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爱儿被夺仇无解 身世难明恨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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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线娘怒道:“空空儿不见孩子也不见即使未曾害死也定是被他另外收藏起来了。大哥他要了咱们的命根子你还替他说话吗?”他们做了十年夫妻这次还是窦线娘第一次顶撞她的丈夫。段珪璋道:“我这不过是从好处着想要是空空儿当真不还咱们的孩子我也是要和他拼命的。”
段珪璋端详了一会又道:“看来是另有一个女子在照料婴儿摇篮中的锦缎上还有婴儿的尿渍似乎未曾走了多久只不知这个女子却是空空儿的什么人?”窦线娘道:“你在这里琢磨推测有什么用总要找到了空空儿这贼子才有办法。”

就在这时忽听得外面有人扬声叫道:“段大侠果是信人请恕我失迎了。”段珪璋叫道:“是空空儿来了!”说时迟那时快窦线娘已急不可待的跑了出去。

只见空空儿双手空空哪里有她的孩子?窦线娘大喝道:“好呀你将我们骗上山来却把孩子藏到哪里去了?”嗖、嗖、嗖三颗金弹连珠出。

空空儿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避开三颗金弹叫道:“且慢且慢我有话说!”段珪璋赶了出来说道:“线妹住手且听他说些什么?”

空空儿道:“孩子暂时未能交还你但请你放心你的孩子好好的决不会有丝毫损伤!”段珪璋道:“为什么不能现在交还?”空空儿的神情显得有点尴尬讷讷说道:“这个么这个——”窦线娘骂道:“什么这个那个的今日不还我的孩子决不与你干休!”

空空儿摊开双手说道:“总之包在我的身上定然还你的孩子就是。今天么却是无法从命!”段珪璋道:“还我什么时候?”空空儿道:“这个这个——我也难以说个定期。”段珪璋喝道:“你吞吞吐吐的这里面到底有个什么原故?”空空儿道:“段大侠这次算我对你不住你别追问啦你若是信得过我咱们就交个朋友你的孩子留在一个人手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窦线娘怒火冲天不由得大骂道:“谁还相信你的鬼话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好在我们没有给你害死这条命我也不想要了与其让你再用下流的手段暗害不如现在就与你拼了吧!”

空空儿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几曾受过这等痛骂不禁气得浑身颤抖戟指喝道:“你你你这臭婆娘敢胡乱骂我!”段珪璋这时亦已是怒气暗生见他侮辱自己的妻子登时也爆出来拔剑喝道:“骂你又怎么样?你不该骂吗?”

空空儿气得哇哇大叫:“好呀段珪璋你也骂我!我怎么该骂了?”段珪璋骂道:“我骂你是个不明是非、助约为虐的恶贼我骂你是个做了恶事却要抵赖的小人我骂你是个卑鄙无耻的下三流小贼……”

空空儿面色铁青喝道:“段珪璋你给我磕头赔罪否则休想下山!”段珪璋冷笑道:“你给我磕头我也不饶你呢!不错你的武功是远胜于我但大丈夫死则死耳有何惧哉?即使死在你的手上也一样要骂!”

空空儿大怒道:“好你既认定我是恶贼可休怪我不留情面了好你再骂吧!”身形一闪一掌便向段珪璋面门掴来!

这一掌来得迅若狂飙幸而段珪璋早有准备一个弯腰折柳已是宝剑出鞘向他下三路刺去说时迟那时快窦线娘亦已揉身疾上一刀向他手腕劈下。

好个空空儿就在刀光剑影之中腾身而起饶是段珪璋应付得直闪避得快背脊也给他的掌缘擦了一下辣辣作痛;空空儿这一掌本来是想打段珪璋一记耳光的幸亏段珪璋没有给他打着要不然这更是奇耻大辱两人的冤仇也将终生难解!

段珪璋气极怒极叫道:“线妹你说得不错对付这等恶贼只有与他拼了!”空空儿头下脚上似兀鹰般俯冲而下一道蓝艳艳的光华从他手心吐出他抽出了他那柄锋利无比的匕人未落地早已是一招两式分袭段珪璋夫妇。

段珪璋年轻时候游侠四方久经阵仗武功虽逊一筹经验却比空空儿丰富得多见他腾身飞起早料他有此一着。宝剑扬空一划剑光倏的合成一个弧形窦线娘趁势一刀从剑底穿出两夫妻配合得恰到好处。但听得当当两声段氏夫妻各自退后三步窦线娘的缅刀损了一个缺口空空儿的衣袖却给段珪璋的剑尖穿过不是空空儿缩手得快险些给他划破了脉门。

这一来双方动了真怒都把全副本领施展出来这一战比在飞虎山上的那一场恶战还要激烈得多!段珪璋豁出了性命展开一派进手招数剑光挥霍隐隐带着风雷之声窦线娘以游龙八卦刀法绕着空空儿疾走也是刀刀不离空空儿的要害。他们那日败给空空儿之后曾用心推究致败之由反复解拆了当日的招数如今再度交锋已是今非昔比了。

战到分际空空儿忽地叹口气道:“贤伉俪苦苦相迫我是无可奈何只好舍命相陪了!”他刚才火气冲天这几句话却说得甚是苍凉且带着几分惋惜。

段珪璋心中一动正自想道:“难道空空儿果有苦衷不足为外人所道。”陡然间只见空空儿短剑盘旋招数倏变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冷电精芒续纷飞舞剑光线绕中四面八方都是空空儿的身影当真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段珪璋大吃一惊迫得易攻为守回剑防身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有如繁弦急奏就在这瞬息之间段珪璋的宝剑已与空空儿那支匕形的短剑接触了九下。

原来空空儿本意不想与段珪璋为敌给他激怒之余也只是想把他们夫妇打败迫他们赔罪而已。可是段珪璋夫妇已认定他是个狡猾奸恶的魔头下手毫不留情到了此际空空儿若还不使出杀手绝招势将自身性命难保!

空空儿用的是独门刺穴招数在一招之内可以连袭对方九处大穴若然给他刺中不死也将残废。空空儿对段珪璋本有惺惺相惜之意故此在他使出这等极其厉害的杀手招数之时禁不住低沉叹息。

段珪璋以前与精精儿恶斗之时精精儿也曾使用匕刺穴的毒招可是精精儿只能在一招之内刺对方七处穴道段珪璋还勉强可以应付如今空空儿虽然只是在一招之内比他的师弟多袭两处穴道但高手比斗相差毫厘多要照顾两处穴道艰难已不止一倍。何况空空儿的轻功当世无双比起精精儿更是高出何止十倍。他以闪电般的身法展开闪电般的刺穴神招段珪璋虽是夫妻联手也给他迫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击之力。战到紧处两夫妻都好似感到有数十支明晃晃的匕在他们的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穿来插去。

夏凌霜奔上前来高声叫道:“段婶婶你退下去用弹弓打他!”青钢剑扬空一闪替窦线娘接了空空儿的一招夏凌霜的剑法以奇诡见长论功力不及段珪璋但却要比窦线娘的八卦刀法厉害得多空空儿噫了一声。叫道:“你的剑法是何人所授?”夏凌霜一声不响疾进二招每一招又分为三式虚虚实实变化莫测段珪璋趁势反攻空空儿颇为惊诧。这时已至双方性命相搏的时候段、夏二人固然感到呼吸紧张即空空儿亦已不能分心说话。双方只有哑斗!

窦线娘闪过一旁一拽弹弓嗖、嗖、嗖三弹连一取空空儿上盘的“眉尖穴”一取中盘的“风府穴”一取下盘腿弯的“环跳穴”窦家的神弹绝技果然名不虚传在这三条人影奔腾跳跃宛若风驰电逐之中她竟然能瞄准了空空儿而且是三颗弹子分打上中下三个方位认穴不差毫厘。

空空儿托地一跳一个鹞子翻身衣袖挥起已把窦线娘上中二路的弹子卷去;匕一翻身形不变仍然凌空下刺但听得“叮”的一声第三枚弹子也给他的匕拨开。可是窦线娘的内功也已有了相当火候空空儿的匕给弹子碰了一下刀尖颤动亦自失了准头他这一招本来是指向夏凌霜胁下的“魂门穴”的准头一歪匕贴肋而过。说时迟那时快段珪璋“唰”的一剑又把空空儿的衣襟削去了一幅!

空空儿大怒衣袖一挥将接下的两枚弹子反打出去段珪璋滑步闪开就在这瞬息之间但见空空儿那支匕已化成了一道蓝光向他前心刺到段珪璋横剑一封夏凌霜也急忙侧身进剑三条人影纠作一团。窦线娘凝神注视也只是仅能分辨人影只好暂时停弓不。

蓦地只听得空空儿一声长啸三条人影霍的分开叮咣声响夏凌霜头上的一股玉钗已给他的匕削断。

窦线娘急忙再金弹空空儿突然和身倒下施展滚地堂的功夫短剑贴地盘旋化成了一团电光削段、夏二人的双足窦线娘的弹子全落了空险险打伤了自己的丈夫。

段珪璋长剑下刺夏凌霜跃起来避招还招空空儿一击不中已自长身而起霎时间三条人影又纠作一团。空空儿的匕盘旋飞舞竟然以短政长将两柄长剑裹在窦线娘只好又停下弹弓。

这三人倏分倏合打得难解难分窦线娘每每觑准了机会但金弹一那边的情况又立即生变化她连了十几颗弹子仍然打不中空空儿。可是无论如何她的神弹绝技仍是对空空儿的一个威胁使得空空儿要加意提防便不能全神对敌如此一来段、夏二人才堪堪和他打成平手。

这时已是西山日落将近黄昏双方已斗了半个时辰正在杀得天昏地暗之时忽听得有人大声叫道:“你们怎的打起来了?住手住手!”

段珪璋在百忙中抽眼偷瞧只见一个衣衫褴楼的叫化背着一个大红葫芦正向着他们跑来。段珪璋认得是酒丐车迟。

空空儿也认得酒丐车迟他见段珪璋已回剑防身便也停止了攻击正想与车迟招呼却不料窦线娘忽地又使出连珠弹的绝技空空儿冷不及防“卜”地一下给弹子在额角上打个正着血流如注!

段珪璋缓了剑招夏凌霜却趁此时机运剑如风连连进击空空儿大怒匕一划“叮”的一声又把夏凌霜头上的另一股玉钗削断段珪璋挥剑来援三个人又纠作一团。

车返温道:“夏女侠给老叫他一个面子吧!”窦线娘一声不响金弹接续出。车迟捧起葫芦咕噜噜的喝了半葫芦酒张口一喷一股酒浪登时似瀑布般的从空中倒泻下来空空儿、段珪璋、夏凌霜等人虽然不怕给酒浪所伤但给他这酒液一喷阵形却也乱了。

车迟又把酒浪向窦线娘喷去阻止她再弹子窦线娘脸上给溅了几点酒珠怒声叫道:“车老前辈非是我不给你面子这恶贼与我有夺子之仇你若给他解围我的儿子向谁去讨你赔我么?”车迟怔了一怔窦线娘又喝道:“你不帮我们这也罢了若再搅局恕我窦线娘的弹弓认不得前辈!”声出弹到车迟捧起葫芦一挡“卜”的一声弹子打中了葫芦车迟叫道:“有话好说别打别打打坏了我这个宝贝老叫化没酒喝啦!”

夏凌霜也叫道:“这老叫化是他们一党段伯伯不要理他!”段珪璋心下踌躇但这时他们已占到了上风若然住手只怕取胜的机会稍纵即逝何况自己住手夏凌霜单独一人决然应付不了空空儿因此只好仍然挥剑猛攻说道:“车老前辈事情原委请你问我内人你清楚之后再来劝架不迟。”

窦线娘道:“他约我们到此却在山口理下伏兵我夫妻二人几乎给乱石打死到得此来他又不肯交还我的儿子也不知是不是已经害死了?老前辈你评评理罢!我们该不该与他拼命?”

车迟经过山口也曾见到几具尸体当下不禁亦起了疑心问道:“空空儿你怎么说?”

空空儿喝道:“你要我说什么?”车迟道:“你当真要害他们夫妻么?”空空儿怒道:“岂有此理我要害他们早就害了!”车迟又道:“既然你并无坏意却为何不肯交还他们的孩子?”

空空儿正为此事内愧于心给车迟一问期期艾艾答不出来。

车迟与空空儿不过是彼此认识并无深交的朋友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当然是相信段圭璋不相信空空儿。心中想道:“韩湛虽然敢为他作保但韩湛认识他的时候他年纪还小。他们亦已分手多年焉知空空儿不是变坏了?”当下疑心一起不禁大声问道:“空空儿你吞吞吐吐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空空儿老羞成怒也大声地说道:“车老二你是想审问我么?我的事不用你管!”

车迟喝了口酒冷冷说道:“老叫化生平专管闲事韩湛韩老前辈叫我问你你是否利欲薰心和你的师弟精精儿走上一条路了?”其实韩湛是要车迟告诉空空儿说明王伯通、精精儿的阴谋问空空儿知不知道车迟为了加重语气这么一问却变成了对空空儿的谴责。

空空儿和他的师弟情如手足闻言更怒喝道:“老叫化你胡说什么?我师弟有何不对给你拿了把柄了?”

车迟冷笑道:“你师弟甘心为虎作怅难道你尚不知情?”空空儿喝道:“你说什么?”车迟又冷冷笑道:“安禄山权势遮天收买了王伯通不奇想不到你们师兄弟也甘心请愿作他的鹰犬!如今王伯通与安禄山勾结的阴谋已大白于天下英雄之前你还想抵赖么?”

空空儿证了一怔忽地大骂道:“放屁!你含血喷人!”车迟勃然大怒登时作道:“空空儿你出道不过几年居然眼睛长到额角上啦敢骂起我老叫化来啦!”

空空儿听了车迟的话亦已知道事有蹊跷但他少年气盛性子一起是天塌下来也不管的车迟话未说完他便狂笑道:“好呀你们当我空空儿不是人我还和你们讲什么交情老叫化你也上吧!”

空空儿一面说话一面与段、夏二人恶斗本来已是险象环生这时突然激怒招数躁而不稳段珪璋剑走轻灵“唰”的一剑在他肩膊上划开了一道伤口!

空空儿大怒陡然间展出欺身刺穴的杀手身形一晃旋风般的扑到段珪璋跟前匕一场俨似毒蛇吐信倏的就指到了段珪璋的心房要穴!

车迟飞身扑去用葫芦一挡只听得声如破竹他那个视同宝贝的沉香木红漆葫芦已给空空儿一剑戳穿葫芦中的美酒流了满地。就在窦线娘的骇叫声中空空儿已自腾身飞起俨如鹰隼穿林掠波巨鸟窦线娘的金弹竟自追他不上!

只听得他远远扬声叫道:“段珪璋你要恨我也由得你你的儿子将来总会还你!老叫化咱们后会有期我查明之后再来与你算帐!”说到最后一句话声已似从山腰传来空空儿的影子早已不见。

窦线娘走了过来见段珪璋血流满面大惊道:“你受伤啦?伤在哪里?”段珪璋苦笑道:“没事空空儿的匕并未刺中我。”却原来他是给窦线娘的金弹误伤的与空空儿刚才给窦线娘所伤的部位恰巧相同也是打穿了额头。

窦线娘仔细一看觉是自己的过错又是心痛又是羞愧恨恨说道:“这干刀万剐的恶贼可惜我刚才那记弹弓没有打瞎他的眼睛!”

段珪璋却自心中想道:“空空儿刚才只要再来一下我不死也得重伤!以他那样快捷的手法虽有车老前辈给我一挡但他戳破葫芦之后还尽有机会可以伤我。莫非他使此杀手只是仅求突围而并非有意伤我的么?”当下说道:“线妹反正我已侥幸逃了性命所受的只是轻伤你不必骂他也不必难过了!”

车迟却未想到是空空儿手下留情哈哈笑道:“段大使当真是宽宏大量非常人所能企及。”接着又笑道:“段大嫂你现在该不会再骂我老叫化了吧?”

窦线娘急忙谢过车迟笑道:“只可惜了我这个葫芦哈哈这也是我好管闲事的报应!”

段珪璋夫妇都在向车迟赔礼夏凌霜却站过一边冷冷淡淡的毫不理睬他。车迟又笑道:“今天接连受了两个教训爱管闲事真是惹火烧身不但空空儿恨我唉连夏姑娘现在也还生我的气!”

段珪璋不明就理对夏凌霜的态度颇觉奇怪说道:“贤侄女这位老前辈不是别人正是行侠江湖、人称‘酒丐’的车迟车老前辈你过来见个礼吧。”夏凌霜道:“我们早已见过了。哼、哼他纵然不是空空儿一党也是皇甫嵩一党我才不把他当作老前辈看待呢!”

段珪璋变了面色甚是尴尬急忙说道:“夏贤侄你说话不可无礼。你初出江湖或者有所不知车老前辈与那皇甫嵩还有一个人称‘疯丐’的卫越虽然并称“江湖三异丐’但是皇甫嵩与他们二人的行事却大不相同皇市嵩奸恶邪僻做过许多坏事车、卫两位老前辈在江湖上却是有口皆碑、嫉恶如仇的侠丐皇甫嵩焉能与他们相比?你定是有所误会了赶快过来赂罪吧!”

夏凌霜柳眉倒竖仍然站着不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碍着段珪璋的面子未曾说出段珪璋更觉奇怪正想再问车迟已在笑道:“段大侠你的为人我很佩服你这话却说得不对了!”段珪璋怔了一怔道:“怎么不对?”车迟缓缓说道:“老叫化没有你说得那么好皇甫嵩嘛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坏!”

夏凌霜冷冷说道:“如何?你还说他不是皇甫嵩的一党?他处处都在偏袒皇甫嵩还不许我报仇呢!”

段珪璋眉头一皱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对车老前辈到底有何芥蒂?”

夏凌霜亦已忍不下气愤然地说道:“岂止芥蒂不是看在你段伯伯的份上我现在就要替母亲雪耻报仇!”

段珪璋吃了一惊问道:“你说什么?车老前辈也是你父亲生前的朋友他怎会与你母亲有仇?”

夏凌霜杏脸通红墓地叫道:“他他对我说了非常无礼的说话辱及我的爹娘!”段圭璋睁大了眼睛望着车迟车迟微笑道:“夏姑娘你可以将我的话讲出来请你段伯伯断判究竟是否无礼?”

段珪璋道:“夏贤侄我与你父母乃是手足之交有话对我但说无妨。”

夏凌霜冷冷说道:“他他说我不是姓夏我的父亲也不是夏声涛这这这难道还不算辱及我的爹娘!”说到此处登时便要拔剑。

段珪璋疑心大起要知当年夏声涛在洞房之夜便即遇害夏凌霜此身何来段珪璋亦已是早有疑窦听了这话急忙按着夏凌霜再转过头来问车迟道:“车老前辈这件二十年未破的疑案你一定知道内情……”车迟拦住说道:“我和你到那边说去。”段珪璋说道:“夏贤侄你暂且忍耐此事重大我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你总可以相信我吧!”夏凌霜默言无语点了点头。段圭漳便跟着车返走出了半里之遥找到了一个僻静的说话所在。

车返道:“这件惨案生的时候我不在场但我知道你是在场的听说就在你们闹了新房之后不久惨案便生了。”段珪璋道:“不错前后相差大约还不到半住香的时候新郎就给人暗杀新娘也给人掳走了。”车迟道:“那么你可以相信我的说话夏声涛决不会是这位‘夏姑娘’的生身之父了?”段珪璋道:“这个——我相信。那么她生身之父究竟是谁?”车迟不答这话却先问道:“你可有与凶手瞧过相?”段珪璋道:“当时月淡星稀我只隐约见到他的背影。”车返又道:“其他的人呢?”段珪璋道:“当然是谁也没有看清凶手的面貌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疑案了。”车返道:“着啊既然你们谁都没有见到凶手却怎的咬定是皇甫嵩?”段珪璋道:“第一是新郎临死前写的那个‘皇’字;第二凶手的背影与皇甫嵩相似;第三如果不是皇甫嵩为什么冷雪梅一定要她女儿杀他?”当下将当晚的经过情形详细的告诉了车迟。

车迟叹口气道:“怪不得新郎新娘都疑心是皇甫嵩唉新郎死得冤枉新娘更加不幸直到现在尚未弄清真相。”段珪璋急忙问道:“然则真相究竟如何?到底谁是凶手?”车迟道:“凶手不是皇甫嵩不过与皇甫嵩颇有关系这凶手么他他——”段圭湾等待这答案已等了二十年这时见他吞吞吐吐大为焦急忍不着催问道:“他他是谁?”

车迟再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只是向冷雪梅说的但冷雪梅不肯见我你是他们夫妻的知交我只好对你实说他呀他是……”

刚说到这个“是”字忽然微风飒然从背后袭来段珪璋叫道:“有人!”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车迟大叫一声“是你!”张开双手似是要保护段珪璋可是他叫声未绝身子却忽地似木头一般倒下去了。

段珪璋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他是武学大行家虽惊不乱在这一瞬之间他已知道是有人偷暗器宝剑亦已出鞘脚尖一点舞起一道剑光护着身躯便向那人追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夏凌霜也在高声叫骂追了过来那人倏地回头望着夏凌霜叫了一声似笑非笑听起来凄凉之极段圭湾也就在那个时候看清楚了那人的面貌不是皇甫嵩是谁?

段珪璋气怒交加趁着皇甫嵩一怔之际立即一剑向他刺去!

皇甫嵩横拐一迎只听到“卡嚓”一声皇甫嵩的拐杖给砍了一个缺口但段珪璋也给震得虎口酸麻禁不住连退几步才稳了身形。说时迟那时快皇甫嵩早已飞身斜掠穿入林中。

车迟倒地之后只出一声惨叫便再也没有声息。段珪璋放心不下只好暂缓追敌先回来救人。

但夏凌霜却不听呼唤追了下去。窦线娘怕她有失提起弹弓随后追来给她惊阵。

段珪璋接了一招试出皇甫嵩功力虽高却也不如所传说之甚心想以妻子的神弹绝技加上夏凌霜精妙的剑术纵使皇甫嵩反啮她们二人也不致落败便任凭她们追去。

段珪璋弯下腰来察看车迟的伤势只见他面目瘀黑嘴角沁出血丝有一股难闻的腥臭的味道段珪璋大吃一惊情知是凶多吉少伸手一探果然气息毫无早已死了!

段珪璋悲愤交集呆了半晌哭道:“车老前辈你还说凶手不是他如今你的性命也送在他的手下了。”事情非常明显皇甫嵩早已埋伏在旁怕车迟说出凶手的名字所以用喂有剧毒的暗器要把他们二人杀害结果车迟舍命相护牺牲了自己却保全了段珪璋。

若然他不是凶手无须用这样狠毒的手段但令段珪璋不解的是:车迟又为什么说凶手不是他?再者车迟在中了暗器之后还能叫喊以他的功力最少可以支持片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为什么不肯说出当年那件血案的凶手名字?若然那凶手就是皇甫嵩的话难道车迟受了他的暗害至死都要庇护他吗?

这种种疑团都令段珪璋百思不得其解可惜已不能将车迟起于地下而问之了。

段珪璋伤痛稍过定了一下心神找到在皇甫嵩拐杖上削下的那片水头木头有一股紫檀香味段硅章藏了起来心中想道:“皇甫嵩的拐杖是海南紫檀香木所制武林前辈无不知道我要将这片木头作为他行凶的证物请几位正直的老前辈来给车迟报仇!”

过了一会窦线娘与夏凌霜空手而回窦线娘道:“林深树密给那老贼跑了。啊呀!车老前辈怎么了?”段珪璋道:“他已不幸去世了咱们将他埋葬了吧。”窦线娘叫道:“怎的死得这么快?”她是便暗器的能手上前一看失声叫道:“这是见血封喉的毒针皇甫嵩怎的会使这种歹毒的暗器?”

当时武林的风尚讲究真才实学第一流的高手极少用喂毒的暗器所以窦线娘现了车迟中的是见血封喉的毒针便觉得十分奇怪。

段珪璋道:“对了我刚才还未想到这一层皇甫嵩是从来不用暗器的更不要说这样喂有剧毒的暗器了难道难道……”

窦线娘已知道她丈夫想说的是什么摇摇头道:“但是刚才那个人却分明是皇甫嵩还会是假的么?”

夏凌霜道:“我母亲说这皇甫嵩奸恶无比依我看来他平时不用暗器乃是故意自高身份现在到了事急之时便不择手段连最歹毒的暗器也使用出来了。”段珪璋虽然从她的语气中感到她对皇甫篙的成见太深但那个人是皇甫嵩却是不容置辩的事实屈此也只有接受她这个解释。

段珪璋道:“贤侄女我问你一件事情那日在骊山北面的那座土地庙中听说你与皇甫嵩遭遇要拔剑杀他他端坐地上任凭你杀这可是真的?”

夏凌霜道:“不错是有此事。所以当时南大侠也给他骗过以为他是好人因此将我拦住。现在看来当时他的这番举动十九是矫情做作明知南大侠会拦阻我的。”

段珪璋颇觉怀疑沉吟说道:“当时我昏迷未醒是他给我退了追兵又将我救活的这也是干真万确的事呀。现在真是连我也给弄得糊涂了当时何以对我这样好现在却又要暗杀我呢?”

窦线娘道:“大哥你总是往好的方面着想。这有什么奇怪?你不是也曾说过他当时救你是为了向你市恩好与你化敌为友么?现在他已知道这冤仇无法可解又怕车迟说出真相你已知道内清所以当然要向你下毒手了。”

夏凌霜早已忍耐不住听窦线娘提到便急忙问道:“那老叫化到底对你说些什么话?”

段珪璋讷讷说道:“他、他还是那一句话说皇甫嵩不是你们的仇人。但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刚要说出你们仇人的真正名字时便给皇甫嵩害死了!”

夏凌霜低声问道:“这且不必管它我母亲本来就只是想为江湖除害并非我们与皇甫嵩有过不去的冤仇。我要问的是、是:那老叫化可有说到与我身世相关的事。”

段珪璋颇觉尴尬半晌说道:“也还未曾谈到。不过不过我相信他以前对你说的大约大约也非全是胡说。”

夏凌霜变了面色蹩了双眉她心头上本来就罩有一层阴影现在是更扩大了。她可以不相信车迟的话但却不能不相信段珪璋的说话她低下头来喃喃自语道:“难道妈妈有些事情还要瞒我不成?”想了半晌忽地又抬起头来问段珪璋道:“段伯伯。你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你可以告诉我吗?”

但是段珪璋心里的怀疑却不便说出口想了一想说道:“你父亲遇害的那晚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的母亲。不过据我所知那皇甫嵩大约是你母亲的仇人你母亲要你杀他不单是为了给江湖除害同时也是为自己报仇。”

夏凌霜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一听就知道段珠漳言犹未尽不过从他所透露的口风已经可以猜想得到:自己的身世一定还有更复杂的内情。当下咬着嘴唇说道:“好段伯伯你不肯说我只有自个儿回家问妈妈去。”

段珪璋柔声说道:“不是我不肯说是我有许多事情还未曾弄得明白。只怕也要见了你的母亲之后才能弄得清楚。”

窦线娘道:“我与你的母亲未曾见过面但亦是久已仰慕地了。不知可以容我拜访她么?”

夏凌霜道:“段婶婶肯光临寒舍我自是欢迎不暇只是我不能作主待我问过家母再来寻找如何?我妈的脾气有点古怪她不愿意见外人。”有一点她还瞒着不肯说出来的是:她母亲曾郑重交代她连住址也不要透露给段珪璋知道。

夏凌霜又道:“南大侠已经到睢阳去了据我所知他是要将王伯通父子与安禄山密谋作反之事告诉张巡与郭子仪的。他是准备到睢阳一转便回九原他要我告诉你问你愿不愿到九原会他?”

段珪璋趁此下台说道:“我正是要到九原去。你见过母亲之后若是有事找我可以到九原来。”

当下三人以刀剑挖土草草的埋葬了车迟段珪璋目睹这一代丐侠埋骨荒山心中无限伤感。

埋葬车迟之后三人联袂下山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窦线娘叹气道:“这几个月来一件件的不如意事接踵而来弄到如今家破人亡真似是做着恶梦一般!”段珪璋无言可慰强笑说道:“也许是因为咱们已享了十年清福所以天公有意要将咱们多所折磨!”

夏凌霜招回了她的小白马一声“珍重!”跨上坐骑挥泪而别。这一去也正是:

狼烟遍地乱神州重逢已是沧桑改。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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