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龙泉出匣逢强敌 荒谷驱车押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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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元拉了卜仇天一把匆匆而逃。段克邪插剑归鞘连忙说道:“我把几个臭贼都轰出去了。聂大姐怎么样啦?是受了伤吗?要不要我来帮忙?”此时聂隐娘已是即将分娩的时候断断续续地出呻吟之声。
史若梅笑道:“这是女人的事情你们男人帮不了忙的。你去把阿凤叫来吧。”段克邪听着史若梅带笑说话放下了心应了一个“是”字便即叫道:“阿凤阿凤!咦阿凤到哪里去了。”聂隐娘忍着疼痛说道:“她刚才给贼人打了一掌你去看是不是在院子里晕倒了还未醒来?”

话犹未了只听得彩凤的声音已在应道:“大小姐我来啦段公子多亏你给我们赶跑了贼人。”彩凤是聂隐娘的贴身待女与段克邪夫妇一向是熟悉的。她刚才给卜仇天一掌打下台阶过去约有半蛀香时刻但因体格强健在段克邪未到之前早已醒了。

段克邪见她手上提一个大铜壶冒着热腾腾的白气不觉怔了一怔说道:“你家小姐在叫你呢你不用忙着给我冲茶。”

彩凤噗嗤一笑道:“这是准备给小少爷洗身的段公子你快要有人叫你叔叔啦。”段克邪这才明白原来他正巧赶上迎接聂隐娘的这——个孩子降生。

段克邪独自在客厅守候心里有许多疑团最急切想要知道的是:“方辟符到哪里去了?”可是那女仆正在忙着准备接生段克邪当然不便向她问。

朝阳已经射进屋子聂隐娘尚在断断续续地呻吟婴儿尚未出世。段克邪正在来回踱步忽听得有三个人的脚步声勿匆跑来段克邪心道:“难道是那三个贼人又回来了?”

心念未已方辟符、铁凝、展伯承三人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彼此都是又惊又喜。

双方都无暇细问情由方辟符道:“对不住我要先去看看你的聂大姐。隐娘我回来了。你没事吧?”

忽听得“呜哇”一声房中传出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声!史若梅在里面欢喜得大叫道:“方大哥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恭喜恭喜是个胖小子。你等一会儿好你可以进来啦!”

段克邪笑道:“这孩子在灾难中降生将来一定是个好汉。阿凝、伯承你们两人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你们昨晚和方叔叔去了什么地方了?”他们留在客厅此时方有空暇叙话。

展伯承道:“此事说来话长。”段克邪道:“反正现在闲来没事你就从头说起吧。”

展伯承道:“刚才我们看见三个贼人骑马翻过屋后的山坡那三个贼是不是给叔叔赶跑的。”

段克邪道:“不错。你认得他们。”

展伯承道:“其中有一个名叫窦元正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段克邪吃了一惊说道:“我在江湖上也隐有所闻。听说你的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却想不到就是这姓窦的下的毒手可惜我刚才不知把他放走了。”

展伯承叹口气道:“可是我母亲却不许我报仇呢。”

段克邪诧道:“这却为何?”

展伯承从窦元杀害他父母之事说起说到投奔褚家在褚家现外公的宝藏窦元又来夺宝褚遂力战而死等等事情。不过却略去了他与褚葆龄的一段私情不谈。未了说道:“追源祸始都是窦元这厮干的勾当。我现在也不知这一深仇是报呢还是不报。”

段克邪是知道王、窦、铁三家的恩怨纠纷的心中想道:“想不到内情如此复杂怪不得窦元说与我的摩勒表哥大有渊源的。”当下说道:“我以为上一代的恩怨可以撇开但是非曲直则必须分个清楚。报不报仇;要看这窦元的今后行事而定他若是在江湖上多行不义你为什么不可杀他?”

段克邪着重地说出“要看窦元今后的行事”那即是认为展伯承的外公、母亲与及褚遂等人平生行事也有不是的地方不能单怪窦元下手辣手不过他没有明言罢了。

但段克邪这一番有原则性的回答却是十分明确解除了展伯承心中的困惑。展伯承道:“多谢段叔叔的教言凝妹窦元以后的事情你接着说吧。”他要腾出心思思索段克邪的话来。

铁凝接着从他们兄妹与展伯承三人押运宝车说起说到被劫、华宗岱助他突围、宝车落在田承嗣的“牙兵”之手到昨晚夜闯节度府铁铮失踪为止。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前因后果才算交代清楚。

聂隐娘产后疲倦方辟符看过了孩子不想她太劳神让她睡觉留下那女仆在房中照料。

方辟符与史若梅在卧房里也听得外面的谈话此时走了出来。铁凝刚好告一段落。史若梅笑道:“原来你们这几个小鬼是学我当年盗盒的行事。”铁凝红了脸道:“段婶你当年一举成功们却是失败了。”

史若梅笑道:“这算得了什么?你们都不过是初次出道呢?哪有一出道便一帆风顺的道理?你们的段叔叔和我在江湖上也是经受过许多挫折的。”

方辟符谢过了段克邪问道:“段贤弟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凑巧?”

段克邪道:“我们去了一趟师陀国回来之后到霜姨家中请安听说夏雷兄弟应扬州周寨主之请助他劫漕运去了。我怕霜姨不放心自告奋勇去助他一臂之力。若梅又听说你们已经回家因此顺道来探访你们。想不到来得这么凑巧刚好碰上那几个贼人。”

段克邪口中的“霜姨”即是南夏雷的母亲夏凌霜。夏凌霜的丈夫南葬云与段克邪的父亲段璋昔年同在睢阳死难段克邪由夏凌霜抚养成*人所以他一向是把夏凌霜当作母亲的。这次他本来是想邀方辟符夫妻一同去帮忙南夏雷的但聂隐娘刚刚生产这活当然不好再提了。

方辟符道:“这么说却是耽搁你们的行程了。”

段克邪道:“江南漕运使解京的贡银听说是八月中经过扬州。还有差不多二十天呢就是多耽搁几天相信也赶得上的。”

史若梅笑道:“夏雷兄弟和铮侄凝侄都是一样的亲事有缓急既然我们刚好碰上哪有袖手旁观之理?当然是先了结这件事情再去扬州的了。”

方辟符道:“铁铮昨晚失了踪不知是否陷落节度府还是给人救去?未得他的消息总是不能安心。还有那批珠宝运回山寨可作大用如今给田承嗣强夺了去也是令人不能甘心。”

史若梅道:“这两桩事情都着落在克邪身上好了。克邪我给你三天期限要你把珠宝取回把铁铮找着。你可能够?”

段克邪道:“向田承嗣要回珠宝这还容易找回铁铮可就得碰运气了。不过就是多花两天功夫也是一定要找着他的否则我哪有面目见我表哥?”

史若梅道:“好那咱们就先办容易的今天晚上我和你再闯节度府。”

段克邪笑道:“想不到十年之后旧事重演。好今天晚上你再来一次红线盗盒我也再来一次寄柬留刀!”

刚说得一个“刀”字段克邪忽地似是听到屋顶上有轻微的声响段克邪喝道:“是谁?”陡然间只见白光一闪竟然是一把利刀从窗口飞进来!

“咔嚓”一声刀锋陷入墙壁刀柄兀自颤动不休。段克邪他们围在客厅当中说话那柄飞刀所陷的墙壁在他们左方距离一丈有多。来人显然不是有意伤人而是飞刀示警。这在江湖道上是一种挑战的表示。

刀光一闪段克邪即飞身跃起但因飞刀不是对着他们方向掷来段克邪一把没有抄着。但虽然如此以段克邪轻功的卓居然没有接着飞刀那人出手之快也就可想而知了。

段克邪大怒登时拔剑出鞘舞起一个剑花便从窗口穿出他舞剑防身那是防备敌人再暗器的可是敌人却没有再器。段克邪在屋顶望去只见一条黑影已是到屋后的山坡得几乎看不见了。段克邪心头一凛“这人轻功倒是不俗。”

史若梅、展伯承、铁凝等人相继追出。段克邪道:“不要中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待我去把他揪回来!”

史若梅见来的只是一人以段克邪轻功的卓武艺的高强相信定然可以手到擒来因此也就放心让段克邪独自去追了。

不料段克邪展开“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追了约一柱香时刻虽然已见到那人的背影但两人之间也还保持着十来丈的距离。

当世若论轻功之高自是以段克邪的师兄空空儿第一。但段克邪近年进步神与师兄亦己相差不远。他追了一柱香时刻未追上那人这是他自从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不觉暗暗诧异。当下扬声喝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你既敢飞刀挑战请报上名来咱们比划比划!”

那人一声不响反而加快脚步一味飞奔。段克邪争胜之陡起冷笑道:“好我就先与你赛赛脚力比比轻功。”两人风驰电逐不多一会追进了一个山谷。段克邪心想:“难道他是有意将我引入绝谷埋伏党羽意图围攻?哼即使如们我也不怕。”

段克邪艺高胆大他已准备好即有围攻亦可脱身毕竟是段克邪的轻功高明一些此时已是追到那人身后剑刺可及的范围了。

段克邪不愿在他背后袭击喝道:“你逃跑不了的了还不亮出兵刃与我较量一场。”

那人倏的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一招“玄鸟划砂”五指拼拢如刀来削段克邪手腕竟是意图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他宝剑!段克邪身手何等矫捷焉能让他得逞?剑尖一颤唰的便是一招“乘龙刮风”避招进招。那人跨上一步左拳右掌掌势如刀拳风虎虎居然以攻为守的解了段克邪一招。

段克邪一剑刺空便即收剑打量那人。只见是个年约五十左右、儒生装束的汉子。双眼神光湛然一看便知是个具有上乘内功的武林高手。

段克邪见他双手空空正想也把宝剑纳入鞘中。不料那人倏的又扑过来纵声笑道:“久闻段小侠美名今日难得相逢不必客气。请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天下第一的刺穴剑法!”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弯弓射雕”、“金鸡啄粟”、“龙顶夺珠”连环三招招招都是空手入白刃的上乘手法。

段克邪心中有气喝道:“原来你是有意较量我的。好我若是不能胜你我终生不复使剑!”

那人笑道:“这又何必?”话犹未了陡然间只见剑花朵朵耀眼生缬四面八方都是段克邪的影子。

那人赞道:“好一剑刺九穴。衰公剑法果然名不虚传!”说话之间接连用了六七种身法这才避开了段克邪的追击。

那人应付得十分吃力赞的这个“好”字乃是衷心佩服。但段克邪一击不中听了他的这个“好”字却变成了刺耳的嘲讽不由得面上**辣的心里想道:“我若是用袁公剑法也胜不了他的一双肉掌还有何面目行走江湖?”

段克邪本有惺惺相惜之意见对方空手不愿杀伤对方所以初上来时只用了六成本领。此时见这汉子实在了得大话已然说了出来只好抖擞精神使尽本事与对方决一雌雄。

段克邪轻功卓剑法一展登时如影随形将那人罩在剑光之内。那人以劈空掌力与腾、挪、闪、展的小巧身手半守半攻勉强又应付了二三十招。但任凭他使出浑身本领也总是无法突围。

那人心中暗暗叫苦悔不该一念轻敌。段克邪剑法越催紧激战中段克邪使到袁公剑法中的一招杀手绝招“龙飞九天”剑光当真是矫若游龙凌厉无比眼看就要刺着那人陡地一声大喝声如霹雳冒险进招双指一弹铮的一声把段克邪的宝剑弹开。

那人跳出***说道:“好高明的剑法!”话虽如此心是暗暗得意。不料段克邪说出一句话来登时把他的高兴化为乌有。

那人正在心中得意忽听得段克邪淡淡说道:“多承你让一招我总算可以保得住这一把剑了。”

那人怔了一怔但他毕竟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回想刚才弹开段克邪宝剑之时那剑势是斜削而出幸亏自己另一只手缩手快没有给他伤着。但当真是因为闪避得快才没有给他伤着么?”想至此处连忙低头一看只见衣袖上已被剑尖刺破了一个小孔。那人不由得满面通红。

那人固然是感到羞惭殊不知段克邪却比他更为难过。要段克邪用的是一把宝剑对付敌人的一双肉掌竭尽所能也要斗到五十招开外才能够侥幸胜了一招而胜这一招也只不过刺破对方的衣袖而已。段克邪自出江湖罕逢敌手少年气盛当然觉得胜来极不光彩。

那人正要通报姓名段克邪已抢先说道:“来来来!你我再来比过!”那人皱眉说道:“怎么段小侠你已赢了一招还要比么?”

段克邪道:“刚才我是占了兵器上的便宜赢的一招不能算数。咱们再来公平比过。”

那人见段克邪如此好胜不觉有点好笑心道:“也好我乐得趁此机会试探你这一派武功的虚实日后倘若与空空儿比武心中也可以有个底儿。”当下笑了一笑说道:“反正输一次是输输两次也是输。段小侠既然雅兴不浅我也乐得奉陪。”

段克邪舍剑用掌十数招后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他本来早已看出这人是个内家高手但却想不到他的功力还在自己的估计之上。

那人用的是一套“绵掌”功夫掌法上倒没有什么特别剁奇之处但经他使出却是每一掌都暗藏柔劲段克邪攻出去的掌力不但给他化解于无形而且他掌心似乎还另有一股黏粘之力十数招一边段克邪的拳脚竟是渐渐施展不开。

段克邪心中一凛连忙凝神静气默连玄功以金刚猛扑的学力破解对方的柔劲形势似乎渐渐好了一些。但段克邪是全力以赴大汗淋漓而那人却似闲庭信步衣袂飘飘身法掌法潇洒之极。

正在斗到紧处忽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笑道:“好呀爹爹今日可是碰着了对手了!”声还未了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已在急促叫道:“段叔叔段叔叔喂!都是自己人不要打了!”

段克邪蓦地一怔就在此时双掌已是给那人粘上。

此时段克邪尚未知道此人是友是故、双掌给他粘上不由得大吃一惊暗叫不妙。要知内功的较量力强者胜力弱者败那是丝毫也不能取巧的。段克邪就是因为已经试探出对方功力胜他一筹所以刚才比掌之时使出全副轻功一直不敢让对方粘上。

身具上乘内功的人遇到危险本能的便会运功反击。段克邪双掌给他粘上明知不敌掌力也立即了出去。哪知掌力出却似泥牛入海既没碰到阻力对方也无反应就似大海把粘牛溶解一般。

段克邪更是吃惊那人蓦地哈哈一笑说道:“段小侠好功夫咱们是不必再比试了。”双掌一松段克邪却还禁不住在地上划了一个圈圈才稳得住身形。

段克邪知道对方是有意让他一招适可而止的。心里想道:“我刚才没有伤他他现在没有伤我。彼此不必领情倒是扯了个直。但我刚才是用宝剑胜他空手若论真实功夫毕竟是他在我之上。”

此时铁铸与那少女已经来到段克邪见铁铮面如黄蜡要那少女扶着他走来的不觉又是大吃一惊连忙问道:“铮侄飞你怎么啦?受伤了?”

铁铮道:“我昨晚在田承嗣的节度府中受了暗算险些送命幸亏这位华老前辈救了我现在已没事了。段叔叔你怎么来到这儿与华老前辈打起来的?”

段克邪恍然大悟说道:“阁下想必是笔扫千军华宗岱吧!”

华宗岱笑道:“不敢。说起来我这虚名还是多亏令尊给扬的。不知段小侠可知此事?”

段克邪道:“三十年前先父曾与华老前辈缔交那时我们还没出世但也曾听得鄙亲铁摩勒提及此事。不想今日得遇上请前辈受我一拜。”

华宗岱还了一礼将他扶起笑道:“段小侠名满江湖今得见故人之子也是十分欣慰。江湖上是各自论文段小侠不必客气。”

铁铮道:“段叔叔这么说你是见过了凝妹与展大哥了?他们没事么?”

段克邪道:“他们都是安然无恙今朝已经回到方叔叔家中了。华老前辈日前在路上拔刀相助你们铁凝也已经对我说了。他们也猜测你昨晚是给华老前辈救走的我也真是糊涂其实早就应该想到是华老前辈的却还和华老前辈动手。”

华宗岱笑道:“倘不如此我怎能见识贵派神奇的刺穴剑法?”

段克邪也笑道:“我这次可真是班门弄斧了。华老前辈号称‘笔扫千军’双笔点八脉的功夫天下无双岂是我这点微未之技所能比拟?嗯说起来我倒也有点要怪华老前辈了。我的全副本领都给华老前辈迫了出来华老前辈的双笔点穴功夫却还未曾施展。教我失了眼福这不是有点不公平么?”

华宗岱笑道:“我已有许多年没用兵器了这次双笔也未带在身边。不过我刚才也很后悔未带双笔呢。说老实话我当真还未料到段世兄剑法如此厉害倘不是你剑下留情我这双肉掌无论如何应付不来。”

其实未携兵器这只是华宗岱表面的理由说老实话他的看家本领是要留待与空空儿比武才肯用的。

段克邪随着华宗岱走进那间石屋。华宗岱道:“这里本来住的一户猎户只有祖孙二人老爷爷半个月前给猛虎咬死孙儿不过十八岁未能一人打猎。前几天恰巧我来此投宿得知情形我给了那孙儿一些银子叫他到城里找点小买卖做就当这间石屋暂时租给我住。这里地方偏僻可是离魏博城却又不远只有四十里路真是方便极了。说不定我还要利用它招待贵宾呢。”段克邪不知他要招待什么“贵宾”不便插口遂转过话题问铁铮昨晚出事的详情。

铁铮却说得十分简单先道了一声“惭愧”说道:“我昨晚是去探田承嗣所住的挹翠楼还未曾进入刚跳上围墙就触动了机关着了毒箭。北宫横提着铜人要来杀我我心里一慌要想拼命抵敌一口气运不过来就晕厥了。待到醒来已是在这石屋之中了。这才知道是华老前辈救了我的性命。”

华宗岱接着说道:“我救了铁铮之后见暖香阁那边火起暗里偷窥看到方辟符已经来到料想铁凝他们可以无妨。铁铮中的毒必须及时解放我就无暇与他们相见了。

今朝一早我给铁铮换药之后先进城一趟这才赶到你们那儿。我本来是打算正式拜访把铁铮的消息告诉方辟符的。但刚好听得段世兄正在那儿说及‘留刀寄柬’我一时起了童心故意和段世兄开开玩笑引你出来。趁这机会领教领教名满江湖的段小侠的功夫。”

华剑虹笑道:“爹爹你开玩笑不打紧却叫凝妹和方家的等得心焦了。”

段克邪倒是有点诧异心里想道:“事有轻重缓急华老前当然是知道我们记挂铁铮这才跑来报讯的。但他为何在报讯之前先跑一趟魏博城?难道另外有更为紧要之事不能押后么?”

华宗岱笑道:“我开了这么一个玩笑是有点不大应该。但在我可以将功赎罪。段世兄我还想请你在这里住一天呢。”

段克邪道:“那么我就先回去捎个信儿免得他们挂虑。”

华宗岱笑道:“说不定今天这里还有一场好戏上演我怕你错过机会。你若是明天回去我还可以让你带点东西回去叫方辟符他们惊喜一番!”

段克邪心中一动说道:“我带铁铮回来他们也一定会感到意外的惊喜了。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胜得过带人回去么。”

华宗岱道:“当然任何宝贵的东西都比不过铁贤侄。但铁铮的伤大约还要我给他调理几天明天恐怕他还不能随你回去呢!”

段克邪道:“那么华老前辈要我带回去的是什么东西?”

华宗岱笑道:“段世克你们最想要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段克邪恍然大悟说道:“华老前辈你是说那一车珍宝?但你却怎能在今天便要回来?”

华宗岱笑道:“不必我亲自去向田承嗣讨取他自会给我送来!”

段克邪莫名其妙道:“恕我愚味我实在是猜不透华老前辈的神机妙算请老前辈给我揭开这个闷葫芦免得我瞎猜了。”

华宗岱道:“这也不是什么神机妙算只能说是一个偶然的侥幸。昨晚我救了铁铮之后曾悄悄的到暖香阁那边打了个转我是知道了方辟符已经到来我这才放心带铁铮逃走的。”

段克邪道:“是。老前辈刚才已说过了。”

华宗岱道:“不错但我还没有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从暖香阁附近经过正巧遇上田悦在众武士围拥之下遥遥观战。我躲在假山后面我看得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我。

我看了方辟符的武功我知道他是不必我帮助他的但他们已给现众寡悬殊方辟符武功虽高要想活捉田悦我看也是绝不可能。我既然恰遇上田悦我当然不肯把他放过了。”

段克邪猜疑不定心想:“难道华老前辈把田悦活捉了?可是他纵然本领高强也绝不能把两个人带出节度府呀?”

华宗岱笑道:“我当然不能活捉田悦但我因铁贤侄中的毒箭却忽地触动灵机何不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平生不用毒药暗器但事有凑巧这次我重履中原临行之前与一位朋友告别这位朋友是善于使毒的谈及天下各种毒药暗器他说他新近制炼的一种毒针论毒性虽不是顶厉害但却极为古怪。初着针时毫无所觉要过一个时辰之后毒性方始显露。毒性一奇痒难当要过七七四十九天方始死亡。最合于惩戒恶人之用。我听他说得这么有趣遂向他讨了几枚连同解药藏在身上不想晚昨刚好派上用场。

“我躲在假山背后悄悄的把毒针射出距离十数丈外好在未失准头毒针射进了田悦肘尖的‘鼠突穴’那是人身最易感觉麻痒的地方一旦作起来比别的地方更为厉害。

但当时由于我用的力度恰到好处田悦这厮却是毫无知觉我见他揉了一下手臂大约他还以为是什么小虫叮了他一口呢哈哈!”

段克邪听得也不禁骇然心中想道:“一枚份量极轻的梅花针要打到十丈开外黑夜之中认穴不差毫厘且又要对方毫无知觉这样高明的暗器功夫只怕我的师兄也未能够这样恰到好处。”当下笑道:“痒比痛更难抵受田悦这厮现在恐怕已在坐卧难安了。”

华宗岱笑道:“何止坐卧不安这毒性一作他不满地打滚才怪。他是昨晚四更中的毒针天一亮就要作了。”段克邪恍然大悟说道:“华老前辈你今朝一大清早进城莫非就是向田承嗣送信?”

华宗岱道:“不错我把信射入节度府中告诉田承嗣他若是还要他这个宝贝儿子的性命就赶快将那一车珍宝拿来交换解药。信中附有地图要他派人把那辆宝车给我送到这儿。我还叫诉他珠宝要原封不动交来倘若少了一颗我就少给一分解药。”

段克邪笑道:“痛快痛快!田承嗣只有这一个宝贝儿了这颗解药换一车珍宝谅他不敢不依。”

话犹未了已是隐隐听得车马之声华宗岱笑道:“来得好快啊!”当下众人一同走出门外只见尘沙滚滚果然有一队官军押着一辆大车走进山谷。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提着独脚铜人的军官正是节度府中的第一高手北宫横。

华宗岱哈哈笑道:“北宫将军难得难得咱们今日又会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北宫横道:“华宗岱今日暂且让你得意算你手段高强我奉命来与你交换解药了。”

段克邪道:“华老前辈且慢交换待我与铮侄先看一看看他们有否弄假。”

段克邪拉着铁铮就要登车检查。车上本来有四个护送的军官都是节度府中的出类拔萃之士这次田承嗣被迫将已经到口的馒头又吐出来连他们预定可以分得的一份赏赐也断送了他们心中正在气愤此时见段克邪大模大样的要来检查焉肯顺从?

四个军官排列车前明晃晃的刀枪剑戟一齐指着段、铁二人为的喝道:“解药未曾交出你就要先来启封查看么?哪有这个规矩?”

段克邪冷冷说道:“你们懂不懂江湖规矩?这是你们来求交换当然得让人家验货。老实说我也相信田承嗣不过非得查看不可决决让开!”

铁铮满面病容一看就知伤还未愈。段克邪也不过二十多岁的俊秀少年这四个军官不知他的来历哪里将他放在心上?

北宫横乃是奉命来交换解药的本来不想节外生枝误了正事但转念一想“这少年意态骄横让手下挫挫他的威风也好。”

北宫横也不知道段克邪是何许人是以并不出声拦阻。

北宫横以为段克邪受到阻吓定然不敢登车。哪知段克邪一手拉着铁铮仍是若无其事就要从那四人中间硬挤过去!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空中刀枪飞舞北宫横大吃一惊定睛看时只见四个人都己跌倒一丈开外在地上爬不起来!

原来是段克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分筋错骨手法把这四个人都打得变成了滚地葫芦。这四个人所持的刀枪剑戟连段、铁二人的一根汗毛都未碰着就脱手飞出去了!

北宫横身旁有个短小精悍的中年汉子双日圆睁骂道:“岂有此理?”一手就要扬起北宫横连忙摇头示意——叫他不可鲁莽。

华宗岱道:“我收了你们交来的东西解药自然给你。你们先要动粗这可怪不得我这位小兄弟”

北宫横打了个哈哈说道:“这四人不知江湖规矩华老莫怪必请这位小兄弟快快查看吧。”他欲求解药只好暂且忍气吞声。

段克邪道:“你急什么?田悦那厮一时也死不了。”扶着铁铮慢条斯理地跨上大车一个个箱于察看。

只见八个箱子仍是像原来的样子叠着箱盖的朱漆封条也是完整如初果然是原封不动。

铁铮打开了一个铁箱说道:“这个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珠宝想来不至于弄假。就不知其他的箱子如何?段叔叔你看要不要一个个箱子查验?”

段克邪明知田承嗣因要换他儿子的性命绝不至于掉包弄假而且原封不动更是可以不必怀疑。但段克邪却要趁这机会卖弄一下功夫好震慑官军免得他们在解药到手之后又生歹念。

段克邪的师兄空空儿是天下第一神偷段克邪自小跟他师兄虽没干过偷窃之事也是这一方面的大行家神偷的本事之一就是善于鉴别珠宝井能从重量测知箱子装的是什么东西例如金银珠宝因为体积小而比重大假如里面换了一块石头他只要一只手便能识破。

当下段克邪笑道:“不必这样麻烦我只要每了个箱子拿一下就可以知道它是真是假了。”拿起了一个箱子又笑道:“看他们等得心焦我就同时查验两个吧。”左手又提起一个箱子。

这几个箱子可不是普通的箱子而是盛满金银珠宝的大铁箱即使只是空箱也有百多斤重盛满了金银珠宝怕不有四五百斤?也即是说段克邪提起两个箱子双臂已有将近千斤之力。

仅仅如此还不稀奇。就在一众官军膛目而视之下段克邪蓦地把两个大铁箱作个旋风急舞抛上空中又接下来面不改容而且是用金鸡独立之势单是站在车把子上。刚才他举手摔倒四个军官已足令众人震惊如今抛舞铁箱又再显示了他的神力更能惊世骇俗!

片刻之间此上彼落段克邪把八个大铁箱全都抛舞过了这才一笑说道:“查验过了并无作弊。华老前辈你可以和他们交换了。”

一众官军目瞪口呆这时才情不自禁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也不知是喝彩还是惊呼。

可是在众人哗叫声中却有一个冷峭的声音说道:“这小子倒是有几斤蛮力可以吓吓无知之辈!”话的就是刚才那个短小精悍的汉子。

段克邪把眼光射去找寻这个说话之人。北宫横怕多生枝节连忙说道:“华先生解药可以给我了吧?”

华宗岱道:“好段世兄你把车子赶过来吧。这车子上的东西本来是我们的给你们的节度使扣留了几天这拉车的四匹马就要当作利息了你们不反对吧?好银货两讫我就给你解药。”

北宫横听得一个“段”字心头一凛说道:“原来这位小兄弟姓段未敢请教大名?”

华宗岱哈哈一笑说道:“也许你曾听过他的名字他就是段克邪空空儿的师弟铁摩勒的表亲。”

北宫横吃了——惊心道:“原来是他怪不得这么了得!”

段克邪吆喝一声便即扬鞭赶马。那短小精悍的汉子忽地出头拦阻叫道:“且慢!”

段克邪道:“怎么?”那汉子却向着华宗岱道:“我们怎知你的解药是真是假?”

华宗岱面色一变冷笑说道:“华某平生说话还从未有人疑过。你们既是不敢相信那也就不必交换了。”

北宫横连忙说道:“华先生请别误会华先生是武林高人我们门岂敢不信?只是我们的大帅却要有个交代请恕冒昧我倒有个办法不知华先生是否认为可行?”

华宗岱道:“什么办法?”

北宫横道:“请令媛随我们走一趟我们这辆车子留在你们这儿。要是解药见效立即便放令媛回来。这公平吧?”

华宗岱勃然大怒说道:“你们要想把我的女儿当作抵押吗?岂有此理!你把车子赶回去吧不交换了!”

段克邪笑道:“华老前辈不必动怒他们要抵押么?那就让我去作抵押吧!嘿!嘿!却只怕田承嗣不敢见我!”

北宫横一看事要弄僵只好忍着口气道:“我早已说过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我们大帅的意思。既然华先生不愿俯允那就由我一力担承吧。我当然信得过华先生咱们现在就进行交换并请华先生恕我失言之罪。”

华宗岱“哼”了一声道:“这才像个人话。”于是段克邪把那辆大车赶进院子华宗岱也把一个瓶子拿了出来说道:“瓶子里是三颗解药每三天服一颗便可断根。”

北宫横接过药瓶交给一个军官说道:“你们先回去可要小心保护失了唯你们是问!”那军官诺诺连声率队便走那四个受伤的军官当然也一同带走了。

可是北宫横和那短小精悍的汉子却没有走。华宗岱冷冷说道:“北宫将军还有何指教?”

正是:

宝气珠光迷盗眼一波未静一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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