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二零零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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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地方是有了剩下的问题就是这些天的花费了。本来宋莲留下的那笔钱并非是小数足足有一万元之多要供我这些日子的花费是差不多的了。但是我既然已经是将死之人了白白用光了它们岂不是非常的可惜了吗?想了一下我就将这笔钱全部汇给了湖南的阿根嫂并且故意不留下汇款人的地址如此一来她就算是知道是我寄的钱也是没有办法退回来的了。这么做既能最后报答阿根嫂一二也使得这笔钱有了意义。
关于我自己我做了一个近乎是很荒唐的决定我去了“忘情谷”。

“忘情谷”是一家比“野百合”大许多的娱乐城集现代社会能够有的娱乐方式于一体自然是不能少了众多的漂亮小姐的我并不费力就找到了“工作”开始成了“忘情谷”里的一名小姐。

我之所以要这样做除了生计的需要因为所需要的并不是单纯的食物还有那种高额的消费。我是不可能戒得了那种东西了而且在这个时候还去戒什么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反正我是最终会把什么都戒掉的。再则这几十天里我总得找个去处罢。另外是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作用我实在是想最后作践一下自己。我的真正的母亲是谁呢?我的家人早已经把我看作了一个死去的人了那个我爱着的男人又是在这世界上并没有一个人需要我更加没有谁肯来真正关心我这个人我是死去还是活着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的!而且我就是那样一个天生低贱的女人啊!正经的工作总是不属于我的这似乎真的就是我这一生的定位了。那么就得了吧我怎么着也就无所谓了。就这样最后纵容、疯狂一下吧!

于是我挑中了“忘情谷”。“忘情谷”一个多么好的名字啊!我要把自己投入其中忘掉一切该忘的感情忘掉一切该忘的人然后我就彻底地离开!

在“忘情谷”的“工作”和“野百合”的在实质上并没有不同对于我来说做那些事情真的是轻车熟路的。可我现自己并不能如预先设想的那样纵情一番我怀着那一腔等待死亡的热切之情就有了一种然的心态看着那些在这欢场里形形色色的女人和男人们我心中充满了厌恶与怜悯相混杂的感觉说什么自己也是无法办到和他们一起“欢乐”了。结果我只能够做到勉勉强强地陪酒、调笑而已与客人在一起我冷若冰霜;与同事呢无话可说。没有多久我这个叫作罗红的女人就成了“忘情谷”里众所周知的收入最差、最不受欢迎的小姐。

对于众人的议论、褒贬我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我几乎断绝了和所有人的来往除了每天去“忘情谷”挣够自己所需再去那几个经宋莲介绍认识的毒品贩子那里买“货”以外就是呆在家里做做清洁、看看书或者照料一下荼蘼花。我尤其热衷于照料那株荼蘼无论我深夜回来得有多么晚都不会不在花架下站上一会儿对它说上一些话仿佛它不是一株植物而是我的某个朋友、亲人。而这荼蘼呢许是因为我悉心的照料又许是因为这南方温暖的天气之故花儿竟然在三、四月里就66续续地开放了。看着这娇艳的花朵我并没有太多的欣悦之情而是满心的悱恻和怜悯。原本就已经是“开到荼蘼花事了”了如今这荼蘼花儿开得更加的早不是意味着那春天走得更快、更早了吗?终至是了无觅处的地步。而我是不是也该随它归去了呢?

我又常常把那些飘落在地上的荼蘼花一一拾起来小心翼翼地压在书中做成一朵朵干花标本。以其让它们在尘土中凋零腐烂倒不如这样让它们留下另外一种美丽来。

我知道这样的举动很有些病态的;我也知道房东夫妇在好奇地偷窥着我的行为。我是不在意这一切的依然我行我素着。同时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有时也不免要觉得自己很有些好笑其实要死去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又没有什么人来阻拦我的行动我又为什么非要等到五月九号呢?我想这纯是因为我想把握一次自己命运的心理使然罢。近来我常常把自己过去的生活一一追忆起来这一生里有太多身不由己的无可奈何了小的时候什么都是听父母的安排;遇见阿风以后又是处处都是以他为重心;后来的种种遭际也没有哪一样是出自我自己的意愿而为之的总是有一种境况在后面逼迫着我、推动着我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今日这般地步来。当然我自己的决定也是起着作用的也不能事事都归罪于“命运”这个抽象的东西吧但我终究还是觉得一个人自有一个人的命运存在自有一种难以抗拒的神秘力量在左右着我们面对它我似乎从来就没有胜利过在那最后的时刻里我想自己应该是有权利主宰一次了罢。

所以因为了这样一种奇怪的心理状态死亡就成了一件我自娱的游戏在以我自己的规则按部就班地展下去了。我并没有丝毫对死的恐惧而是有着某些得意之情了。

日子在我的等待中一天一天地滑过。

就在距离死亡期限还有二十五天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故人及因此引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忘情谷”的后台老板之一据说是市政府里某个高官的儿子来头自然是不小的了。无论是白道还是黑道都是很吃得开的生意岂有不好的道理?我们这些做小姐的客源是多多的也不乏山水有相逢遇到过去的熟人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与王富顺、于总及几个过去在“野百合”认识的男人不期而遇过大家倒没有什么尴尬可言的反正在这种场合里像我们这样的女人迎来送往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会遇见他———方志林。

当我送走了几个客人正准备离去的时候那个妈咪却叫住了我:

“罗红你来一下!”

原来是六号包间里新来了几个客人是什么杂志社的文化人。这就是说这是几个不大肯“额外”消费的主儿那些很有职业经验的小姐们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和心情在这些人身上的个个避之夭夭了。可客人既然点了“小姐作陪”这一项就得服务不是妈咪倒是挺会因材用人的立刻就想到了我来。

还没有进六号间的门就迎面碰上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晓荼!”他大叫。

我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立刻就认出这个男人是谁来了他正是那个和我曾经有过一段来往的编辑方志林。第一次的我心里有了一点难堪的感觉。我佯装着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试图从旁边走过去但没有成功。

“白晓荼。”他一把拉住了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谁是白晓荼?”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先生您认错人了。”

方志林凝视了我好半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慢慢地问:“那———你怎么称呼?”

“罗红。”

“罗红罗红”他喃喃道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方总!方总!”包间里有人在喊着。“你不要想着逃跑啦!”

他没有理会却自嘲地对我说:“我这个‘总’可不是什么大款只是个总编罢了。”

里面又在一叠声地喊着他不得不回应了。“来了来了!”

他一时像是忘了自己先前是为了什么出来的又心神不属地回头向包间里走去。迟疑了几秒钟我把头一抬做出一个微笑来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自此以后方志林成了“忘情谷”的常客。他隔三岔五地就会出现在这里有时是和三四个同事或客户更多的时候则是他一个人来坐坐而且无一例外的会来找我作陪。

很快地关于他和我暧昧的绯闻就成为了流传得最广的故事了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方志林已经是在离婚进行中家里正是“战火纷飞”了云云。我的人缘向来就不是很好被人说三道四早已是寻常之事了但我却很是为方志林感到委屈了。他真的是很屈的我们之间确确实实并没有什么暧昧可言他每次来是找我作陪的可我们总是各自喝着各自的酒连话都难得说上几句的他也再没有叫我“白晓荼”而是和别人一样叫我“罗红”就更别提什么“甜言蜜语”、“打情骂俏”、“交杯酒”之类的情形那是从来就未曾出现过的。方志林比以前变了很多稳重得近乎于是沉默寡言了俏皮的话是没有再说一句的神色间很有几分功利的意味。唯一还留有旧日痕迹的就是他看着我的眼神有那么一些特别而已那里面总是含着一种了解与深刻的怜悯。

但是我并不为之所动。我只当是没有看见一般若无其事地做着一个“小姐”该做的事情;我也不劝说他不要再来了我是知道自己的最后期限已经是近在眉睫了对他将来的生活是构不成任何危险了的又何必多说什么呢?到时候一切自然就会烟消云散的多说反而是无益了。

有时候我心里不免也有一点好奇想知道方志林对我究竟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态?我想他和那些已婚几年、事业又稍有所成的男人一样是想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些漏*点什么的罢。而我曾经是他一个未圆的梦又出现在“忘情谷”这样的地方多少令他有了几分兴趣了。爱情什么的我已经是不可能再去相信了但在这人生最后的时刻里上天还安排这样一个男人出现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安慰?我说不清楚我也不想弄清楚是什么已是无所谓的了。

在我们最后那一次见面时(他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我比平时多了一些话。

“你已经结婚了罢?”我问。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我想起他那“共同点”的婚姻观不禁微笑了一下。“你太太一定和你有很多共同点吧。”

他一怔随即了然。“是有有利益的共同点。”

“爱情呢?”

“爱情?”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提到这个话题苦笑了一下才说:“这世上还有吗?”

我不知道这些年他遭遇过什么怎么会是如此灰暗的一付口气。可我并不想问他什么一个人在这滚滚红尘里挣扎着哪里有不受一些伤?哪里有不改变的?

“你认为有爱情吗?”他问我道。

阿风的影子在脑中一闪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有吧。但它可能是一把双刃剑有甜美的一面而它的伤害性更大一些罢。”

他没有回答默默地看了我许久。

“也许男人和女人是可以建立另外一种关系吧?!”方志林有些试探有些坦率地问。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并不反感只是笑了笑。

“我能送你回家吗?”他又问语气里有些期许。

我又笑笑却肯定地摇了摇头。方志林也就没有进一步的表示静静地看着我离去了。

方志林没有到过我的家但他的妻子却神通广大地找上门来了。

“荼蘼”马上也结束了朋友们如果喜欢枫林的风格就请大家去看《绽放的星星》吧!!我保证绝对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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