不过你们可曾亮出我的万儿没有?”

受伤那汉子道:“我就是在亮出了大哥的万儿之后那个妖女才再补一刀又纵马践踏我的。”

虬髯汉子勃然变色说道:“江湖上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那也是常有的事。她本领高过你把你杀了我不怪她。最不该的是你已经亮出了我的万儿她还要将你凌辱这就不是践踏你而是践踏我了。真正岂有此理!”

那受伤的汉子趁势在火上浇油说道:“是呀我最气不过的就是这一件事。这小妖女也委实是太过目中无人了!大哥威震南北她竟敢连大哥也看不起!”

虬髯汉子“哼”了一声道:“这小妖女是向哪一条路走的?走了多久了?”那受伤的汉子道:“我是今日午间在江边碰上这妖女的她把我伤后就渡江去了。”

虬髯汉子道:“好待我明日渡江——定要打听出她是谁家女儿将她捉来让老四你也照样砍她两刀!”旁边一个汉子笑道:“老四才舍不得斫她呢大哥你干脆赏给她做老婆吧!”众人哗然大笑。

展伯承在旁边听得心头七上八落暗自想道:“这大哥骄妄自大纵容手下看来也不是什么正派的绿林英雄。但那个少女是谁呢?哎呀莫非就是我的龄姐?”

褚葆龄生性倔强容不得别人欺侮她的家传刀法又是出手定必伤残的狠辣刀法而且褚葆龄又正是要渡江到扬州去的。展旧承越想越觉得这少女定然是她。恨不得能够插翼飞过长江找着他的“龄姐”给她通风报讯叫她加意提防。

展伯承心念未已那“大哥”的目光忽然注视到了他的身上

说道:“这小伙子是什么人?”展伯承不卑不亢地答道:“我是过路的客人没法渡江来避雨的。”

刚才招呼他的那个汉子说道:“这位小兄弟本领很是不错我见他浑身湿透招呼他坐在一起烤火的。”

虬髯汉子道:“他们买卖人家搭的这个竹栅本来是招呼来往客人的谁都可以来得我不过问一声罢了。小伙子你别多心。”

展伯承淡淡说道:“好多谢你们让我在这里歇脚了。”

那“大哥”目不转睛的观看展伯承那匹马跟他来的——个汉子望风承旨笑道:“小伙子你的本领错不错我不知道你这匹坐骑倒是真的很不错啊!”说罢就过去抚摸这匹马偏偏这匹马性子很烈不肯受他抚摸扬蹄就踢那汉子一闪闪开说道:“这匹马倒是欺生恐怕只有我们大哥能够降伏得它。”

展伯承走过去道:“你别再逛它了这匹马是只认得主人的。”

那汉子冷冷说道:“是么?我倒想让它换个主人呢!喂你这匹马卖不卖的?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展伯承摇头道:“不卖一千两银子也不卖!”

那汉子冷冷道:“名马宝剑要有本事的英雄才配使用你这小子骑了这样一匹骏马走路恐怕还会给你招惹祸殃呢!你不怕人家抢吗?老实说我给银子与你买马还是为了你的好呢!”

展伯承道:“多谢好心。我虽然没甚本事更不是什么英雄。但倘若有谁要抢我的坐骑那倒不妨试试。”

那汉子变了面色“哼”了一声说道:“听说你这小子本事不错我就来试试。来来来!看你接得我的几招?”

那“大哥”眉头一皱似是想要出声禁止但却终于没和有出声。原来这个汉子乃是他的第二名助手精干“五行拳”但他连打三拳都给展伯承化解开去。那“大哥”颇感意外有心看看展伯承的武功深浅如何因此就让他们打下去了。

那汉子拳风虎虎展伯承给他打得火起使出了家传的“五禽掌法”配合了褚遂所授的“七十二把擒拿手”一步不让索性和他抢攻。

那汉子冷笑道:“你这小子要拼命吗?”——招“双龙出海”拳捣展伯承两胁展伯承识得他这五行拳术便从“艮”抢到“离”方一记“铁琵琶手”手背向外一挥迅如闪电的掴那汉子面门那汉子身形一闪闪是闪开了但脸庞给掌风刮过也有点感到火辣辣的滋味还幸没有给真的捆着门面要不然就更丢人了。

那汉子大怒横掌来切展伯承有臂左拳突出变成“肘底看锤”展伯承见他来势凶猛也是不敢轻敌当下用了一招“绵掌”卸了他几分掌力左手双指暗暗指他的穴道那汉子见得快拳头一抵掌心便即变招双方各自退了——步。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一个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说道:“——个大男人欺贷一个小孩子好不要脸!”

原来在展伯承与那汉子正打得激烈的时候又进来了两年小的那个看来只有十六七岁年纪身材瘦小相貌清秀要不是他身武士装柬只看相貌倒像是个女子。这句话就是他说的。

大的那个约有二十岁模样相貌却很威武。看了——眼说道:“三弟你别多事。人家比你高明多呢!”小的那个说道:“不错汉子九成打不过这个少年的是用不着我打抱不平了。”

竹栅里的那些人本来是全神注意展伯承与他们的同伴打架的所以这两个少年进来他们也没理会但听了这些刺耳的笑话却不能不对这两个少年注目了。

正是:

少年豪杰风云会掀起长江浪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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