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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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童稚的男音远远地响了起来。“娘别闹我了快出来啦!”
春天里难得的烈日照得小男孩有些汗流浃背。他拭去额上的汗吃力地提着攒盒慢慢地绕过楼阁走向屋后微陡的斜坡。

斜坡之上是一片春天的绿鸟在啼、风在吹、草在动就是没有他在找的人。他呆了下有些错愕小丘上的空无一人。

“娘?”

除了这里他那个爱哭的娘亲还会到哪里去了?

从他有记忆以来呜祥她义爹在世时她从来没有出过天水庄啊这十几日来莫不飞的师兄弟借住庄中因为娘亲是妇人不能随意出去见陌生男子……这是他的娘自己说的然后就把自己关在这院里足不出户的。

“现在她会去哪儿?”他自言自语心里有些慌张。从小他娘就在他随手可触之地从采让他找不着她过……啊啊那是什么?

他眯起眼弯下身边走边瞪着那树下草丛里露出白白的、小小的……赤足?谁的?无名尸的?还是……他娘的?

就在老天化日之下?

“娘!”他胀红了脸低吼一声奔到树下立刻用力拉下那掀到小腿的裙尾密实地盖住她光滑洁白的赤脚。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若是让旁的男人看见了还得了?他心里明知没人敢擅闯他跟他娘所居的这座楼院但就是微微地气了起来。

“娘”他压抑地小声喊道:“别在这里睡会晒伤你的啦”躺在草地上的女人像睡得极沉淡色的薄衫贴着玲珑的曲线一点也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妇人美丽的脸孔……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不会对他哀声叹气外加眼泪勒索。他的娘不哭的时候多好看一哭就像是被毁容一样的可怕往往一天下来他起码要看他的娘被毁容十来次。

他叹了口气咕哝道:

“鸣祥看见她哭就叹息余叔叔看见她哭就视若无睹地转身走了偏我是她的儿子还能怎么办?任她欺到底了。”有这种娘真是要操劳他一辈子了。

谁教她娘虽是二十多岁个性上却比他还要孩子气让他每每都觉得……好丢脸哪有人家的娘亲在自己儿子都十岁了还当他是个婴儿娃娃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肯定是他的娘太过恋子所以相处多年的余叔叔对他的娘亲从没有动过心。这样也好她不好照顾就由他这个可怜投错胎的儿子来照顾她一辈子省得以后余叔叔怨极他们母子——

忽见阳光颇大热热地照在他娘白皙的美颜上他有点不情不愿地踱到她的面前挡住烈日的热度直接晒到他的娘亲完全不觉被罩在阴影下的娘亲微微含笑慢慢伸出一双手臂抱住他的小腿。

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娘!”

沈非君用力一眨眼鼻头就红了起来哽咽道:“我的乖小鹏我就知道小鹏对娘最好了!怕娘热着还学古代孝子奉献身为娘当阳娘好感动喔感动得忍不住要哭了。”

“不哭!不哭不准哭……”可恶!又要看他娘毁容的样子了。他胀红脸瞪她满眶的泪水恼叫:“谁帮你挡了?我是在想要怎么叫醒你!娘你快起来啦.他娘的眼泪比起江南的水还要廉价偏他就是没辙!

“小孩子年纪一大了就爱拗着脾气你以前多可爱捏着你的鼻头你连吸也不敢现在我说一句你就反一句呜……娘好痛心……”

沈小鹏微气地使力后退一步见他的娘家具尸体毫不设防地被他拖动他立刻停步通红的薄脸皮不停地抽*动着。

“呜呜……”

“娘这是我的新裤你不要哭了一堆眼泪在上头!”

“啊啊我好悲伤啊我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竟然只在乎他的裤子?”她用力抽气水气十足的美目掉出更多的水。

“娘我想你悲伤得食不下咽了吧?我刚请大云楼送吃的过来你吃不下没关系鸣祥肯定爱吃。”

“大云楼?”沈非君的眼泪停了。

“是啊。”他很认命地哄道:“就是那个娘你爱极的大云楼冰鲜羹、四喜丸子、荷叶饺还有……

啊啊娘你在做什么?我的裤子要被你拉掉了、拉掉了啦!你要起来不要拉着我自己爬起来啦!”

沈非君见他脸红到随时都会昏厥的地步只好慢慢地松开抱住他小腰的双手可怜兮兮地坐起来。

“别露小脚啦!”

“只有小鹏看见嘛。”

“那也不准啦!”

沈非君面露委屈地将赤足缩回裙内见他满意地点点头才用力叹了口气细声细气地抱怨:

“真不知道你的性子像谁。”

不像她自然是像那个早就死了的爹啊。沈小鹏心里想道却没有说出口只是边将攒盒里的饭菜拿出边随口答道:“我当然是像余叔叔了。”

“像余沧元?”她掩嘴失笑道:“像他小鬼你再学个二十年都不及他的一半。”

余沧元虽名为她的义兄但其性多疑、城府极深虽同住天水庄数年却从去看过他出自真心的笑颜。

偏偏他是天水庄里唯一的男子小鹏自幼无父拿他当父辈的崇拜她一点也不意外。

她托着腮往沈小鹏清秀的相貌看去。他虽年幼但未来的个性已经可见雏形爱装老成脾气又易被撩拨面皮比女人还薄这个性子极易被人欺负她却不想改变他。

“娘你瞧着我干嘛?”他头皮麻地问。

“我受不了了我家小鹏好可爱啊!”她扑上去抱住他。

“娘!”又来了!“你不要闹我了……你快勒死我啦!”一鼻子都是他娘身上的香味可恶他多想学像余叔叔一样一身的男子气味偏他娘爱抱人弄得他天天一身香。

“娘你要吃就放手;不吃你就继续抱!”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小鹏喂。”她细声说道。

青筋在薄薄的脸皮上抽*动因为恼怒而变粗哑的声音从他的牙缝里传出来——

“娘你认为谁是娘?谁是小孩?”

“你叫我娘我就是娘喽。”她用力眨眨眼美丽的眼眸像湖随时都可以掀起水气。“小鹏你娘好饿好饿从早上就饿到现在……”

她的撒娇还没有完沈小鹏就已经受不了拿起筷子夹菜恨很地塞进她的嘴巴里。

“唔……还是小鹏最好了。”她感动地说。想要伸出手再抱住这个软软的、还带点**味的儿子却遭他瞪眼她只好可怜兮兮地缩回身侧。

“娘我记得早上特地问过厨房她们说早就送过来了为什么你不吃……见她一脸心虚他眯起眼很用力、很用力地把四喜丸子再塞进她的嘴里。“娘.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以前……小鹏天天都会陪娘吃早饭嘛。”

如果头可以竖天他早就气得怒冲冠了。他好怕他还活不到长大就被他的娘给活活地气死了。

“娘我不是说过莫不飞他师兄弟来我跟着余叔叔身边学习如何当一个好主人吗?”他要忙着长大、要忙着学习大人应该要懂的事情、要忙着读书还要忙着应付莫不飞他们那票子师兄弟的骚扰他好忙好忙的偏他的娘像个小婴儿老爱黏着他!

沈非君见他一脸又气又恼又心疼立刻很委屈地说道:

“可是小鹏昨天也没有来找娘让娘孤伶伶地一个人用早饭让娘孤伶伶地一个人呆让娘……”

“停!”他连忙低叫:“娘你不要试图勾起我的内疚!其实你也可以走出这院外的……莫不飞的师兄弟人还算不错有一个是长得壤脸了点但我想他们一定不会介意的啦。”

“我不要。”她拒绝得很干脆让沈小鹏刚熄火的头顶又窜出白烟。

“娘我会长大的。”他咬牙咬得好痛。“以后我要忙的事情会愈来愈多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你的……好啦你不要哭了我拜托你不要哭了啦今天小鹏陪你一整天!明知你的眼泪是假的偏我傻可恶!”

沈非君眼泪汪汪嘴角却不小心扭曲了下细声问道:

“你不用陪莫恩公的师兄弟了吗?”

“他们好像去接其他师兄弟了吧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沈小鹏说道。小心地舀了一小匙的冰汤递到她的唇畔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开口他奇怪地瞪着忽然恍神的娘亲。“娘?”

她慢慢回过神收起唇边飘忽的笑意乖乖张嘴喝下。她随意问道:

“我记得莫恩公好像是他们的小师弟来庄的两人是五师兄跟六师兄那他们要接的就是大师兄、二师兄跟三师兄了?”

“娘你少算了四啦。一、二、三、四、五、六、七莫不飞还有个四师兄呢!”是他错眼吧他娘的脸色好像有点白?“娘你是不是着凉啦?”他担心得抚上她的额头顿觉一片冰凉心里吓了好大一跳。

“我没事。要来的是老四?”

“娘你怎么连手也凉凉的?”娘在他心里是铁打的身躯记忆里从来没有倒下的时候唯一的一次就是在鸣祥义爹死去之后她病了好几天鸣祥说娘亲是放下了心、松了弦才倒下的那时她的脸色也像现在一样的白。“娘我去找大士来好不好?”

“不好。”她还是拒绝得很干脆。

“娘!”

“那是娘对陌生男人有恐惧感嘛!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男子我会怕嘛。”沈非君面不改色地说道反手握住沈小鹏暖暖的、小小的孩童的手唇边勾起满足的笑:“还是小鹏最好了小鹏最好永远都不要长大。”

沈小鹏连眼也不眨地望着她。半晌才咕哝道:“娘你怕男人怕成这样说你成亲过谁会相信啊?”他用力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小手任着他娘握着跟着在娘亲香香的身旁坐下很认真地说道:“娘迟早我会长大的我会追上你现上的年纪的。”

“嗯我懂。”

真的懂吗?沈小鹏偷觑她一眼。那为什么他的娘虽然在笑却显得有些悲伤?他很快很快长大不好吗?长大了保护娘不再受任何人欺负至少他的双手可以强壮到像余叔叔那样仿佛可以为心爱的人撑起一片天来。

“我还记得……小鹏刚出生的时候好小我一只手臂就可以抱起你呢。小小的、软软的戳一戮脸皮就会陷下去小嘴只塞得下我一根手指头。有一阵子你头好秃好不容易长了一点头娘每天就拿梳子帮你梳头希望愈梳愈长、愈梳愈多结果不到几天你那一点点的头就被娘梳掉了一半……”

“娘别再说了啦!”真丢人!

沈非君看他小脸红通通的知他性子害臊。哎啊她就爱见她儿子又气又恼的样子好像一根冲天炮一点就飞上天。

“娘又不是故意的。那时候鸣祥、禳福又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也不可能去找个奶娘来……那几年娘好怕你生病你病了就要请大夫一请大夫我又怕鸣祥她义爹会注意到你的存在……”她停了下现自己这个可爱又平常爱面子爱得要死的儿子正紧紧回握住自己的手双眼却瞪着前方故作小大人的模样弄得她心好痒好想用力抱住这个很容易就被欺负的儿子。

“反正他死了没事了啦。”沈小鹏咕哝道。

“是啊。”她眨眨眼暗暗深吸口气克制自己的手痒又细声说道:“说到你小时候就让我想起你刚出生……”

“娘你已经说过了我刚出生时很丑!”他没好气地说道:“我问过人了刚出生的婴儿都很丑天底下的丑娃娃不只我一个人啦。”每次都故意拿这话题来欺负他可恶!

“咦我说过了?那……我有没有说过你刚出生的时候若不是司徒寿你很有可能一命呜呼?”

沈小鹏略为吃惊地转头望着她。“司徒寿救过我?”

沈非君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她救过你。是娘笨那时所见之人太少、太年轻以尢天底下没有见死不救的小孩没想到她被鸣祥义爹教得太好我差点把你赌输了……”

“娘我不懂。”

“一是司徒寿是好人二是你娘想把你害死你猜答案是哪一个?”

沈小鹏眯起眼恼道:“司徒寿不是好人你也不会把自己儿子害死!娘你不要再闹了啦!”

“我的乖儿子好聪明啊!”沈非君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忽而又正色间:“莫恩公的师兄弟来江南做什么?”

沈小鹏对她突然的正经有些不适应直觉答道:

“我不知道但我听呜祥说应会在天水庄住上好一阵子呢。娘有什么不对吗?”

“小鹏你还在作恶梦吗?”

他愣了愣虽对常答非所问的娘亲已经习以为常但对她突然间正经的口吻感到心头有些不对劲。

他摇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没有自从鸣祥义爹死后我不再作恶梦了。”

沈非君微笑:

“那真可惜小鹏没有理由再依赖娘了。”

“是娘依赖我吧?”

“真的吗?真的吗?”沈非君终于忍不了手痒心痒用力抱住满脸通红的沈小鹏。

他一时不察整个小身体都被推倒在草地上娘身上香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恼叫道:

“娘你不要又玩我了啦!你到底几岁了——哎啊不要亲我啦很丢脸耶!”如果被余叔叔他们看见他会很没面子的!

“娘亲你怎会丢脸?”

“谁说不丢脸的?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后来我知道天水庄外头的母子才下象咱门一样呢!”

“天水庄外头啊……”

“娘……”他听出她的口气有些异样小心翼翼地问:“娘你想去庄外吗?我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你要跟我走吗?”

“啊?”听起来好像是要离开这里。

“那娘给你选择好了一是跟娘离开天水庄二是留在天水庄跟着你余叔叔三嘛呃……就是等你爹好了。”

沈小鹏听到一时心头狂跳了一下不及问她为何突然间想要离庄又听到第三个选择他只能暗气自己又被他娘骗了一次感情。

他那个可怜的爹早就死了他怎么等?等鬼吗?

“那还用说?自然是选二了。”他没好气地答道。

“真的吗?真的吗?小鹏要抛弃娘让娘一个人独自流浪在外头?”

沈小鹏见他娘又开始撒起娇来心里更加放下心来。

他娘没有什么用就是爱哭又爱闹他偶尔还会爱撒点谎让他气得牙痒痒的好想另外再认个娘亲算了。

“对!我要抛弃你啦!天水庄好好的鸣祥她义爹也死了娘在这里不好吗?

干嘛走?”何况他娘胆子不大料想她也没有勇气敢在外流浪。

沈非君看了他一眼翻身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慢慢地伸出手掌对天。“小鹏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吗?

“啊?”

“娘也是有梦想的嘛。”

娘的梦想不就是他吗?他们不是相依为命吗?他为何从不知娘还有其他梦想……还是他的娘有在胡搞把戏玩他了??

“小鹏娘想睡觉了。”

“别在这里睡啦会着凉的。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娘又不是没有做过……哎呀不对现在小鹏是娘的被子了抱抱来抱抱嘛。”

“不要啦!”

“娘真舍不得你。”

他以为她在说这几天他将陪她的时间用来陪莫不飞的师兄弟他直觉答道:

“迟早娘要习惯的啦。”

她叹了口气。“是啊娘要习惯……小鹏你真的不改变你的选择吗?”

他呆了一会儿才想起刚才娘亲给他的三个选择。

“我要跟余叔叔学好多东西没有时间跟娘闹啦。”

“真的不改了啊……”她好失望地看着他。

又来了!沈小鹏用力闭上眼不为所动。“娘等我一有空就陪你好不好?”

“那……自己的选择要自己负责喔。”

他娘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他还是当作没有听见随即他好像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心里不知为何又猛然跳动了一下他立刻张开眼却见娘亲已然合上美丽的眼眸假寐。

他心里明明觉得有异可是不知道如何去捕捉一时之间只能呆呆地瞪着她。

他的娘亲虽是清秀但在他眼里他娘比那个不小心碰过几次面的司徒寿还要美丽现在她的美丽好像……好像随时要消失在空气中似的。

是他多想了吧?他偷偷地、紧紧地握着他娘的手。手握紧了就不会消失了他略为安心地说服自己然后很难得的在这个午后陪着他娘一块午睡……

………………

没有月亮的夜晚在天水庄等于是伸手不见五指是很适合离家出走的。

她咽了咽口水忍住满眶泪珠频频回头望着沈小鹏的睡楼。

“呜小鹏真无情宁可留在天水庄也不陪娘离家……”天水庄算是她的家吧。

在庄里住了十年前七年几乎是胆战心惊地生活若不是有小鹏在那样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小鹏他……长得一点也不像是他生父更不像是她所以留在庄内应该没有关系吧?她心想道慢慢地走向庄后的小门。

夜晚的天水庄像死城。佣房里的下人绝不允许出门一步她孤伶伶地走在庄内也不用怕被人现……风声乍起惊动她的思绪她直觉脚尖一转旋身侧前的同时瞧见一把大刀正好架到自己的面前。

“你就是那个拥有百年内功的凤鸣祥?”

不会吧?到现在还有人不死心地妄想得到鸣祥的内功?她眨了眨眼瞧见被黑暗吞噬的刀锋向自己晃了晃。

“我……”她颤声道:“我不是凤鸣祥……呜……我只是……暂住这里的寡妇手无束鸡之力请大爷不要伤害我……”

那人像瞧见她的妇人打扮穿着精致又见她抖若秋风心生一计。

“你跟凤鸣祥是什么关系?”

想拿她去威胁鸣祥?沈非君微微恼怒咕哝道:“连离家出走也要来打扰我就不能让我用悲伤的心情离开吗?”

“臭娘们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带我去找凤鸣祥!”那贼人说的同时伸出左手要抓住她的纤肩。

沈非君眼尖立刻避开。

“你这娘们儿会武?”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只会一点点一点点而已打不过大爷您的您心好放过我吧?”她可怜兮兮地说道:“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你让点时间给我走好不好?”

“哼听你在胡扯什么!”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会点武功最多也只是防身而已。他大刀一挥“刷刷刷”数次击向眼前的小女人见这小女人闪得极好却不敢直接与他正面相对。

“呜救命啊。”她小声地叫道拉起裙摆避开左侧来的刀光往后门的方向跑去。

“想走?连你都对付不了老子我还用在江湖上混吗?”

“呜呜谁来救救我……哎呀没人能救我啊也不对应该说不能让人现我要离开啊。”她突然停步眼见那人直逼而来她的手放在腰间要取出她的武器。自她学武以来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如果她下手太重……这人不会到分尸的地步吧?

她的手掌已经握住腰间藏的武器正要取出忽地身后细微声音响起她心抑一惊整个人被托向后头一个男人的身影窜出。

“余沧元?”她楞了下。

“哪里来的恶徒胆敢擅闯天水庄?”余沧元怒喝道。

就见他空手抓住刀锋左掌毫不留情地击飞那名贼人那贼人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就像是破布缝的娃娃倒在远处。

“哼!”余沧元扔了那把刀转身瞧见沈非君惊惧地望着他。“沈夫人三更半夜的你在外头做什么?”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我……我……”她结结巴巴的双眼像要溢出眼泪来。“我心情不好所以出来走走……”

“出来走走?”余沧元眯起眼看着她。“你忘了庄内的危险吗?”

“我……我……”

再我下去天就亮了妇道人家总是如此!余沧元按捺住心里的恼怒试图颜悦色说道!

“就算你懂一点点的武功心情不好也不该大胆地出来。”

沈非君吃惊地瞪着他。“你在关心我?”好难得啊她还以为余沧元心里只禳福跟鸣祥呢。

禳福是他所爱的女人鸣祥却像是他的知心好友而她在余沧元心里的意义来说就只是一个寡妇再多就没有了。

“小鹏晚上心情有些浮躁我猜是与沈夫人有关。”

“原来是因为小鹏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莫名其妙被你看上了……”她自言自语道。

余沧元的脸皮有些抽*动低沉地说道:“我送沈夫人回房。”

“哎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为预防万一……”

“预防万一吗?万一让人瞧见三更半夜你跟我在一块那……那不太好吧?”

一个寡妇能跟他生什么事?余沧元心中不以为意他心中坦荡荡但……看到小鹏她娘紧张得搓着自己的双手知她十年来完全没有跟男人独处的经验只好改口道:

“那在下送沈夫人到楼院前确保沈夫人的安全。”

沈非君暗叹口气只好偷偷觑着天色慢慢地走回楼。如果今天走不掉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这个决心离家出走?

余沧元跟在她的身后始终保持五步远的距离。等到了楼院拱门前她停步转身看见余沧元正要离去她忽然开口问道:

“我的梦就在天水庄。”见她似在沉思他便不再打扰沉默地离开。

“难怪我见他在天水庄里从未流露厌烦的神色。”沈非君喃喃道。

等了一会儿确定向自己已经离开他的听力范围了她才回头又看看沈小鹏的房。

“娘真的要走了再走不成娘一定会罔顾你自己的选择掳着你离开你喜的庄园。”她咕哝道习惯地擦擦眼泪快步走向天水庄的后门。

天黑风大。

她走了一会儿顺利地快到后门忽地又听见一声——

“请问……”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不会吧?她心里哀叫她想离个家就这么困难重重吗?

“是小鹏她娘?”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叫道:“是是我瞧过她打扮是小鹏她娘这下可好迷路有人救啦。”

哪个贼子会知道她是小鹏的娘?沈非君心里觉得有异正要回头细看个分明忽然又听见——

“老六我们不是迷路只是不小心散错步。”

老六?熟悉的称呼跟声音让她心里微惊及时停住半转的身子。

“去五师兄你这种理由也能骗得了人吗?迷了路就迷了路吧沈夫人又不会笑咱们!对不对四师兄?”

沈非君闻言浑身一颤仿佛巨石从天而降砸在她的头顶把她的头砸得四分五裂脑袋一片轰隆隆作响。

“沈?”男人的声音从远方飘进她脑中一片乱雷中只觉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改变。

十年了谁不变?只是好惊讶自己竟还记得他的声音。

“啊我有说她姓什么吗?对……对啊呵呵四师兄这是沈夫人天下姓沈的人何其多多到花一辈子也无法找齐天下间的沈姓人呵呵呵。”干笑声传来随即一阵惊呼:“沈夫人你怎么啦?”

………………

她吓得腿软了坐在地上休息一下而已何必……同必连自己都大惊小怪?

脚步声传来她暗暗惊吓连忙以宽大的左袖遮脸往后爬去。

“哎啊沈夫人你别怕我只是想扶你……”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她心想却没有说出口只是连连避开他的扶持。

“五师兄你别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脸坏得连山寨头子都心甘情愿地让位给你。”六师弟拉过风大朋停在沈非君三步远的距离拱手温和说道:“沈夫人吓着你了真不好意思。你一人起得来吗?”

沈非君含糊地应了一声慢慢爬起来。

六师弟见她仍是身子微颤以为她是没有跟男人独处的习惯便更加放柔声音说道:

“我听凤姑娘提过天水庄不太平静不如由在下送沈夫人回楼院去吧。”

又要回去?再来一次天都要亮了!她心里微恼却苦不敢言。

“沈夫人?”

她的食指慢慢从宽袖后露出来随便指向一处。六师弟顺眼看去一脸茫然。

老六我到天水庄都快两个月了还没见过小鹏他娘他娘是……哑巴?风大朋低声说道但在寂静的夜里清楚得传进她的耳里。

她咬咬牙想要开口却又忍住。

六师弟道:

“沈夫人我家师兄说话一向不经他脑你千万别在意。”

宽袖后的头微微点了下。六师弟心里觉得奇怪虽不曾清楚目睹过她的容貌。但也有远远地瞧过她与小鹏说话的样子应该不是哑巴才是啊……还是被吓得说了出话来?

身后的呼吸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回头看了四师兄一眼陪笑道:

“四师兄不然让五师兄带你去找小师弟好了。我送沈夫人回房去。”

“对对对!”五师兄风大朋击掌喜道:“二更半夜他必在睡觉他以咱们明日才会到现下我一下手就可以打败他……不对咱们迷了路怎么知道他睡在哪儿?”语毕忽见遮面宽袖下又伸出食指往另一个方向指去风大朋愣了愣直觉问道:“莫不飞在那个方向?东边?”沈非君很有耐心地点点头随即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显是迫不及待地离开……如果现在她偷偷瞄一眼不知会不会被现?

“四师兄等等啊……”风大朋赶紧叫道连忙追上去。

六师弟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向沈非君说道:

“夫人在下送你回房吧。”

远方公鸡在啼了他就是不肯放过她。她想起有时候连她都受不了这老六的细心。

迫于无奈她只好用力压痛喉咙哑声说道:

“多谢公子好意。奴家……奴家……”咦?远处的脚步声忽然停住她暗暗吃惊!感觉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会吧?连这样也能认得出来?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用极为难听的声音道:

“天快亮了奴家想亲手为小鹏做早饭所以……公子不必陪我厨房旁有厨工不必担心奴家的危险。”

六师弟眯起眼想起小鹏好像提过他娘亲不擅厨艺正要开口再问后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多事。沈绣娘在天水庄住了十年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她要在庄内做什么一点也不关他的事思及此他退开一步说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咦四师兄怎么啦?”回头看见他那个少言少语的四师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夫人……

这十年来他与四师兄接触虽不多但也知道四师兄变得少言少语少看女人……他顺着四师兄深沉的目光又转回头看着那个抖的沈夫人……这不会因为人家姓沈所以看上了眼吧?

“呜……”一声轻泣从宽袖后传出。

六师弟回过神连忙道;“怎么了?沈夫人?”

“我……我……”

一连说了七、八个我等到众人有些不耐之后她才语带哽咽用破嗓子结结巴巴说道:

“奴家……没有跟男子独处的经验……呜呜……心里害怕极了……呜呜……”

“啊?是我们不好我们马上走。”六师弟拱手告辞后转身瞧见四师兄跟五师兄已往东方而去。

也对沈夫人的性子与四师兄心里喜欢的那个女子相差太大也难怪四师兄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又看了遮着面的沈非君一眼赶紧追上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沈非君才敢慢慢地放下袖往离去三人的背影望去。

这三个师兄弟走得有些远了背影有些模糊但仍旧可以看出中间那个高瘦身影……好陌生。

“是啊怎会不陌生?若在他处我绝认不出他来的。”她喃喃道强迫自己依依不舍的目光离开他的背影。

那个当年只比她高一点点的少年因为岁月而成为一个男子汉而她呢?由个少女变成一个少*妇……

有时候连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性了。

她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抬起痴痴凝望他消失在雾中的背影好一会儿张嘴叹息却又硬生生地忍下。风吹来脸颊有些湿得寒冻得她打起颤来。她抹去脸颊的水只自言自语道:

“我要离家出走了我的梦想就是大显神威亲眼瞧瞧师父说得天花乱坠的界等我回来了他也走了我有一肚子的故事可以告诉小鹏。呜小鹏娘都还没有离开就好想好想你软软的身体喔……”她吸了吸鼻子心知再不走天一亮要走就难了。

若是留下她怕自己会日日处在惊吓跟……期待之中。

她拉起裙摆转身往后门奔去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连自己都以为那只一一个梦而已;一个少女跟一个少年在花林里、在私语情话之余雄心壮志的约定——

真的要去吗?你……的武功很差吧?好吧那我来负责保护你好了。

好你保护我而我我会爱你一辈子一辈子永远不变。

回忆总比现实美丽她唇畔含着笑轻轻打开后门。

什么东西会不变呢?连人都会变了何况是虚无缥缈的心呢——

门后一个男人正瞪着她瞧。

不会吧?无三不成礼又有人来打扰她离家出走了吗?是她太倒楣了还是天意逼她回天水庄?

她瞪着那名汉子那名汉子亦瞪着她瞧。

天微亮模糊的光线照在僵直不动的两人之间豆大的汗珠从两人的额面滑下。

半晌她才缓缓地问:

“又是来打劫的?你会不会觉得有点晚了?”

“打劫?”那汉子回过神赶紧道:“夫人我只是打更的正要回家经过这里突然门一开我以为是女鬼等等夫人您要去哪儿?天还不算亮啊!”

沈非君连笑数声头也不回地说道:“离家出走去了。”语毕难听不成调的小曲儿快乐地响起:“看我大显神——儿——威——”

人愈走愈远终消失在白雾之中。

………………

一大早沈小鹏就特地到厨房端了两人份的早饭往娘亲的睡房走去。

“娘吃早饭了啦小鹏今天陪你。”他喊道敲了门没人理他叹了口气。“娘你愈来愈像猪了都日上三竿还不起床。”还好他来了。

他推开门走进睡房瞧见睡房内空无一人。

他愣了愣很快就恢复思考微恼道:“又跑去外头睡了!也不怕受凉。”

更不知他娘这习惯究竟在哪儿学的以前他娘几乎寸步不离他半夜睡觉也必定锁住房门但鸣祥义爹死后就常见他娘在外头睡。

他抓了一件披风又气又恼地往后院的小山丘跑去叫道:

“娘!快出来啦别又露小脚睡啦!真是到底你是娘还是我是娘?”

他跑到山丘上又是一楞。连个人影都没有何况是一双脚?

不在这里会在哪儿?他心一急丢下披风跟早饭楼院的里里外外寻了半不找不着人他连忙奔出楼院一路在庄内找人直跑到大厅见着凤鸣祥都还没睢见他娘亲。

“小鹏怎么了?”凤鸣祥讶于他一脸苍白。

“娘……娘……”沈小鹏忍着多时的眼泪终于掉出来扑进凤鸣祥的怀里哭道:“娘不见了!”

“绣娘怎会不见?”

大厅之内尚有余沧元他跟着惊讶:“昨晚我还见到沈夫人在庄内……”见家仆来报他听了几句脸色奇异看了沈小鹏一眼随即说道:“沈夫人……应没事吧。附近打更的说天快亮时看见一名衣着精美的夫人往后门走了说是……要离家出走。他回家之后觉得不太对劲便来通知咱们一声。”

沈小鹏呆呆地:“离家出走?娘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娘在气我吗?”那个柔弱无比、动不动就哭的娘亲怎会离家出走?他想起昨天午后娘亲的话。“原来!是说真的……不对啊鸣祥我方才去娘的房她的衣服好好的还挂在那儿离家出走连件衣服都没带……啊她一定连银子都忘了带”天啊!他的娘亲会有什么下场?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哭着找他。

“我要去找娘!她没有我不行!”他心慌又心急不听凤鸣祥的阻止往门外跑去忽然撞上一堵内墙他跄跌了数步。

“小心。”男人及时抓住他的肩稳住他的身子。

沈小鹏直觉抬起脸在对方眼里看见一抹惊诧他也觉得这人似乎有点眼熟但已无暇顾及。他挣脱此人往外跑去。

“非君?”

声量极低却传进了沈小鹏的耳里。娘的闺名这男人怎会知?连鸣祥跟余叔叔都只知娘叫绣娘的知道娘亲闺名的只有他一人而已啊。

他停步好奇地回头看清楚这男人的长相——

“啊是你!”

这人正是一个月前呜祥失足落河他跑去搬救兵时在大云楼时突然抓住他直喊非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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